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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得罪康王,他也不想和怀远王闹翻。朝中这些皇子们只管争他们的,安平郡王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一点是非也不想沾上。今天这事虽然说起来很没脸,可是若依着安平郡王也省事,把罪魁祸首越秀县主悄没声息的结果了,不了了之,不就行了么?人一死,万事皆休。
    风言风语什么的,安平郡王并不在意。他只要安宁,只要郡王府的安宁,他自己的安宁。
    至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安平郡王命令世子高显,“丢人现眼的还不够么?快把这无耻的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郡王妃听他这话已是判了越秀县主的死刑,魂飞天外,尖声叫起来,“不要,王爷不要!越秀她是你的女儿啊,是你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你要亲眼看着越秀死?不要,救救越秀,救救越秀……”死命搂紧了越秀县主,两只手像铁钳子似的,任是谁也掰不开。
    人到了要紧关头,往往会暴发出平时根本不会有的力量。
    高显面有不忍之色,把安平郡王请到一边,小声为郡王妃、越秀县主求情,“父王,是不是查清楚了再做定夺?越秀死了是小事,母妃岂不是会伤心欲绝?”安平郡王脸上全是憎恨之色,“你母妃别的本事没有,只会一味娇惯女儿!看看她把越秀惯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说让我查,你睁大眼睛看看,怎么查?她的院子,她的地盘,下人被撵得干干净净,她和……她和康王……唉,若说她不是存心勾引,谁信?阿显,你不必再说了,父王心意已决,今日之事,这黑锅越秀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可是……”高显还是犹豫。
    “可是什么?”安平郡王横了他一眼,“难不成让康王背黑锅?阿显,你不怕是非,父王可是怕的很呢!”
    高显不由的苦笑。安王郡王不敢得罪康王,他又哪里敢?那可是冯贵妃的爱子,二皇子康王殿下。
    若是把二皇子拉下水,影响了二皇子的美名,冯贵妃会怎样,冯家又会怎样……高显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果能既不得罪康王,越秀又不用死,便好了。”高显低叹。
    安平郡王头都疼的,压低声音斥责道:“你没听怀远王方才的话么?要么越秀死,要么就是康王对越秀用强,唉,你说咱们这是倒了什么邪霉,搀和到了这兄弟二人的争斗之中?”高显面容苦涩,“是啊,他们兄弟二人要斗,生生把无辜的安平郡王府扯下了水。怀远王也不是针对越秀的,分明是要康王好看。咱们便是牺牲了越秀,怀远王也不会满意,康王也是已经丢了颜面,父王,咱们不管怎么做,总之在两位皇子面前都讨不了好啊。”父子二人商量了又商量,头大如斗。
    飞来横祸,这真是飞来横祸。
    林开一直在冷眼旁观,见康王脸色虽然变幻来变幻去,却始终一言不发,不管众人如何议论、讽刺挖苦,都能保持沉默,眼中闪过丝讶异。
    这人定力竟然不错,还知道在情势于己不利的时候,免开尊口。
    虽然今天轻而易举的便设计了他,可是眼前这衣衫不整的男子,着实不可小觑。
    “让开!”外在响起军士的呼喝声。
    安平郡王不由的皱眉,“本王已命人把这院子团团围住,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谁敢乱闯?”
    一个中年人沉着脸站在大门口。
    他中等身材,面色微黄,五官也不见得生得如何出奇,可一双眸子却是湛然如神,甚有光彩。
    “国舅爷,您来了!”安平郡王看到这中年人,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含着热泪踉跄两步迎上前,“您可来了,这里就等着您来主持公道了!”
    这人是冯贵妃的哥哥,冯国胜。
    冯国胜用阴郁的目光打量过屋里的众人,抬了抬手,“把人带进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侍女批头散发的被带了进来,五花大绑,脸上青紫,伤痕累累,显然才被严刑拷打过。她被军士粗野蛮横的扔在地上,痛苦呻吟着,许久抬不起头。
    冯国胜用厌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大声道:“此女乃越秀县主房中大丫头春瀛,凡县主院中一应大小事务,皆由此女把持。前日县主因为一件小事责骂了她,春瀛心中怀恨,遂设计陷害越秀县主。今天的事是由她一手促成,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自腰间抽出佩刀,迅疾狠辣,便要向春瀛当头砍下!
    他这一刀如果真把春瀛砍死了,再把春瀛签字画押的口供拿出来,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令得在场诸人承认康王和越秀县主都是被陷害的,大概不是难事。
    他快,怀远王比他更快,顺手拿起桌上一个黄铜烛台,挡住了他明晃晃的长刀!
    两相对峙,冯国胜的眼神阴冷彻骨,怀远王却是冷静、幽深、不动声色。
    “冯大人未免太性急了。”怀远王缓缓道:“为查明事实真相,还二弟的清白,还是把这丫头交有司衙门审理,把她为何构陷县主、如何构谄县主,查一个水落石出为好,冯大人你说呢?”
    冯国胜的话语仿佛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似的,阴森无比,“怀远王殿下何必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康王殿下是被人冤枉的!”
    “被人冤枉,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怀远王神色淡淡的道:“本王自出生起至今日,不知被人冤枉过多少回,陷害过多少回,不也太太平平活到了今天?冯大人,凡事看开些为好。”
    ?
    ☆、第025章
    ?  冯国胜拧起两道浓眉,目光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他和怀远王一样清楚,这件事就算闹大了,康王也不会因此受罚以太后的护短,以冯家的权势,以二皇子的身份,这么一件风流小事,没人会追究到底可问题是,这件事越是闹腾,对康王的声誉便越是不利,之前冯家的种种苦心经营,说不定都是白费了心血。
    对于一个有志于夺储的皇子来说,声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康王身边原来站着的两名侍女,见到冯国胜进来,便悄没声息的退开了。屋里人多,她们也不引人注目,没多大会儿便踪影全无。
    康王披衣而起,来到怀远王和冯国胜面前,深深一揖,朗声道:“大哥,舅舅,我高元炜问心无愧,请大哥和舅舅用心调查,还我一个清白!”
    一脸的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家秀儿勾引的你么?”郡王妃尖声叫道。
    她忧心女儿的生死,现在已经有些情绪失控,连平时她不敢开罪的怀远王、康王,都敢面对面叫板了。
    康王和冯国胜同时皱眉。
    冯国胜方才已经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侍女春瀛身上,摆明了并没有为难越秀县主的意思,并不想因为要替康王开脱便把越秀县主推入深渊,郡王妃却呆呆傻傻的在这时候冲康王发难,简直不知所谓。
    “怀远王殿下,不如请郡王妃、越秀县主和一众女眷先行回避,如何?”冯国胜忍气和怀远王好言相商,“便是要查清真相,也不在一时一刻,横竖她们也跑不了。”
    怀远王却是摇头,“之前二弟神色反常,一言不发,本王这做大哥的自应当仁不让,替他出头。现在二弟已大好了,神智清醒,他行事向来妥当,这件事便由他亲自处理,本王不便置喙。”
    刚才他还咄咄逼人,现在却温良恭俭让起来,全推给了康王。
    “狡猾!可恶!”冯国胜心中不知把他骂了多少遍,面上却只能装出幅笑脸,“大殿下英明,友爱弟弟,国胜佩服,佩服。”
    康王一脸坦诚,“小弟俯仰无愧,这件事便交给地方官审理吧。大哥,安定州的知州是……”
    怀远王打断了他,“不巧,安定知州林大人身体小有微恙,州中事务暂交几位通判、州同处理。”
    这件官司难审的很,倒不是事实有多么的难弄明白,而是到最后怎么断案也不合适,左右为难。故此,怀远王先就把林枫摘了出去,不让他接手这等烦难的案子。
    康王暗暗咬牙。
    “那便由几位通判、州同审理好了。”他大度的说道。
    怀远王无可无不可,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你既然好了,此事由你自己安排便是。”
    他不管了。
    怀远王带着他的侍卫、侍从,扬长而去。
    其余的官员们大多畏惧冯国胜的权势,也悄悄的溜了。
    山五太太等人倒是想走,走不了她们得留下来,等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写出来,供通判、州同等官员审案使用。
    冯国胜望着怀远王的背影,咬碎钢牙,“这番竟吃高元燿这厮算计了!他方才一直苦苦相逼,唯恐事情闹得不大,现在故意又交给你全权处理,分明是等着看你的笑话,咱们轻了也不是,重了也不是,分寸实在很难把握!”
    康王惭愧的低下了头。
    冯国胜忍不住责备道:“我在陛下面前费了多少唇舌,才替你争到这和怀远王共同查办贪墨案的机会,你不办公事,却在内宅瞎折腾什么?你,你竟然和越秀县主……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唉……”
    康王愈发羞惭,“舅舅,我也是为了办公事才会……唉,我大意了,轻敌了。”想到林昙的绝色姿容和狡黠聪慧,又是爱,又是气,又是怨,又是恨,转念一想,又觉舍不得怨,舍不得恨,舍不得生她的气。
    他虽然是外甥,却也是皇子之尊,冯国胜并不敢多加斥责,说了两句也就罢了。
    “怀远王城府深的很呢。”冯国胜目光重又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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