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越秀县主今天怕是要惹出什么大事了。
到了之后,果不其然,越秀县主赤着脚,披头散发,像疯了一样在房中乱跑,不停的凄厉尖叫,侍女、夫人太太们竭力想拦住她,可是发了疯的人力气格外大,哪里拦得住她?惶急不已。而凌乱的床榻之上,康王呆呆的坐着,和越秀县主一样只穿着里衣,发髻散乱,脸颊绯红,倒好像是刚刚……云雨过一番似的。
康王挣扎着想下床,不过他此刻浑身无力,而他身边有两名侍女模样的女子站着,稳稳的按住了他,他动弹不得。
众人全都傻了。
眼前这一切,任是再呆笨的人也能想得到,自然是康王和越秀县主……那个了,被发现了,越秀县主做下这等丑事自然无法见人,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会突然发了疯……
高显遍体冰凉,嘴唇啰嗦着,却说不出话。
“康王殿下怎么能这样呢?越秀县主可是他没出五服的堂妹啊。”邓合太正直了,目睹这幅情景,愤愤不平的嚷道。
“是啊,康王殿下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兄妹乱伦!”怀远王的侍卫们纷纷起哄。
怀远王是什么样的人品、什么样的能为,他们一个一个清楚得很。可是京城里为什么总有怀远王酷爱杀戮、一介莽夫的流言呢?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些有心人是谁啊?还用问么,当然是怀远王的那些好弟弟们了。
怀远王的属下心里一直憋着股气,替他们的殿下抱不平呢,现在看到康王倒了霉,真是心里乐开了花,哪能不趁机寒碜几句?当下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恶心起康王,把他说的十分不堪。
康王无力的坐在床榻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越秀县主还在继续发疯。
山五太太等人都傻了。
她们本来是兴致勃勃来捉林昙的,谁知进来之后没看见林昙,却看见了康王和越秀县主这对堂兄妹并排躺在床榻上,一个一个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抓了康王和越秀县主的奸?这事可闹大发了啊。康王是皇帝次子,生母冯贵妃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虽然不是皇后,也可视为副皇后了。康王是她爱子,这样的一位皇子,地位自然也很尊贵,捉他的奸,怕是谁捉到谁倒霉吧!尤其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和康王在一起的是越秀县主,他没出五服的堂妹啊,这话传出来就愈发难听了,简直是兄妹乱伦!谁遇到这种事,谁也跟着倒霉!这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全都是人生大忌,官场大忌。一个不小心,连性命一起赔进去都有可能。
这拨原本兴高采烈的女人,此刻全是面色青紫,眼神涣散,心惊肉跳,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山五太太这个带头人尤其晕头转向,恨不得伸出手,狠狠抽自己的耳光。
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不管多贵山五太太一定会不惜重金购入,让时间回到今天早上,回到她还没有带着大家进来捉奸的时候……
“秀儿,秀儿!”郡王妃一脸惶急,跌跌撞撞奔进房中,口中呼唤着她的女儿。
越秀县主一直发着疯,看到郡王妃眼睛中却有了光彩,一头扎进了郡王妃怀里。
“不怕,乖女儿,不怕。”郡王妃安慰着爱女,流下泪来。
“还乖女儿呢,这都乖到堂兄怀里去了,乖到康王的床榻上去了!”人群中有人翁声翁气说道。
人多,也没看清楚是谁。
怀远王的另一名侍卫秦舞阳立即表示反对,“这关县主什么事?县主分明是被迫的,都是康王做的孽!”其余的侍卫纷纷附合,“就是,关县主什么事?县主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全是被康王逼的啊,看看,都把好端端的一位姑娘逼疯了!”异口同声替怀秀县主好说话,一致谴责康王。
这是一定的。怀远王的侍卫和怀秀县主无仇无怨,却早已看康王不顺眼了。这时候自然是火力全部对准康王,替怀秀县主开脱。
都是行军打仗之人,自然知道集中兵力打一个敌人的道理。
郡王妃目光阴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诸位这话是从哪里说起?小女不过是偶尔发癔症罢了,扰了诸位的清静,安平郡王府深感抱歉。宝珠,银珠,请诸位贵客回去,世子,还不快陪客人回席?”
高显苦笑着深深一揖,“是,母妃。”
秦舞阳等侍卫不干了,指着床榻上的康王笑问:“县主是发癔症,那么这位衣衫不整的康王殿下呢,是怎么回事?还请王妃明示。”
郡王妃轻轻拍着怀中身子发抖的女儿,向秦舞阳等人投过去怨毒的一暼。
那目光中含着太多的恨和毒,若是胆小的人,仿佛看一眼便会倒地身亡。
不过秦舞阳是久经沙战之人,身上煞气很重,郡王妃瞪的这一眼,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执意请问:“康王殿下在堂妹房里,而且衣衫不整,请王妃给个解释。”
郡王妃想替她的女儿开脱,秦舞阳等人是根本不会关心的。可是,要让他们轻轻放过康王,哪里能够。
郡王妃瞪了秦舞阳几眼,忿忿转向怀远王,生硬的问道:“大殿下,您说呢?”
你的部下不懂事,硬要把事情闹大,你不会也跟着和我们安平郡王府过不去吧?安平郡王府倾力招待你,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怀远王淡淡看了床榻上的康王一眼,沉声道:“本王的二弟居然会在越秀县主房里,这件事在场数十人全都看见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早晚会传扬出去。为了二弟的名声着想,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还本王二弟的清白。”
不同意郡王妃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殿下你……”郡王妃对怀远王怒目而视。
安平郡王也铁青着脸赶来了。
事情已经传到了他耳中。
看着眼前这乱遭糟的一幕,安平郡王气得浑身发抖,“逆女,逆女!”从一个侍卫腰间拨出宝剑,便要向越秀县主刺过去!
“不要啊,王爷!”郡王妃抱紧越秀县主,惊恐的大叫。
郡王妃是心疼女儿的,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看着她白白送死?安平郡王却是自私自利,胆小怕事,恨不得马上将越秀县主杀了,好了结了这件事。既不得罪康王,又不让怀远王拿住把柄。
人一死,许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此事尚未查清,叔父怕是不好这般草菅人命。需查明事实真相之后,再做定夺。”怀远王静静站在众人中央,如渊水深沉,如山岳屹立,“兄妹乱伦,兹事体大,越秀县主若是被强迫的,康王自应还她一个公道。越秀县主若是不知廉耻主动勾引堂兄、二皇子庄王殿下……”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
众人不禁全部侧耳倾听。
怀远王环视众人,无情的吐出一个字,“死。”
?
☆、第024章
? 屋里鸦雀无声。
连郡王妃怀里的越秀县主都忘了哭泣。
她和众人一样,全都惊呆了。
怀远王这话说的很堂皇,“不好这般草菅人命”“还她一个公道”“需查明事实真相之后,再做定夺”,可话语背后的含义却很残忍,分明是在告诉在场所有的人,这件事不能善了,要么把污水全往康王身上泼,要么越秀县主死!
对于安平郡王府来说,这件事实在太难以决断了。把污水往康王身上泼,他们真没这个胆子,可如果不把责任往康王身上推,越秀县主便摘不出来。她再不争气也是安平郡王和郡王妃的嫡出女孩儿,难不成安平郡王府能承认她德行有亏,故意勾引堂兄?这不单意味着安平郡王府会死位县主,而是整个郡王府将名声扫地、声誉狼藉啊。
越秀县主吓得魂飞魄散。怀远王这是要逼死我么?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他明明知道我父王和哥哥不敢得罪康王的,宁肯牺牲我也不会得罪康王……我,我是什么时候冒犯了他的,他定要置我于死地?越秀县主好像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全身冰凉,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
如果说一开始被山五太太等人“捉奸”在床的时候她是愤怒、惊恐、装疯,这会儿她便是真的要疯了,绝望的要疯了。
“娘,您救救我,快救救我!”她语无伦次的央求着郡王妃。
郡王妃心如刀绞,“放心,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的!”谁要杀她的女儿,除非踩着她的尸体过去!她就不信了,身为堂堂安平郡王妃,这世上会有人随随便便要了她的性命!
郡王妃怒目看着怀远王,眼光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快要把她自己给点燃了。是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所谓的大皇子殿下,把安平郡王府逼到了难以取舍、进退维谷的地步!把她的女儿逼到了危险的地步,濒临绝境!
“大殿下此话何意?”郡王妃硬邦邦的说道:“还要查什么事实真相,事实真相不就是康王殿下为人所设计,误入我女儿的闺房,被有心之人肆意污蔑了么?这件事我女儿没有错,康王殿下更没有错,错的是那么居心叵测、存心构陷之人!大殿下,这是我安平郡王府的家事,与大殿下无关,您这便请回吧!”
越秀县主躲在郡王妃怀里瑟瑟发抖,这时真是满头雾水。郡王妃前几天还教训她不许看不起怀远王的,怎么现在郡王妃自己却毫不客气的就跟他呛起来了呢?越秀县主哪里能想到,彼时郡王妃心平气和,理智还在,现在爱女被逼入绝境,郡王妃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郡王妃口出不逊,还没等怀远王的侍卫、侍从出面驳斥,安平郡王先翻了脸,“有大殿下和二殿下在,有本王在,也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本王滚下去!”郡王妃被他训斥的灰头土脸,心中悲苦,忍不住泪流满面,抱了越秀县主痛哭,“我苦命的女儿,你是被人害了啊,谁要害你,到底谁要害你……”
安平郡王对怀远王道歉,“大殿下,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您大人有大量,莫和她计较。”怀远王微晒:“我堂堂皇长子,自不会和郡王妃计较这些口舌之争。”安平郡王又说了好几句对不住之类的话,再三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