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来,我怀疑我怀孕了。
我正怀着这样的想法清理地板,随后便又吐了。
自第一回与我做爱起,压根儿不做预防措施的祖国人就义正言辞地告诉过我,他没有办法令我怀孕。我当时并不愿意相信他,可又什么避孕的手段都做不了,时间一长也就彻底放宽了心,何况我也根本无法反抗。
事到如今,我即便有了这种怀疑之心也仍旧不愿选择相信,毕竟我才不想做他孩子的妈——不想做任何人的妈,让一个所谓的爱情结晶将我俩栓得更紧。
所以我自欺欺人地装作无事发生,什么也没有和约翰说。靠着愈发精进的演技与懂得适时行动的身体,我在他面前成功混了过去,而我也坚信那时的他并未在演戏。等到他离去半小时后,我稍稍放缓了原本紧绷的神经,却瞬间感到了恶心。
我心急火燎地冲向厕所,第叁回吐了。
近乎虚脱地按下马桶的冲水键,脑海一片混乱的我不断发抖,仿佛连双腿皆在泛软。我一手扶墙,一手扶额,随后颤颤巍巍地低头看向自己那似乎并无什么变化的腰腹,目光由散漫转为尖锐,随即变得决然。
空手。
握紧。
出击。
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我就这样狠狠地给了自个儿的肚子一拳。
约翰爱我,我也爱他,可我对他的恨更是无与伦比地强烈。正因如此,我绝对不要还和他生养一个与我们两人皆有血缘关系的小孩,不能在这个本就不该降生于世的生物上投入更多的爱。
与他共度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在挑战我的极限,让我在享受微不足道的幸福的同时遭遇恐怖至极的磨难。我越想越感到难以承受,即便我在之前就找到了所谓要继续在他身边活下去的理由,而不是独自离开这个世界寻找自由。
我的确曾经说过,说我就算义无反顾地因自杀离开了,祖国人也不会因此性情大变,就此从善,反倒有可能丧心病狂地做出更多的恐怖之举,或是改为折磨他在人群中发现的下一个我。但到了这会儿,我却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就算有别的谁要过上与如今的我相似乃至更惨的生活,那其实也和我没关系,我大可欣然寻求解脱。
死亡与地狱都在诱惑我,截然不同的新世界在同我招手,让我去追寻我难得拥有过的纯粹自由。
于是我洗了手又洗了脸,一声不吭地从卫生间移动到了厨房,再拿起了把锋利好用的尖刀。我先是将它抵上了我的喉咙,随后又将其对准了我的手腕,待故意轻轻地划出道伤口,便将其指向才刚遭受过捶打的腰腹。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熟悉至极的言语声便从我的背后传来:“迪安娜,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