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骑射
赵氏身边的大丫鬟玉印连忙过去挑帘子,荣安侯谢晋跨步走了进来。
谢晋今年三十有七,他容貌出众,曾是京城里数的上的丰神俊秀之辈,因是自小就被封为世子,祖父父亲对他的教导极为严厉。待入了官场,又逐渐磨砺的果断狠厉,原本似如冠玉的脸上越发显出英挺气概。
见他脸上带着丝烦燥不快,赵氏便迎上去笑道:“老爷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吃过早饭了?正好坐下来和孩子们一起吃吧。”
谢晋点了点头,坐到炕上,端起茶杯先呷了口茶,看到站在旁边的谢琳琅,面色便缓和了些,对谢琳琅道:“你昨日刚回来,咱们府上虽然离着襄国公府并不远,倒底收拾院子也折腾了一天,一会儿用过饭,便回去好生歇着。”
谢琳琅笑道:“回来的东西都是舅母帮女儿整理的,院子又是夫人安排人收拾的,哪里能累着女儿呢?倒是爹爹整日公务繁忙,才真应该好好休息。”然后又问道:“爹爹今日是休沐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晋闻言又皱了皱眉,“圣上圣体违和,今日罢朝了。”并不愿多说,扫视了一圈,问道:“怎么不见安哥儿和全哥儿?”
赵氏忙笑着过来答道:“全哥儿一大早就来给我请过安了,我瞧着他到底还小,总是拘着他倒怕对他不好,便打发乳母陪着去园子里了。安哥儿昨天读了半日书累着了,我便让他多休息了一日。”
谢晋便有些不大高兴,“虽说他身子不好,倒底也是他自己惫懒惯了,你虽是他的继母,但也不要太纵着他了。”
赵氏看了一眼谢琳琅,对谢晋微微一笑,道:“安哥儿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了,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一般,他身体不好,我总要多疼他些。”
谢晋没说什么,但从神色间看得出来,他对赵氏这番话倒是颇为满意。
谢琳琅闻言佯作惊讶道:“安哥儿竟是一直养在夫人身边的?安哥儿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子,爹爹怎么没带在身边,也好带安哥儿历练一番?舅舅家的表哥就是一直被舅舅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还没等谢晋回答,就听赵氏嗔道:“你这孩子,竟说起父亲的不是来了!”
谢琳琅并不答她,只看着谢晋,追问道:“安哥儿是嫡长子,爹爹怎么竟不将安哥儿带在身边?也好长长见识。”那些长于妇人之手的哥儿,又有几个能成才的?
谢晋看了眼赵氏,面色有些尴尬,前两年他确实是想要将安哥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毕竟是嫡长子,将来要承爵的,不长些见识也难以将侯府挑起来。只是那几年安哥儿身体一直不大好,时常便要病上一场,却也无甚大病,只是头昏发烧,每次只消卧床几日便也罢了,再加上赵氏放心不下安哥儿,所以将他带在身边之事一直未能成行。此时见女儿提起来,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嫡长子的教养确不能疏忽,便道:“等安哥儿这一次好了,我便带他去外书房。”
赵氏拢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攥紧,她很想让谢晋也带着全哥儿去外书房,但无奈全哥儿还太小了。
谢琳琅窥了眼赵氏的神色,接着含笑道:“教表哥骑射拳脚的师傅极是厉害,听说是前朝的京卫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大官呢,不知怎么竟罢了官了?”
谢晋想了一下,突然道:“难道竟是李佥李大人?”
“我问过表哥,表哥只是说他姓李,好像是他并不愿别人提起他以前的事情,表哥也就没有对我多说。我还跟着那个师傅学了骑马呢,还缠着他学了几下拳脚,但是他不太耐烦教我。”
谢晋笑道:“若真是李佥李大人,他那样的暴燥脾气,又怎么会耐烦教一个小女娃。”
谢琳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继而笑意盈盈的道:“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日我缠着那个师傅教我射箭,他不肯,还说若你是个男子我便教你了。我就说我还有个弟弟,只比我小两岁,他既不肯教我,那要教我弟弟当作补偿。”
谢晋也很是惊喜,忙问道:“李大人可是答应了?”
谢琳琅含笑道:“嗯。他还说若是我弟弟想和他学,便送去舅舅府里,和表哥在一处呢!”
谢晋想了想,道:“李大人拳脚功夫和人品都是举朝公认的,若是安哥儿能有李大人教授,自然是再好不过,那么明日我就去找卫大人说一说,想必卫大人也能同意。”
谢琳琅心下高兴,笑道:“舅舅必然同意。”
赵氏咬了咬嘴唇,强自按下情绪,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道:“老爷怎么就这么草率的答应了?且不说那姓李的师傅是不是老爷说的李佥大人,单说安哥儿现在的身体,也禁不住练习什么拳脚啊!咱们家也不用要靠考武状元谋出路,若是安哥儿身子禁不住,再有个好歹,我,我伤心是一方面,还得有那起子小人嚼舌头,说是我不心疼安哥儿故意的呢!”说着便演做俱佳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谢晋忙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对安哥儿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岂能有人在背后编排你?”
赵氏倒有些哽咽,“不说别的,就我这个身份,就能让人往坏处想了去……”
“夫人多虑了!”谢琳琅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夫人若是真心待安哥儿好,为安哥儿的将来着想,任谁也不能嚼了这舌头去!”又转向谢晋道:“安哥儿今年已经十一岁,这学习骑射拳脚,断不能再拖!表哥是六岁便开始学起来的。夫人总说安哥儿身子不济,焉知不是安哥儿整日卧床导致的呢?也正因为他身子骨弱些,才更应该好好锻炼,也许这身子骨竟就好起来了呢!”
谢晋略一思虑,便点了点头。这些年,他将谢安琅交给赵氏教养一直都很放心,虽然谢安琅时常偷懒,他觉得这毕竟也不是赵氏的错。更何况他每次要教训谢安琅,都是赵氏哭着求情拦在头里,他便觉得赵氏这个继母做的也很不错了。而且赵氏又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平日里对他小意温柔的伺侍,他对赵氏其实是颇为满意的。所以这些年他便一直听任赵氏纵着谢安琅了,不过今日他觉得女儿说得也有道理,谢安琅习骑射一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便转头对赵氏道:“你不用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