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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练终南一脸紧张的向后望去。
    从树荫深处走出一张她熟悉无比的脸——那是练烁尹的模样。
    她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心中又被深深的疑惑填满。
    练烁尹走到她面前,嗔怪道:
    “你不过刚走了几日,就不认识我这个爹了?就算如今得知了真相,我终究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难怪还换不来你一声爹?”
    “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练终南急急辩解道。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两人似乎神情有些异样。
    练终南恍然大悟,林千和练烁尹说起来也有一二十年未见了,两人之前闹得那般不愉快,如今在这等情形下见了面,只怕……气氛不会太好。
    果然,练烁尹刚一现身,便对着林千嘲讽道: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教主吗?”
    林千倒是比他稳的住气,淡淡应道:
    “多年不见,你这臭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你也差不多,这把老骨头看来也还没散架,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彻底偃旗息鼓了呢。”
    “你如此有精神,我自当奉陪。咱们两个,这辈子,到死都是棋逢对手,互有开张。”
    他二人愈说,话锋愈发尖锐。
    练终南看在心中,暗暗着急。
    厉奉离在一旁得见,反而觉得这一幕愈发熟悉。
    他突然想到之前的那个世界里,浮云派掌门林千也与练烁尹斗个你死我活,每次见面之时必要互相争斗,从不认输。
    如此看来,倒是与此时的情形颇为相似。
    莫非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恒定不变的?
    不管被照射在了哪个世界,竟也不会擅自改变。
    远处突然传来一女子高声喧哗之声:
    “你们俩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一见面还是吵个没完没了,当着这些孩子的面,也不嫌害臊?”
    练终南觉得这声音异常耳熟,仔细辨认之下,发现这不就是段清风的声音吗?
    从小到大,段清风对她格外严厉,她对练烁尹倒还有些办法,唯独对着段清风十分害怕,这位娘亲可谓油盐不进,算是她的死穴了。
    如今没想到除了练烁尹到了此处,连段清风也一并赶了来。
    练终南的神色变了一变,心中有些畏惧。
    那人影缓缓近了前,果然是段清风。
    练终南赶紧上前一声,问候道:
    “娘,你怎么来了?”
    段清风斜睨她一眼,怪责道:
    “不来看看你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这心中岂能安宁?”
    厉奉离本就是逃跑出来的,虽然留书一封,可终究不够光明正大。
    他也赶紧请罪道:
    “师父恕罪,实在是情非得已,事情太多紧急,所以这才留书出走,还望见谅。”
    段清风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他二人的这番说辞都不能令她满意。
    林千见段清风也来了此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收敛手脚,却感觉无所适从。
    段清风行事大方,上前来与他寒暄道:
    “千兄这些年来可好?你我也是多年未见了,如今都已是这把年纪,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二人面善入流,互相攀交了几句,没有丝毫的斗气之色。
    与之前练烁尹和林千对话之时相比,可谓是和颜悦色了不少。
    练烁尹虽未插话,可却拂袖走去了一旁,看的出来,面子上并不接受。
    他三人这般局面,练终南与厉奉离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厉奉离小声言道:
    “难怪这三位前辈当年互相不对付,如此看来,局面确实分明的很。”
    练终南嘴上虽未回应,可心中也暗暗赞同。
    想必当年,也是段清风在三人之中起着调停的作用,其他二人若是没有她在其中巧妙斡旋,只怕随时都会打起来。
    林千跟段清风随意闲聊了几句,突然想起刚刚练烁尹说的那句“——种子”
    他心中着急,旋即问道:
    “姓练的,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种子?”
    林千这话一出口,练终南和厉奉离的心都紧张了起来。
    练终南全神贯注,唯恐遗漏了一耳朵。
    段清风看了一眼他,嗔道:
    “说吧,话都已经让你说开了头,如今瞒也瞒不住了。”
    练烁尹见在场诸人都看着自己,望着段清风道:
    “真说?”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如果不说,你我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又是所为何故?”
    练烁尹听到这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练终南,仿佛这才下定了最后的心意。
    他轻轻叹道:
    “不错,当年那陌生人在离开白焰教消失之前,其实还来找过我一次?”
    林千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陌生人因为练烁尹和段清风单独带走练终南的事生气,这才急匆匆的从白焰教离开,却没有想到他离开之后还有这层波折。
    “我当时十分紧张,以为他是不忿我和清风私下带走了这个孩子,没有遵守三人一起抚养的约定,专程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可没成想,他到了之后,非但没有抢回孩子,却反而说了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他说了什么?”
    林千急急问道。
    练烁尹瞪了他一眼,怼道:
    “你若再插话,我就不讲了。”
    林千知道他是对着自己发这股无名怒火,可眼下听到真相要紧,他当即将话憋了回去。
    练烁尹回了回神,继续说道:
    “那人说,也罢,反正另一处,也有林千单独养着这个孩子。这一处,就让你养吧。正好做个对照。”
    林千一听,不由得犯了糊涂。
    他这二十年来,手上从未再养过其他人,何苦来此一说。
    段清风也一脸凝重的听着,只不过她似乎也在回忆之中。
    练终南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唯独厉奉离,心中大骇,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
    倘若这处别处,指的是自己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话——一切倒是圆圆满满,统统合得上了。
    毕竟在那个世界里,贺终南自小就拜入了浮云门下,由浮云掌门林千一手养大。
    跟这位陌生人的说法完全印合。
    他暂时按捺不动,未曾表明。
    练烁尹那厢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我当时听他那般胡言乱语,心道这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孩子明明在我手上,哪有你林千什么事儿——不料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这孩子既然已经到了你的手里,你就要教好她,切莫让她将来成了祸害。”
    “我这人的脾气,你们都最清楚,想来是不听人劝。终南那时不过尚在襁褓之中,十分可爱,我每日与清风不分昼夜的照顾她,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听到他如此说法,自然十分生气,于是追问他为何有此一言,他淡淡笑道,说此事与这孩子的身世有关,具体的来历就不方便透露,但是他能告诉我的是,这个孩子是交给我的种子。”
    “这种子,能善能恶,能花能果,他如今揣着这一颗好奇之心,在好几处皆播下了这枚种子,他就想看看这一模一样的种子在这不同的几个地方,究竟是否能开出一样的花儿来?”
    “枝枝蔓蔓,枯枝败叶,是否也会随着这粒种子一起存在,万古不变?”
    “他说完这些,便大摇大摆,拂袖而去,我当时听的目瞪口呆,思来想去,却觉得这人虽然疯癫,可是他之前竟然有本事能荡平四大派,说的话未必没有一点道理,所以之后我跟清风,才不敢轻易教授她任何东西,唯恐长了她的心性,将她养成了个人物,反倒压不住,种子若是萌了芽,只怕不是好事。”
    厉奉离听到这儿,心中已然一片清明。
    他暗暗思量道:
    “难道我原先所在的那个世界,贺姑娘也是他所播下的种子?这陌生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本事?竟然能够如此神通广大。”
    练终南听到这儿,愈发一头雾水。
    我,是种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枚种子究竟代表了何种含义,可是听起来此事也太过奇怪。
    她本以为三个世界之间的镜像关系就已经是自己要弄懂的最大谜团了,可没成想,这陌生人二十年前留下的话,做过的事,却更是奇怪。
    林千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倘若一切真就如此,那陌生人,也就是镜中人如今现身是为了何故?难不成是穿梭在这几个世界之中,来验收种子的成果?
    他看了看眼前的练终南,这小姑娘虽然有几分聪明,可也不算惹是生非,如今看来不但是没有闯祸,相反却是非常老实了。
    也可能是她这么多年都被练、段二人留在花隐山庄之内,所以根本没机会出来走动吧。
    练终南忍不住开口道:
    “既然如此,他为何抓了我又要放了我?反而要扣下风狄生,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倘若我是那个什么种子,他该留下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练烁尹和段清风不知风狄生已被镜中人扣住之事,如今茫然问道:
    “什么被抓?风狄生,是之前那位风使者吗?”
    练终南点了点头:
    “爹,娘,实不相瞒,之前二十年前的那位陌生人,如今又再度出现了,而且已经与我和风狄生打过了照面,可是奇怪的很,他将我放了回来,反而将风兄扣住了。”
    “这事,不是奇怪的很吗?”
    段清风见她说起风狄生时,心绪激动,有悲有喜,心中暗暗念道:
    这丫头,莫非是喜欢上姓风的那小子了。
    她突然恍然大悟,难不成,这才是陌生人扣住风狄生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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