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琛走到他身边,从窗户往下看:“金丝梅开了。”
这扇窗户下头就是花圃,里面种了很多金丝梅,盛开的时候金灿灿一片,阳光照在上头,明媚灿烂。
简泽安也跟着朝窗外看去。平时熟稔到习以为常的校园,这一刻忽然看着就有了些别的感触。
他目光从小花园中间的雕塑上挪到花圃,又从立着的展览牌上挪到小操场,处处都是回忆。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说。
程子琛揉乱了他的头发:
“我知道。”
“六年呢。”简泽安喃喃道,他也不是想听人回答什么,只是想说,“今天之后,就不是这里的学生了。”
“因为我们不再是高中生了。”程子琛的手往下滑,落到他的脸上,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少年很浓密的睫毛,“但我们会有新的校园,新的回忆。”
简泽安“嗯”了一声,睫毛微微一颤,像是一把细细的刷刮过程子琛的指尖:“我知道……唉,就是这会儿有点闷闷的。很快就好了。我一直也很期待大学。就是吧,刚才……老师说的那些,让我觉得挺怀念的。”
程子琛当然懂。
他也知道简泽安这时候话这么多,是在掩饰他那些不好意思表露的难过。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听着。
听着简泽安念念叨叨从曾经跟林霄打过球的操场说到逃课时翻过的后面围墙,从曾经恶作剧在上面架过一副墨镜的雕塑,说到热得不行的天气含着冰棍坐在边上晃腿的主席台。
最后说到这间休息室,说起两人在这里的打闹,还有简泽安自己做不出题来耍赖要程子琛给答案的记忆。
简泽安念叨了一会儿,似乎是终于说完了,闭上嘴,靠在玻璃上不说话了。
程子琛伸手,将似乎在发呆的少年拽了过来,一只手温柔地在对方后脑垫了一下,把他向后不容置疑地按在了窗边的墙上。
简泽安还没从突然身体位置的变换中回过神,忽然就被吻住了。
程子琛按着他,把他抵在两人曾经无数次一起自习过的休息室墙上,细致地、深深地吻他。
舌尖描摹过唇线,然后叩开齿关,去掠夺他口腔中的每一寸空间。
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
对方的高大的身体把他扎扎实实地控制在了对方和墙之间,而宽大的手掌兜在后脑,微微用力将他压向前方。
简泽安恍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对方笼罩着、控制着,在对方的掌控中随波逐流,予取予求,在湿热而侵略性极强的深吻里大脑缺氧,意识模糊,只能含混地自鼻腔发出微弱的抗议声,却毫无用处。
程子琛按着他,亲了很久。
直到简泽安恍惚的大脑疑惑自己是不是要在窒息中昏厥,那人才放开了他,看似彬彬有礼地退后一步,给他足够呼吸的空间。
可方才被按得死死的、拼命掠夺的少年却丝毫感觉不到这人有哪里绅士,只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疼了才好。
程子琛目光扫过少年被吸吮到殷红的唇,眸色很深。他声音有点哑:
“回忆够了?”
简泽安瞪着他,不回答。他胸口还因为方才缺氧而代偿似的剧烈起伏着,嘴唇被吃得太狠,甚至有些刺痛。
程子琛也没要他回答,自顾自道:
“回忆够了,就都锁起来。一间休息室有什么可回忆的?珍贵的,是在这里我跟你一起度过的时间。所以,没什么好舍不得的。未来还有一辈子那么久,足够我把你的时间全都填满。”
他说到最后,扬起眉毛,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个堪称放肆的笑容。
不是平时对旁人礼貌客气地浅笑,也是不是简泽安跟前为了逗弄他或是奖励他露出的轻笑,而是无遮无拦的、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爽朗笑容,带着一抹恣意:
“今天开始,余生为期。”
简泽安看着他笑。几乎有些看呆了。
程子琛一贯是有些内敛的——在简泽安跟前除外,但很少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一般无所顾忌地大笑,简泽安还打趣过,说这是他的“学神偶像包袱”。
可现在,眼前的人站在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里,面容明亮到过分,眼睛弯起,嘴巴咧开露出整齐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