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一次次地将刘元摁进海水里,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肚子。眼看着两人都要死,剧烈、绝望的嚎叫、咳嗽声中,刘元的同伙们都吓傻了,他们有的吓得跪在沙滩上呜呜哭了起来,有两人已经偷偷逃离现场。
这也让肖乐对我不屈不挠、敢与敌一起身死的大无畏气概深深地震撼。呵呵,看哥又吹牛了。于是肖乐凌厉地出手了,救了我和刘元,也替我狠狠地教训那些王八蛋学生。他将已经被打昏迷、或冻昏迷的我背上了岸,并扛在右肩膀上只靠左手一只手稳着车把,疯狂骑行到了巡道房。
我后来问肖乐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处的,他说李三石名声太臭了,他早就听人说过我跟着爷爷住在巡道房。
我这一次受伤很重,象一只死狗一样整整在巡道房内躺了一个多月,爷爷和庄爷爷工作忙,只顺道找来西留侯村的赤脚医生看了看。医生说没事,猪皮狗骨糙着呢,打了一针又挂了两瓶药就再不来了。幸好陈小春第二天傍晚来了陈公馆,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儿小丫头吓坏了。她故伎重演,又到妈妈的公司骗来了静医生,检查结果依然是皮肉伤,只不过这一次有内伤,需要静养。静医生连着六七天,每天骑车来给我挂吊瓶。
陈小春在此之前自然也没见过肖乐,那天将我侍候睡下,肖乐恰好骑着车子也来了,陈小春请他进屋坐下,扑闪着大眼睛问,“肖乐哥,石头这混蛋隔三差五作大业,你救他干吗,让他死了算了,那该多干净。”
肖乐当然知道小丫头在套他话,他说,“小春你非问为啥救三石,我真说不上是为啥,或许……相见恨晚,唔惺惺相惜吧。”
其实连肖乐自己也犯迷糊,你不能不相信人生是有缘分的,我们二人一见如故,肖乐认定这个臭不可闻的“板砖李”就是他兄弟,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那个人。他帮着陈小春,用酒精给我擦伤口,他到铁道沿线的郊区农村偷回一只二十来斤的黑公羊,几只下蛋的母鸡,让陈小春炖了补我。
为什么要救我,肖乐自己也说不清。我醒了后也一片茫然,第一句话和陈小春问的一样,“谢谢兄弟救了我!你是谁,为啥要帮我?”
肖乐坐在一边,陈小春在喂他米汤,肖乐说,“你内伤不轻,不能动,听我说就行……我叫肖乐,六十五中学的学生。咳我也不知为啥救你,你管那么多干吗真是的,我就是想帮你。特么的刘元没出息,十几人打一个我真看不下去。最后你竟然还赢了,我敬重这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天都市也就你够资格当我朋友!”
我眼睁不开,但还是很震惊,我知道他是市中学生运动会连续两届青少年散打冠军,便问,“你是好学生啊,怎么会帮我?!”我完全坠入云雾之中,肖乐品学兼优,是站在国旗下、唱着国歌领过奖的人,出类拔萃,而我在天都人眼里特么的烂透了,我们分属两个世界啊,如何能成为朋友?
肖乐说,“对,我是肖乐,字一峰,是市青少年散打冠军。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下次再打群架,招呼我一声,老子一人打一片,都不需要你出手!”
“你还有字?”我觉得玩味,但未细问。
或许是觉得也需要解释一下,肖乐为消除我的疑虑便又道,“石头兄,呵呵,小春这样叫,我也跟着叫吧。原来我听说你不过是一个小流氓,浑号‘板砖李’,惯于背后拍人或飞石偷袭,那时我真的瞧不起你。但这次你和刘元打架让我开了眼界,你们打前说的那些话我也都听见了,你不是小流氓,更不是混混,管别人咋说,你是条汉子,义薄云天,老子就特么佩服这样的流氓、混混!”
我依然用疑问的目光,怔怔地看着肖乐,显然这理由未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陈小春拖过毛巾擦掉我嘴角溢出的粥,肖乐又说,“当我听到你为了保护两个女同学,甘愿与刘元一帮人拚命,我当时差点忍不住跳下去帮你打。可你竟然用智慧打赢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崇拜你。打架你或许不如我,可论用这个……”
肖乐指了指脑袋,“我不如你,所以,你正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石头兄,你想知道我为啥要找这样一个人吗?”
“为啥?”这话让陈小春愣了一下。
我也怔了一下。我有些意外,这个名肖乐、字一峰的人是真的了解我。单打独斗我不是庄西风对手,甚至连边儿都不沾。但论玩儿阴的,我李三石是祖宗,庄西风跟我比也不沾边儿。如果说,肖乐此时的话还没有化解我心中的疑问,那么,他接下来的话则让我深深受到震撼,进而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原来,肖乐的妈妈死得早,爸爸原是二十三中语文老师,后来调到市政协做普通干部。爸爸工作不忙,但好读古书,后妈根本不管他们姐弟几人。爸爸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国家重视知识分子,人家从政的大学生都当上市或各局的领导了,只有他不求上进,一直是个小科长。
肖乐原有一个大姐、两个哥哥姐弟四个,爸爸给起名为凤鸣于野,肖乐的原名也就叫肖野。结果母亲死后,大哥肖鸣、二哥肖于都夭折了,只剩下大姐萧凤和小弟肖野两人。爸爸觉得是名字不吉,于是又将肖野改名为肖乐,字不变还是一峰。后妈不管他,是大姐又当姐又当妈,把他带大的。大姐学习非常好,她为照顾弟弟,高中毕业后没考大学,就近考上了天都市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