“哥哥,伯伯给我讲了牛牛的故事,说是牛乳很好吃,是真的吗?”边说还闪闪眼睛看着薛蟠,分明就是在说,好像吃啊。
薛蟠一把抱起了团子薛蝌,看上去一个小娃抱着另一个的场面有趣极了,这也是亏得薛蟠练了功夫,不然才没有这样的力气能把一个胖娃娃抱起来。“那我们就吃酥酪,爹今天叔父和婶娘没有来吗?”
“他们去东城看花展了,让我们照看薛蟠半天,等晚食前来接人。这个蝌儿,我明明和他说的是老黄牛耕地的事情,都能拐到牛乳上,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说着打趣着看着薛蟠,这个喜欢吃的爱好说不定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养出来的。
“那就让厨房上一道糖蒸酥酪膏,那个东西也适合小孩吃。”薛蟠建议着,让后厨看着上一点牛乳制品。
不多时,就端上了几样吃食。其中一个装在淡粉色莲花碗里的就是有如凝脂的酥酪,奶白色的半流动膏体上面缀着少许的果仁、葡萄干等,是常用的八宝用料,红白青紫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来蝌儿自己试试,舀一小口尝尝,当心烫。”薛父取过了一个小一号的勺子,递给了薛蝌,让他自己动手。薛蝌倒是稳稳的拿着勺子挖了一块酥酪,入口即化的感觉,再咬了咬上面的葡萄干,果然是浓郁的香味夹着一丝酸甜味。“伯伯,哥哥,好吃,你们也吃啊。”
薛蟠夹起了边上盘子上的一个奶卷,薄薄的一层酥皮包成了一小段,夹着一些碎果仁,里面还有流动的奶酪,一口咬上去,里面的牛乳还能流出来。
“这个奶茶也不错,用牛乳和糖熬制成的雪白汤汁,倒是真的微甜而不腻。”薛父端起了一杯奶茶,这东西倒是养胃润人的,一般家里远得不到,“我记得这次的牛乳算多的,往他叔父家里和夫人那里送一点后,薛平你家里也用一些,还有给蟠儿的四个小厮也尝尝。”
薛平听了连忙笑着,“谢谢老爷,我等会就去分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是薛母为什么没有去和薛父他们一起吃下午点心呢?这还不是被徐嬷嬷劫了道,也不能说劫道,而是她正好来找薛母说事情,这和曹老头还没有关系,那件事情瞒的好,上上下下没有风声透出来,徐嬷嬷也就蒙在了鼓里,这头是听说了薛蟠还有三天居然要去苏州的事情,就急忙赶了过来。
还一边埋怨着,薛蟠瞒的倒是好,她一个薛蟠的奶嬷嬷都不知道这事情,她也不想想,主子没有向她一个下人禀告行踪的必要性。
“我说夫人,你怎么也不劝劝啊。”开口的一句话就把薛母给问的一愣,要她劝什么东西。“听说老爷和大爷就要去苏州拜会林府了,这不是乱套了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难不成去哪里要你来决定,还没等薛母质问呢,徐嬷嬷就倒豆子的把原因讲了出来,“夫人和王夫人可是亲姐妹,这话老奴不应该明说,但是王夫人您的亲妹妹和她的小姑子不是很亲近,这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大爷去了苏州,可会让您尴尬起来,以后会京城看到大小姐这不是更难堪吗?”
薛母倒是硬憋下了一口气,合着在你那里,王夫人比我的儿子重要,当场把水杯‘啪——’地一摔,碎得满地的渣子,厉声说道,“徐嬷嬷!你不会忘记这里是薛家吧!薛家干什么还要看我妹妹的脸色,只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过嫁人的妹妹,还要管着姐姐家里的事情的!你最好清醒点!你的主子以前是我,现在是蟠儿,和她王夫人,贾府老二的夫人,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徐嬷嬷被薛母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明显她就没怎么见过薛母发火,看着薛母凌厉的眼神,倒是被避退了两步,弱弱地辩解,“我这是怕贾府的人不高兴么。”
“贾府!她王夫人就是贾府了,我倒是没听过老太君把贾府改姓王了,再说不就是个二房,连有正经爵位的大房还没发话,你倒是跟风的快。林家怎么了,贾敏不是老太君的女儿了,难不成一个媳妇比女儿还亲。”薛母不给徐嬷嬷说话的机会,直接差人把她赶了回去,她这厢也是不清楚曹老头的事情呢,不然估计按照薛母的脾气,直接办了她都可能。这也是薛父和薛蟠想在查查当年的事情。
徐嬷嬷灰头土脸的回了别院,倒是没有什么人在,薛蟠还在正院没有回来。徐嬷嬷一肚子怨气也憋着没有地方出气,倒是嗓子冒火的感觉,就看见在桌上的那碗糖蒸酥酪膏,也没问过端起来就像吃。
“这是给甘草的。”厨房来的小厮连忙开口说,谁不知道大爷赏罚分明,在这上上面没有谁占了谁的,哪怕只是一碗酥酪,也是主子的赏赐,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是上面的奖励,也是一种认可。
徐嬷嬷这头被薛母劈头盖脸一阵骂的气还没有消呢,就被一个生脸的小厮给斥责了一句,顿时就是去了理智。想到甘草平时不声不响的样子,吃他的一晚酥酪怎么了。
“怎么大爷可是吃我的奶长大的,现在不就是一晚乳酪也不行,他甘草算个什么,这样的东西,也能吃,现在我就吃了,你能怎么着吧。”说着就把乳酪三下五除了二吞了下去,也没能尝出什么味道。
小厮暗自深吸一口气,什么东西,说的是你自己吧,他只是摇摇头往正院走去,徐嬷嬷没见过他不奇怪,那是薛父厨房里刚进来的新人。转身就把事情告诉了薛管家,等薛父送走了薛蝌,薛管家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他可是知道薛家父子早就想要办徐嬷嬷了,末了加了一句,“听说夫人那里今天摔了杯子,就是徐嬷嬷去的时候。”
薛父这一听立马起身去了薛母那里,听得了那番贾家王夫人的理论,差点没再摔一个杯子,好得很,看来就算有一个和贾家里应外合的人也更像是徐嬷嬷。
“爹,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会就好好问问徐嬷嬷,那年是不是见过贾府的人。曹老头在牢里不是已经说了,他来金陵的一些打点就是二姨妈那头帮忙的吗,可能八九不离十。”
薛蟠想着才得到的消息,曹老头搭上了徐嬷嬷的线,这事情也有王夫人的功劳,她听说曹老头和当年与自己亲近的徐嬷嬷是亲戚,要去金陵,还关照了一二,这可不是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二姨妈的作风。不过,薛蟠觉得可能她也就是想要卖个好,毕竟金陵和京城甚远,两者没有什么交集,多个熟悉的人也是好的,当然要是那个嬷嬷还是向着自己就更好了。
“老爷,大爷徐嬷嬷带过来了。”薛平把徐嬷嬷带到了正院,示意后面的徐嬷嬷快点过来。
整个正厅的灯点的通亮,薛母并不在,只剩下了薛蟠、薛父还有管家,以及不知何时回来的甘草。
“徐嬷嬷,你在薛家也有年头了,这些年来蟠儿的身子不好也是苦了你了。”薛父打破了诡异的平静。这话让徐嬷嬷松了口气,她以为是今天酥酪的事情,就说没有那么大的事情吧,她微微瞪了甘草一眼,而还没等她放下心来,下一句话就让她如遭雷击,“倒是谢谢你背地里不知道说了蟠儿多少的闲言碎语,怎么那是你京城的主子,让你那么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糖蒸酥酪一词 红楼第十九回
见于清《东华琐录》,《清稗类钞》
☆、12、春来入苏州
徐嬷嬷被薛老爷的质问一惊吓,便跪到了地上,“冤枉,我冤枉啊,这都是谁的传言啊,从来都没有的事情。”徐嬷嬷慢了半拍的开始喊冤,这叫声像是要把屋顶震塌了似得。薛蟠皱了皱眉,他很是讨厌这样的杂音,薛父看了挥挥手,马上有人上前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真是一个德行,嚎什么嚎,你这是打算把狼招来。”薛父没有打算过能听见徐嬷嬷承认那些个事情,“你要问谁传的话,也就不用问了,反正多的是人看见,也没有必要找人来作证了。单单是今天下午一件罔顾主子的命令,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牛乳酪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京城里头也是宫中主子平时赐给家中人的吃食,这东西的精贵,那么仰慕京城的你想必一定是知道的,这和贪了钱财没有什么两样的。今天可以一个不顺心吃点什么,明天你的一个不顺心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徐嬷嬷拼命地扭动身体,奈何制住她的可是两个大汉,她可是半分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到薛父继续着,“这些年你既没有功劳,更别谈什么苦劳。在蟠儿病的时候,我容忍你,是不希望节外生枝,你倒是反而添乱,弄了个什么曹老头进来。对了,忘了说,他和你的侄儿,因为偷盗主家的财物,已经在牢里了,也指认了是你在给他撑腰,才敢这么做的。”
听到这里徐嬷嬷的脸色刷的更白了,这可是没有的事情,她猜到曹老头混,没想到会这样,也不想想自己都为那个侄儿倒贴了那么多的钱,曹老头是他的爹,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的。
“这些个事情吧还不是主要的。”薛父说道了这里停了好长一会,直直地看着徐嬷嬷的头顶,就在徐嬷嬷急的要抓耳挠腮不知道下面会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薛父幽幽的说道,“其实,你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忙活着,那个王夫人也没来个人和你接洽吧,除了这回,把你侄儿送到金陵来,倒是尽了力。”
徐嬷嬷乍一抬头,这不是么,她是向着贾府,或者说是向着王夫人,但是也真的没有做什么啊。当下她又不能开口表忠心,只能急急地不断点头,又想到曹老头的事情,却也不知道这头是不是该点下去。
只是那边薛父与薛蟠具是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情,“薛平,把她扔到庄子上,就按那些个犯了事的办。”
徐嬷嬷听了大惊失色,这下是把发髻都给要摇晃乱了,那可是要天天受到管制,干的都是停也停不了的脏活,这种日子,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徐嬷嬷只能先是朝着薛蟠看去,可是薛蟠已经开始喝茶,就像是没有她这个人在眼前似得,又是向着薛母的院子方向看去,可惜她被堵了嘴巴,连一个讨饶的话都说不出。
等把徐嬷嬷差了出去,薛父摸了摸薛蟠的脑袋,有这么个烦人的东西在身边,这几年也是难为他的儿子了。“看来当初和探子接触的是曲嬷嬷,这人为父是没有赶错,只是现在看来谁才是她背后的主子,到是真的不清楚了。”
薛蟠怔怔地看了片刻的茶杯,他想要开口问一句,薛家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又看见薛父不像是有太多忧虑的样子,把这个问题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总有一日都会知道的吧。“爹,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薛父笑了笑,摇摇头,“放心吧蟠儿,在金陵这里,薛家也就是生意大了点,让人眼热,还能有什么事情呢。京城那头不论是谁,也是想要银子罢了,都是聪明人不会杀鸡取蛋的。”
薛蟠暗想这是因为还没有狗急跳墙,不过看看自己的小孩样,现在的第一件事还是找个好先生,好好学习,慢慢来吧。左右当今的圣上还能有点年月的。
完事了之后,薛蟠和甘草回了别院,末了对甘草说,“你的那碗酥酪早就给你留着了,别忘了吃。”
甘草点头谢着,只是低头轻声地说着,“前头徐嬷嬷喝的,已经加了腐心草。”
薛蟠顿了顿脚步,“她安分着,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然……”
“爹怕是不会留着一个知道薛家许多事情,又那么混的人的。”
叛主的奴才,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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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那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倒是说尽了春日去江南的惬意。乘着大船,薛家三口带着几位下人,在春雨迷蒙中来到了林海任职的苏州府。姑苏多风流,而阊门口岸更是当下红尘里一等的富贵之地。薛蟠从马车窗看着车外的风景,各种店铺应有尽有,茶馆、面馆、饭馆、酒馆,脂粉铺、古玩铺、西洋玩意铺、杂货铺,笔墨店、书店、布店、粮店,显得是那般的鳞次栉比,看着这人流如织的场景,和金陵也是不相上下。
倒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庆的七分富贵出自于江南,江南富则天下富。
“这阊门从宋朝以来就是姑苏的水陆交通总汇之处,天南海北的商贾也好,还是游学的人,或者是慕名前来的人,都在这个码头下船卸货。这几年西洋那里有着一些货品过来,就真的是国内海外的货物都在这里聚集了。”薛父他们也是从阊门的岸口下的船,带着给林家的礼物和一众用品,拉着几车入了姑苏,只是他们这样的队伍放在了阊门真的是小的可以,没看见周边的那些都是几船几船的卸着货物么。
“上自帝京,远至交广,以及海外诸洋,梯航毕至。”薛蟠喃喃的念着,他可是见到了这个被誉为最后的繁华的场景了,这个时候西洋诸国还在困于内战之中,而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却是到达了一个繁荣的顶峰,不同于唐的顶峰那般的霸气,也不是宋的顶峰那样的诗意,这个时候是一种交融并和的富贵风流。
后来,当他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只余留繁华过后的苍凉,和掩盖不住的斑驳。
薛蟠在人流脸上的笑容中,在人声鼎沸的叫卖声中,再一次觉得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留在这个世界,在一切还没有成为不可逆转的定局时,再奋力一搏,哪怕是输也无怨无悔。
“蟠儿可是见着那些个招牌了。”薛父指着店铺边上挂着的那些醒目的大字,有写着‘不二价’、‘童叟无欺’、‘公平交易’的,“这里的老字号不少,新开的店也有,都打着不同的名号呢,平日的竞争也是相当的激烈的。”
薛蟠看到了规模不小的那些个店铺,都有不同的标语,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广告词了,能在商店如林、市招繁多的姑苏生意兴隆下去,可不是一个容易的活。“爹,我们家的店铺也在这边吗?”
薛父当让如此地点点头,他向着东边的方向指过去,那边的一家铺子取名‘山海’,外观最为显著的就是门口挂着的那盏玉雕的物件,看上去像是一朵浮在祥云上的莲花。在匾额的右下方,还能看清一个薛字。“那就是我们在山塘街的店了,好认的很。你看,再过不远处,那边上就有一座顺拱桥,也是个近水通人的好位置。”
薛蟠知道这个是家中卖着各式精巧物件的店名,里面倒是不拘于一格,有古时东西,也有天南海北的好物,更是有从西洋来的玩意。“除了这边,还有别的分店?”
“那是,姑苏的生意可不只这一个地方,沿着七里山塘边上的这条河,划着一叶小舟,穿过了些许个桥洞,在舟上尝口点心,喝口香茶,不久之后就能通到虎丘那地,也是个极其热闹的地方。过几天,就带蟠儿去看看,那里自然也有薛家的铺子。”
说话之间,马车就在一条青石铺路的街口缓了下来,在一看林府已经就在跟前了。待前头的人去敲了门,通告一声薛家的人到了,就看到大门缓缓打开,有个老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
薛蟠一家人下来了车子,就看到了林府的管家上前来,“这可是薛老爷、夫人和大爷了,今天我家大人衙门里的事情结束的早,已经在正院等着几位了,这几日下小雨,几位从水路来的,怕也是沾上了不少湿气,快请进吧。”
林管家一边说话,一边把人引进了门。薛蟠打量着林府,里面的花草树木倒是显得清幽雅致的感觉,和自家的精致华贵倒是不太一样。
就看见一个长的风雅俊秀,身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了正厅的门口,想必就应该是林海姨夫了。老管家前来迎客,主人起身相接,林海对薛家也到真算的上是亲近了。
“林大人,蟠儿他姨夫,你真是太客气了,还特意在门口等我们一家人,这天上还下着小雨呢,快别这么了。”薛父笑着和林海问候,便携着薛母与薛蟠一起入了正厅。
“都是自家亲戚谈不上什么客气,可算是见到薛老爷。”林海也是满脸的笑意,却把视线落在了薛蟠的身上,就看到了一个气质温润的小男孩,虽说还有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已经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股子坚毅的劲道来。
厅里的贾敏也是起身招呼起了薛母,“这就是蟠儿吧,真是讨人喜欢,说起来也是薛夫人的好福气。快快坐下。”
“姨夫好,姨母好。”薛蟠分别给两人问了个安,就被贾敏托住了,像是要仔细看看他。
“蟠儿吧,我们两家人,倒还是第一次见面,姑苏和金陵离得也不远,以后就能常常见面了,不用那样的生分。”贾敏边说的时候,林海也示意下人们退下了,全当这次的见面是自家人的会面,不去在意那些个礼节和排场,这也和他自己的清减的性子相合。
“薛老爷,也别叫我林大人了,听着也是别扭,我表字如海,比你小几岁,就叫一声如海也是可以的。”
“也是,自家人之间我们也别那样生分了,我名肎,以前家父也给起过表字藏舟,倒也是许久没有人这么叫唤我了。”
“藏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出自《庄子集释》内篇,令尊倒是一个不固守成规的人,胸有沟壑的人。”
“哈哈!”薛父喝了口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林海,还是他第一个打交道的书香世家的人,见面就夸奖了他的名字一番,这种话还没有人说过呢。“我也是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一个商贾,这里头的典故懂得倒是不多,不过家父说的做生意也是要时刻关注变化,不能固守成规的道理还是学了的。经过林兄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这个味道在里面,看来以后蟠儿的表字也要取个有深意的,到时候也请如海兄参详一下。”
林海点头应允,替薛蟠取表字,也真当是两家亲近的表现了。
那边贾敏和薛母也聊着天,“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先用过晚饭,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以后慢慢谈。”
☆、13、奉茶拜恩师
待那顿接风宴后,薛蟠一家就在林府暂住了下来,也就十来天的日子,两家人到像是认识了很久般,相谈甚欢了。这里头当然不乏薛父会做人,薛母的通情达理,林海与贾敏的包容与接纳也是至关重要的,两者之间的近亲绝非一方的付出。
林海对于薛蟠的学问尤为满意,这日饭后他与薛父在花园里散步,两人谈着关于为薛蟠请先生这件事情。
“藏舟兄,你把蟠儿教导的不错,他这个年龄已经能把书经读出这样的味道来,假以时日定当闻达天下。”
薛父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但也知道不能表现的太骄傲了,他可没有忘记林海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的事情。“如海兄,你可不要在他面前那样夸奖他,伤仲永我还是懂的,虽说蟠儿年少懂事,但我也怕他小儿气盛,毕竟我在学问上懂得不多,还是要有一个让他心服口服治得住他的老师才好。这还让你多多费心了。”
“三岁看老,蟠儿小时候经历病苦,心智不同于寻常孩童。再看你们夫妇两人对他也非严父慈母,具是慈爱有佳,蟠儿也是孝顺亲近,倒不是一般的恭敬而不亲,这般也让我羡慕。”林海这次见了薛蟠,心中有一个孩子的希望更甚了,倒不是一定有子嗣传承,而是想要有个能传承自己的学识衣钵的人。
薛父这几日和林家人相处,只能说不愧是五代书香,谦逊有力,张弛有度,只是万事不可尽善尽美,林家在子嗣上不丰,一直都是单传。“如海兄,这事情也是靠缘分的,你们也别太为难自己。”
林海也就惆怅了片刻,也就不去想着这些了,毕竟他和贾敏也是和睦,家中其它的妾氏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从上次的庶子病逝后,后院诸人也请大夫看过,他自己也没有讳疾忌医,只能说是缘分未到。“不说这些了,我为蟠儿请了一位先生,半年前他的老父过世了,现在丁忧在江南,这人说出来你也一定认识,是天下闻名的观海居士,前任户部侍郎宋诠。”
薛父的眼神亮了起来,这人他还真的知道,宋诠以其别具一格的治学态度闻名于世,不迂腐、不清谈,是个做实事的人物。“这宋先生能来教蟠儿吗,不是许多人想要拜入他的门下都没有成功吗?”
“这个就要看蟠儿自己的了,我向观海先生推荐了蟠儿,但是也要能通过他的一番考校才能有定论。不过,以我来看应该不成问题。”
何止是不成问题,薛蟠与宋诠简直就是一见如故。
这日林海带着薛蟠前去宋先生的府邸拜会,为薛蟠引荐了宋诠之后,就留着他二人单独的叙话了,用宋诠的话来说是要好好考究薛蟠一番。
“我听如海说了些你的学习情况,那片论水利的文章做得算是不错,只是篇幅过于短小。不如现在你与我说说对于农事这上面的说法。”
宋诠问着薛蟠,他想起了在文章中薛蟠对于水利的说法,对于人力引水的事情倒也算是清楚,他根据了不同的河流地段给出了不同的水利工具,比如劣势与浅池与小水沟,无法放置大的长的水车,只能用数尺的拨车,而湖泊与池塘水边,没有地势高低而流动活水的地方也能用牛力牵引带动轮盘转动。
这盘的因地制宜,分门别类也是清晰了,最为关键的是,薛蟠可以画出相关的图示,这也距离纸上谈兵进了一步。
看着这个穿着月牙色白袍的美大叔,最多不过四十的年纪,薛蟠倒也想知道以务实而闻名的宋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学生以为农事一事为治国之本,这句话不只是一句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庆的地府辽阔,每个地域的气候地形不同都会形成不同的农耕习惯与规律,简单的生搬硬套是绝对不行的。我的年岁还小,却因喜欢吃食,多少更关心一点农事,知道土地收成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的一场旱灾与洪灾就把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此事由古至今不能根绝。而学生别无他法,现在除了多沟通之外,就是适当的寻找新的食物种类。”
“哦?你说的多沟通指的又是何时,要知道农民多固守一地,也不识字,如何让他们之间相互沟通?再说一江之北与一江之南的土壤也会不同,套用他人的经验未免不太牢靠。”
“当然不能照葫芦画瓢,学生是想《齐民要术》这本综合性的农书问世至今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其中增添了不少新的作物,也有一些农法变更了,但是从宋至今却并没有一本更详细的,更贴近农民的书出现了。而农书中的问题时,不太能让农人读懂,也不是每章都有直观的配图让人一目了然,文字固然能说清一件事情,但是图像更为直观,也不会出现后人望文生义,不知其真实的状况为何了。”
宋诠摸了摸长须,要更通俗的去编译农书,配以图画倒是可行,关键是薛蟠有这个志向就不错,他希望自己的学生从最基本的做起,不比全部精通,但是不能五谷不分。
而薛蟠那头却是为了这个世界历史变化中产生的一切变化而遗憾着。明之一代所出现的实用的著作类似于《天工开物》与《农政全书》等都是利于推进当时的农耕与手工业发展,也对后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可惜的是这里这样的书籍没有被编撰出来。因此,他最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编撰一本这样的书籍,不只是站在一个文人对于农事与工技的角度上,更是要取之于民,将这样的技术与知识用更贴近于民的方式表达出来,并传承下去,这也算是一大贡献了。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宽泛一点的说,我朝至今也不过五六十载,才算是刚刚稳定下来,只是北有外敌仍不安于现状,而西南的苗疆也为完全的臣服,再说海外诸国你有什么想法吗?”薛蟠的言辞间不像是一个刚刚进学的孩子,稳重而不轻浮,这让宋诠不知不觉就问的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