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笑吟吟的道:“虽说夫人疼爱,做女儿的就更要谨慎知礼才是,要不怎么对得起夫人的一片慈爱之心呢!”
赵氏笑了笑道:“琳姐儿委实出息!”又指着站在旁边的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道:“这是杨姨娘。”
杨姨娘闻言连忙上前,笑得真情意切,“二姑娘可回来了,若是夫人见了姑娘这般出挑,必定欢喜的很!”说着眼圈倒似有些泛红,只是不敢显露出来。
她嘴里的夫人显然不是现今的侯夫人赵氏,而是谢琳琅的生母,她是谢琳琅生母卫氏的陪嫁大丫鬟,因着卫氏嫁过来三年都没有身孕,便给她开了脸,后来又抬做姨娘,她倒也争气,头一年就怀了身孕,生下一个女儿。
赵氏闻言微微皱了眉,“琳姐儿回来是高兴事儿,你倒想着招琳姐儿哭!”
杨姨娘便不敢再说话了。
谢琳琅见杨姨娘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长褙子,头上只有一支花样简单的金钗,又见她对赵氏十分害怕的样子,便知道她在这府中过得并不甚好。她笑着叫了声“杨姨娘。”又看向她身后,她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子,穿了一身淡绿色绣水仙花的襦裙,衬着她头上那支白玉簪子,虽然简单,看上去倒十分清雅。
杨姨娘见谢琳琅看过来,便想拉着身后的女孩儿引见,但倒底没敢自作主张,看向了赵氏。
赵氏对着谢琳琅笑盈盈的道:“这是大姑娘秋姐儿,比你大着两岁,想必你们是见过的,只是你那时还小,并不记事儿,所以不认得。”
谢琳琅便笑着拉过她的手,唤道:“姐姐!”
谢秋琅也对她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赵氏又给她介绍府里的其他人,“还有宛姨娘,她身子不好,怀孕又怀得辛苦,一直在屋子里养着,所以没出来见琳姐儿。”
谢琳琅便道:“自然是孩子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并不急在这一时。”
赵氏笑了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话音刚落,就听外间有人“哗啦!”一声掀了帘子跑进来,并不看人,直扑到了坐在炕上的赵氏怀里,连声叫着:“娘!娘!姐姐要打我呢!”
赵氏抱着扑在怀里的小儿,顿时就开怀的笑了,还不等她说话,就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气哼哼的掀了帘子进来,她还作小孩子的打扮,梳了个双丫髻,穿着一身枚红色的襦裙,脖子上挂着一个赤金项圈,上面坠了一块儿和田玉。她进来时就看到了屋子里面有人,却谁也不招呼,就径直坐到了赵氏身边。
赵氏只顾着看小儿子,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便喝斥乳母和跟着的丫头,“怎么不拉着全哥儿,若是摔着了,仔细你们的皮!”
乳母和丫鬟听了,都连忙面带惧色的跪了下来,赵氏也不看她们,拉着身边的女孩儿对谢琳琅笑着道:“这是芳姐儿,今年十岁。皮惯了,整日和她弟弟混闹。”又对谢芳琅道:“这就是我常对你说起的姐姐,你不是整日吵着没人陪你玩儿吗?这回你姐姐回来了,你可高兴了?”
谢芳琅在心里撇撇嘴,还是上前对谢琳琅叫了声“姐姐”。
谢全琅今年才四岁,赵氏也让他管谢琳琅叫姐姐,他却只是向赵氏怀里缩,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盯着谢琳琅,并不张嘴。
谢全琅正是淘气的时候,在屋子里哪圈得住,只坐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要出去玩儿,赵氏便将他交给乳母,看着他出去玩儿了。
谢琳琅又坐着陪赵氏说了会儿话,才笑着问:“安哥儿呢?怎么不见他来给夫人请安?”
赵氏听到她问到谢安琅,便一脸慈爱的道:“安哥儿昨天上了半日的学,累着了,我便让他今天在屋子里好好歇歇。横竖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用去科举进仕,只需习得些文化便也罢了。”
谢琳琅顿时一颗心如坠冰窖,面上却不显,又含笑问:“上了半日学竟就累着了?可见是这骑射拳脚练得太少,也不知是师傅不肯尽心,还是安哥儿自己不上进?等我回头见了他,定要说他!”
赵氏眼皮都未抬,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安哥儿是个勤奋好学的,只是他还小,身子骨又弱些,自小便体弱多病的,再等两年让他习骑射也使得。”
大周朝凡是有些家底,想培养子弟成才的,都是七八岁便让孩子学习骑射,更遑论安哥儿读了半日的书就累着了,本朝那些清流家的子弟,十一二岁就中了秀才举人的比比皆是!如今安哥儿文不成,武不能,谢琳琅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狠狠的跳动了两下。看来舅母料得不错,赵氏是真的打算养废安哥儿。
谢琳琅强抑制住内心的愤怒,面上淡淡笑道:“我瞧着全哥儿像是个聪慧的,过两年也该读书习武了吧?”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是夸自己儿子,赵氏还是很高兴,道:“全哥儿身体结实,再过两年正好和安哥儿一起读书学习骑射。”
过两年可不正好到了全哥儿学文习武的时候了么!
谢琳琅心下冷笑,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真切起来。
赵氏瞥了谢琳琅一眼,不知道她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没有虑到她的用意。若是没有想到那一层,自然最好,省得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她是襄国公夫人教出来的,不应该是个头脑简单的。赵氏便又打谅了一回谢琳琅,看她的笑容不似作伪,心中不禁一晒,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若真能如此沉得住气,岂不是个人精了么!还是自己多虑了,一个小姑娘,用不着这么高看她。如此一想,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便吩咐丫鬟们传饭。
因着是谢琳琅头一次来正式请安,赵氏便留大家一起在朝晖堂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