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安静了!”刘珠儿将视线收回,又坐了下来,轻轻的嘬了一口香茶,看着在那里躺着的刘兆伦,声音平稳,“伯父,别装死了,咱们的事情还没说完,本宫今日来的早也不如赶得巧,你们都在,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事情都说了吧。分家,本宫母亲的下葬,还有本宫在半个月后与太子的大婚,你是如何安排的?”
“啊……”刘兆伦哼哼唧唧,从血泊里爬起来,因为掌嘴实在被打的太多,脑子十分不够清楚,不过他还是从地上抬起头来,使劲的晃了一下自己混乱的神志,试图将自己已经散成了蛋花一样的视线聚集起来,“凉凉(娘娘),我,我周一了凉凉(我,我都依了娘娘)……”
“哦?”刘珠儿诧异的惊了一声,显然她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的,于是说道,“本宫目前来说只是准太子妃,所以呢,还没嫁出这个刘家的门儿,理应所有的事情都该李府的长辈们做主,左右我也说不上话,您这么说来,可叫本宫不知如何是好了。平日来,本宫只是一个在后院连个丫鬟都不如的草包,所有的事情都是您安排,就连本宫入宫与否也是您亲手安排,现在却要叫本宫一手做主这样的大事,本宫实在那不得主意啊!好一番头痛,大伯父,您这是想家所有的事情和责任都退给本宫吗,啧啧,您太不负责了。”
刘珠儿徐徐道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开了,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您才是长辈啊!再如何说,您不叫我一生侄女的话也该叫我一声弟妹不是?左右,我一个女眷,做不得主的。”
“嘚(这)……”刘兆坤将嘴角上的血水和口水吸了吸,当下就没了主意,可刘珠儿的话都撂下了,他岂能再推脱,于是说道,“握,握,定慧天毒进里额没(我,我定然全都尽力而为。)”
这会儿的舌头也好使了不少,可说出来的话刘珠儿依旧不满意。
刘珠儿又轻轻的嘬了口香茶,说的这么多的话实在口干,茶水润喉,那说出来的话或许就清凉了不少,尤其可以杀人,“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依了你。可是……”
话头一转,刘珠儿没急着继续说下去,扫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刘兆伦说道,“既然咱们都是同辈了,我娘就是您长辈,我娘膝下无子,她现在老人家也去世了,自有入葬之时儿子打灵幡之说,所以……”
刘兆伦身子一跳。他如何都想不到,刘珠儿要叫他作为刘珠儿的母亲的儿子前去给她母亲打灵幡。
许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许是刘珠儿的话说的有些不明白,刘兆坤趴在地上诧异了许久,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下跳出来了,他呆呆的望着地面,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的东西一样就是没办法将实现收回来。
刘珠而看了看刘兆坤的样子“是不是本宫的话说的不清楚啊?”她又加重道,“你作为本宫母亲去打灵幡,可以吗?”
“嘚(这)?……”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愿意,尤其刘兆坤现在也不是傻子。
但这件事他要是愿意了,刘珠儿或许还不愿意他去呢,瞧了一眼他的样子,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或许会有些不情愿吧,可本宫的母亲膝下无子,父亲又去得早,现在不管怎么说您也该尽一份力了。不光是为了本宫,也为了尽孝啊。想起来,似乎本宫的外公入葬的时候您都没有如此呢。那就一起都做了吧,呵……”
“你,你,你,混账!”刘兆坤这句骂人的话可说的实在太过清晰了,叫刘珠儿想要对他不动手都做不到。
刘珠儿歪歪嘴角,“哎,还是不懂事。也不知道我外公是如何调教的你,既然是刘家的嫡子,这样的礼数应该懂啊,丁香,继续掌嘴。”
刘兆坤几度挣扎,笨重的身子试图要从丁香的手上挣脱开,可丁香的手就像一柄铁钳,死死地扣住了刘兆坤的脸,叫他动弹不得。
“啊,啊,不要,不要,你个孽女,你胆大妄为,你放开我。啊啊啊……”
犹如杀猪一般的动静在屋内响起,刘兆坤挣扎不开,只能生生的守着丁香的那一下一下的打。
爆裂的声响充斥整个屋子,血腥味冲鼻。尽管刘珠儿从前作为医生时常与血腥打交道,可眼下她还是适应不得,微微抹了一下鼻子,对丁香说,“停手吧,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已经坏了,不过刘兆坤尚且算是意识清醒着,但是脑袋里的嗡鸣和一声声的脆响依旧在他的脑袋里盘旋,挥之不去。
刘珠儿又浅浅的抿了一口香茶,瞧了他一眼,问道,“可愿意?不愿意就说出来,本宫也不勉强,要是说出去外人还说是本宫因为身份的缘故质押您。”
刘兆坤眼下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任是心中多么的不愿意,可他还是脸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艰难的眨巴着眼睛,趴在地上不吭气。
刘珠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他一下,很是勉强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吧!本宫一会儿指给你们路线,将我娘接回来。啊……将你们的奶奶接回来。”刘珠儿将目光放在了那两个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刘兆坤的儿子身上,又说,“你们要扛着回来了。只是,路途有些远,不过我会派我身边的丁香随你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给两人吭声的时间,刘珠儿又道,“丁香,这里本宫左右也是在家中,也没什么大事,你暂且随他们先过去。记得,要小心的监督着。听说啊,要是有一点点的不专心或者还手叫别人抬我母亲了,那刘家可就不知道要倒多大的霉了。知道了?”
丁香自然听得出刘珠儿的话中意思,告诉她刘珠儿就在刘府等她,你这个监督她刘珠儿的职责暂且就去监督刘家两位公子,事情办妥了,刘珠儿也就乖乖的不给太子惹事了。
丁香乖巧的点点头,“是,娘娘,奴婢一定谨遵娘娘交代做好。”
“嗯,乖了!”刘珠儿美美的赞扬了一下。
刘珠儿留下话,就瞧见丁香已经走了出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公子依旧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刘珠儿低喝一声,那双本平淡无波的眼中顿时生出一双犀利的锐光,“愣着做什么?”
“啊,啊,是,娘娘,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两个人齐声应道,从地上缓和了许久才将已经虚弱无力的双腿抽出来,趴着向后退却,最后磕磕绊绊的走出了屋内。
最后,留在屋内的就只有她和刘兆坤两人。
刘珠儿瞧着他,在他的跟前来回的踱步,那双新穿的绣花鞋子上已经沾了刚刚花氏身上的血,她的脚步一刻不停,却又不急不缓,就在刘兆坤的跟前慢慢的走,慢慢的走。
刘兆坤犹如一只筛糠,整个人的魂魄都不知道被她的那双脚吓的飞到了何处?因为脸上肿胀的像一个猪头,他的双眼艰难的从肿胀的里面探出一条缝隙来,迫使自己的神志清晰,可以看到刘珠儿的任何动向。
却不知,“咣!”的一声脆响,茶盏从刘兆坤的头顶上摔了下来,他茫然的抬头,看了刘珠儿许久才看的清楚是刘珠儿将茶盏丢在了他的脑袋上,此刻滚烫的茶水从他的脑袋上往下流,但是因为刚刚被打的实在太厉害,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只能瞧见眼前被茶水打湿的双眼,茶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直流淌到她的眼角,最后从他的腮边流淌下去,将嘴角的血红也带了下去。
“娘娘……”刘兆坤的这一声叫不知道刘珠儿听到没有。
只听刘珠儿说,“您该起来了,地上实在太凉了,瞧我刚刚不下心打碎的那只茶盏碎了,滚烫的茶水落在地上都没瞧见茶水冒出任何热气,哎……起来吧!这会儿人都走了,咱们也就不讲究那些个尊卑,终究咱们还是一家人,您再有不对的地方我还是要叫您一声大伯父。”
“额……”
刘兆坤的神志恍惚了一下,从浑噩的疼痛中仰起脸来,就瞧见刘珠儿放大的一张笑脸从头顶上放下来,跟着那双尖利的指甲抓着他的脸顺势一下。
刘兆伦已经不知道如何惨叫,他是硬生生的挨着,感受着整个脑袋上的疼痛和火辣。
刘珠儿却发出一声惊叹,瞧着指甲上的血迹吹了吹气,又将血迹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蹲下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像堆着一条装满了大米的袋子,一面提着他一面说,“伯父,您别伤心,我母亲去世也算是享福去了,要不然我不知道会受多少苦呢。哎,她一直有病在身,整日用药灌着,不知道花了刘府多少银子,是不是?”
刘兆坤一怔,这句话他曾经对刘珠儿说过,嫌弃她们母女两人在府上好吃懒做,还要整日喝药,所以他打发了刘珠儿去后院的面的院子里喂猪,叫她整日劳作,来赚买药的银子。
“伯父,那个时候我才十岁,十岁的我不会做事情,所以没少受您的教训。现在想来,也真是。教训人的滋味真的不是一般的爽快呢,是不是?如今我就算是嫁给了太子,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偿还,但是我爹爹有啊,我记得当年爷爷说过,分家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不分家更待何时呢?是不是?”
刘兆坤一怔,使劲的瞪了一眼她,无奈于那双隐藏在肿胀脸颊之后的这双眼睛丝毫的没有杀伤力,不过瞧在刘珠儿那里就是一双渴望得到原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