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监依旧异口同声道:“有一姑姑出去过。”
“哦?”皇帝道:“出去了再没回来?”
太监点点头。
“看了腰牌没有,哪个宫的?”
这两个太监依旧不敢说话,半响才冒出来一句,“像是翠竹姑姑……没看。”
皇帝不说话了,皇后心里对吴妃和瑞定的嫉妒又创新高,皇帝什么时候问的这么仔细过,十几年皇帝都没对这种事情上过心了。
不过……皇后又想想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便安心下来陪着皇帝沉默了。
虞嫔仗着皇帝的宠爱,又挂念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这么拖延下去不是事儿。率先开口道:“这么说宫里还有一个跟翠竹姑姑长的极为相似的人了?还在除夕夜找了贾女史出来伺候?”
众人不说话了,宫里长的像翠竹的人……
这时,奉命去让贾元春醒来的太医一脑门子汗出来了,“回禀陛下,贾女史醒了!”
“带她上来。”
贾元春中了皇后的药,身子本就软绵绵的,又被瑞定狠狠踢了一脚,接下来装了桌角,又被太医下了狠手搞醒,原本红润的面色立即变成了蜡黄,病怏怏的。
抱琴一见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然而当着皇帝的面,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下嘴唇,悄无声息的往下流着泪。
贾元春有气无力行了礼,双手撑着地,连脊背都挺不直了。
“朕问你。”皇帝说了这三个字,突然停了一停,语气舒缓了好多,“是谁叫你出来的。”
贾元春心里对事情的真相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比方皇后的布置,还有借着她想让二皇子跟五皇子闹翻等等。
不过贾府里的龌龊事情,王夫人一向是瞒着她的,因此贾元春也就能猜到这么多了。
她磕了个头,道:“是翠竹姑姑来唤奴婢的,说皇后娘娘宣奴婢去前面伺候。”
“你看清楚了,你确定是翠竹?”皇帝又问。
翠竹这时也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奴婢一直在交泰殿伺候,奴婢发誓,若是离开交泰殿了,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贾元春已经猜出那人是假扮的,也不用人问,直接道:“翠竹姑姑走的飞快,奴婢在后面跟着。现在想想……奴婢的确没看见翠竹姑姑的正脸,只是听那人说了两句话,而且……似乎那人的声音要更加的沙哑一些。”
皇帝叹了口气,心里已然有了人选,他瞪着瑞清的头顶,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移到了瑞定身上。
“去查,去宣慈宁宫的杨嬷嬷前来。”
皇帝看着贾元春,目光又凛冽起来。
“谁叫你来的暂且不提,可是你如何进了瑞定的屋子,还这般恬不知耻!”
皇后一听这话心说坏了,皇帝用了“恬不知耻”这四个字,明显是已经偏向瑞定了,她越发的注意着贾元春了,就等她话语里出现个什么破绽,好抓住不放了。
贾元春又磕了个头,流了两滴眼泪出来,“奴婢进了侧殿,守门的公公说五殿下跟二殿下都在里面,还说二殿下没带人来,让奴婢进去伺候。”
吴妃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了,“那你就摸到瑞定屋里去了!贾女史当真好教养!”这话说的是贾元春,目光却看向皇后,还有女史这两个字,读的分外的重。
皇后眼睛一眯,刚想争辩,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只听见贾元春又道:“东暖阁门口没人,西暖阁门口站了两个公公,奴婢想起守门的公公说二殿下没人伺候,这才进了东暖阁。”
话说到这儿,贾元春的眼泪掉的越发厉害了,似乎就要放什么大招了。
瑞定正色道:“请父皇将那两个太监叫来询问,还有我的宫女,她去取热水,耽误了很久才回来。”
虽然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打断了贾元春的叙述,瑞定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况且贾元春眼泪掉的那么厉害,想来也是要往他身上栽赃嫁祸了。
一来是打断她的士气,二来也是给她机会再考虑一下究竟要怎么说。
因为瑞定想来想去,发现这事儿他已经是说不清了。
屋里就他跟贾元春两个人,若是贾元春死咬着不放,他能怎么办?
只是让贾元春承认她鬼迷了心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帝听了瑞定的话,又将两个太监,还有守着侧殿的太监,以及瑞定的宫女子珍叫了进来,果不其然,他们的口供倒是一样的。
“奴才眼睛眯了东西,这位公公给奴才吹了吹。”皇后派来的太监先开了口。
忠和也死咬着这个理由不放,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殿里灯光不显,贾女史跟子珍身量差不多,又是一样的衣服,低着头,奴才便没多心。况且她问也不问就进去了,奴才还当这是子珍取了水回来了。”
子珍道:“奴婢去了小厨房,小厨房的管事说方才沏了参茶,让奴婢稍等片刻。”
又牵扯到了小厨房,只是既然已经问到了,皇帝又叫人将交泰殿小厨房里的宫女太监也叫了来,没问出什么新鲜的内容来。
这时皇帝又想起来贾元春,问:“然后呢?”
第025章
贾元春方才哭的正是妙处,被瑞定故意打断,加之皇帝没问话的时候谁也不敢表演,停顿了许久,再哭起来,就没有刚才那么情真意切了。
贾元春已经换了能够遮体的衣服,跪在地上深深的伏下身子,额头紧紧贴着地毯,小声哭着不出声。
瑞定叹了口气,贾元春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吴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有心想训斥她几句,可是碍于瑞定现在还没洗脱嫌疑,又什么话都不敢说,于是她偷偷递了个眼神给虞嫔。
虞嫔这会也看着贾元春不顺眼,这种跪法,腰线、身姿一览无余,就算贾元春没勾引皇帝的心,也必是想激起皇帝的怜悯之心了。
“贾女史怎么这么多愁善感,陛下一向和善,不过问你三个字,怎么就哭了呢?”
虞嫔走到皇帝身边,不忘给皇帝递了个小眼神,皇帝立即道:“累了一晚上了,你也坐。”
皇后眼睛一眯,恨不得能喷出火来把虞嫔烧个干净。
“多谢陛下。”虞嫔坐在皇帝下首的小凳子上,“贾女史还是止止眼泪,累着我们这些人没什么,今儿还是大年夜呢,陛下也跟您在这儿耗着。”虞嫔说完偷偷一笑,道:“况且我们五殿下这样貌这人品,怎么看都是他吃亏了不是。”
皇后咳嗽一声,板着脸道:“瓜田李下的,虞嫔也不知道避嫌。”
虞嫔轻笑,看着皇帝道:“有陛下在呢,况且皇后娘娘不是看着?”
“贾女史快别哭了。”齐妃柔柔道:“你放心,陛下和娘娘会替你做主的,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
“齐妃这是要给瑞定扣罪名不成!”吴妃厉声喝住的齐妃的话,“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老天爷在天上看着,你看看它绕过谁!”
“都少说两句!”皇帝又拍了下桌子,虞嫔急忙将桌上的参茶递过去,“什么事儿也没您的身子重要。”
皇帝表情缓和了许多,皇后又气又急,齐妃瞪着虞嫔恨不得要将她吃了。
“贾女史还是快些说吧,光顾着哭算怎么回事儿,就算是告御状,你也得说话啊。”
被这些面和心不合,各自为政的嫔妃们一搅合,贾元春酝酿好的情绪被打散了大半,她收了收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奴婢端了热水盆进去,看见五殿下已经脱了外袍,后来……后来……”
贾元春伏在地上,痛哭不止,一句话都不说了。
皇后扫了一眼齐妃,齐妃点点头,笑道:“贾女史快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幸亏我们来的及时,不过……”她看了一眼瑞定,道:“贾女史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现在这般,不如就送去五殿下府上做个侧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