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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有多爱你,”陈啸之对她说:“你爸只会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身上也有古老的保护魔法,”陈啸之道:“莉莉·波特用生命守护她的儿子哈利,去世了十七年仍笼罩在哈利周身——他们给你的远比这更珍贵,因为这世界上没有魔法,他们却将魔法展现在了你的面前。”
    下一秒,沈昼叶眼泪吧嗒滚了出来。
    陈啸之以指腹给小青梅擦眼泪,她眼睛通红清澈,倔强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人。
    他知道沈昼叶是要哭的,没有人走在这条路上不会心碎。陈啸之心里打算着晚上带她吃点好吃的,然后去华盛顿碑等待倒计时,明年是崭新的一年,新年前一定要让她开心起来。
    然后沈昼叶突然开口、带着哭腔说:
    “那你不是吗?”
    陈啸之一愣。
    “你不是吗,陈啸之,”沈昼叶一边说一边哭:“干嘛又把自己漏了?”
    “二十年来你都记得我,”女孩子泪水吧嗒吧嗒地滚落:“一开始是作为朋友的爱,小伙伴,青梅竹马的相伴;后来变成浪漫的爱,异性间的情愫,甚至没有一天忘记——陈啸之,我父母的爱在的时候,你也一直在,不是吗?”
    “……”
    她哽哽咽咽地问:
    “都二十年了,你为什么总不爱提起你自己?”
    那一刹那,陈啸之感到自己被一根长矛穿透了胸膛。
    这感觉他在十五岁时见到小昼叶时有过,爱上她时有过,和她重逢时有过,在蔚蓝海浪之上见到她飞扬的卷发时有过。陈啸之生性对情感缄默,可在这一刻青年缄默下的欲念、执着与爱再也无法遁形。
    -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空无一人。
    夜色降临,一年的最后一天即将过去。
    沈昼叶的小靴子踩在薄薄一层落叶上,她围着围巾向远处望去,将自己蹭过课的教室指给陈啸之看。教室锁着门,陈啸之隔着玻璃往里看,想象小昼叶小小的一只,抱着大部头教科书四处蹭通识课——他光是想象都觉得可爱到不行,忍不住嗤地一笑。
    教室。好地方。
    沈昼叶看穿他的想法,威胁道:“你连想都不准想。”
    陈啸之面无表情:“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你能想什么好东西啊,一肚子坏水儿。”沈昼叶很不平地讲:“你以前不是这种人的。”
    陈啸之突然觉得好玩,逗她:“我以前不是这种人?那我是什么人啊?”
    沈昼叶艰涩道:“你原来是咱们班上最……最像人的一个,一个班的色情狂,初中男生离了下三路都不会说话,老师在课上讲个矢量加速度的概念说速度增加的速度变快了都有人嘿嘿嘿……”
    陈教授饶有趣味道:“所以呢?”
    “所以?”沈昼叶不满起来:“你是班上唯一一个不爱开黄腔不讲破锣笑话的,他们吹牛逼你也不会加入,交流硬盘存货也不参与。当年我觉得你头盖骨里装的脑子不是唧唧,光这一点就在初中男生里特别难得,而且又特别磊落,涵养也好……是那种很正派的小公子。”
    小公子被夸了几句,受用地一扬眉峰,示意她继续。
    沈昼叶憋了憋没憋住,羞耻道:“……结果你弄我的那些玩法,在他们里面估计都算坏的。”
    她还真没忍住。太耿直了。
    陈教授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啊!”沈昼叶毛都炸了。
    陈啸之嗤嗤笑个没完,说:“第一,你对我误解有点多。”
    沈昼叶:“??”
    “沈昼叶,你对十几岁的初中生有什么误解?”陈啸之促狭地问:“我初中的时候为什么能和他们玩在一起——那肯定是因为我们是一路货色啊,你没想过么,嗯?”
    沈昼叶:“…………”
    然后他笑了起来:“其次我哪里坏了——”
    他要放屁了,沈昼叶捂着耳朵羞耻大喊:“啊啊啊啊啊——!!!”
    陈啸之耐心等她喊完。
    沈昼叶逃避现实,连耳根都红了,喊完睁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时,陈教授这才慢条斯理、甚至十分善良地,说完了下半句话:
    “——坏的那些玩法,我还没试过呢。”
    沈昼叶:“…………”
    小公子志得意满,转身向楼外走去。
    不许在我小时候上课的教室旁边放这种屁,沈昼叶看着他的背影就想把他咬死,
    公子哥?磊落?涵养?到底哪个字和这个人沾边啊?
    -
    陈啸之少爷出身世家,又是长子,天生责任心重得离谱,可这人对他小青梅的责任感却更为罕见——小青梅可能有天才病,从小就缺了根筋,长大了这根筋也没长上。
    因此陈啸之在十五岁时就定好了对待自己小女朋友的方针:大包大揽,能饲养绝不放养。
    只是他的小女朋友很不自知,认为自己是个独立自主巍峨可靠的成年人,膨胀得像只小河豚。
    他们从霍普金斯大学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12月31日夜,年关。
    陈啸之心疼她,想带小女朋友吃顿好的,华盛顿好餐馆多得很——但沈昼叶却没什么力气,也提不起劲,只说想吃街角的赛百味。
    于是陈啸之牵着女孩子,去她以前常去的店里吃了两个半冷不冷的三明治。
    “还想去哪吗?”陈啸之问。
    沈昼叶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们回家吧。”
    朔风如刀似剑,刮得人脸都泛疼。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冬青被撕扯,在大风里哗哗作响。陈啸之怕她冷,取了自己的围巾,缠在了沈昼叶的脖子上。
    姓沈的脖子细肩也窄,两根围巾对她的小体格来说太多太厚重,根本围不住,陈啸之试了两下索性把围巾搭在了她的头上,让她顶着小穗穗。
    沈昼叶:“……”
    “这样暖和。”陈教授道貌岸然。
    姓沈的顶着小围巾,很凶地瞪他一眼。
    像块儿小年糕。
    陈啸之心想今晚一定要把年糕玩到黏糊糊软烂烂,而下一秒钟小年糕就不知深浅地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们走在路灯下。
    “……”
    沈昼叶忽然开口道:“陈啸之,其实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怪力乱神都是有根源的。”
    陈啸之眼睛眨都不眨:“真巧。我也这么想。”
    “你和我想法一样。”沈昼叶在路灯下抬起头看着他:“没有平白无故、只针对我的奇迹。”
    陈啸之笑了起来:“不能这么说。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只针对你’。”
    沈昼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严谨,点了点头:“也是。”
    ——下结论前要先对特殊名词或场景下定义。所有人的第一节文献写作课都是这么讲的。
    过了会儿,她问:“只只,你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么?”
    陈啸之看着她:“还能是什么?这是唯一的答案。”
    ……
    谁都没有把话说透,却已经分享明白了。
    沈昼叶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霍普金斯大学离她们家的房子并不远,当初买房的时候沈爸爸就考虑了妻子上班和女儿的教育和玩的问题,特意将房子买在了华盛顿市区中。事实上他上班大多数时间是在巴尔的摩的霍姆伍德校区,只有少部分针对大一新生的通识课位于华盛顿的克里格文理学院。
    两地相距六十公里,一整个小时的车程。
    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每栋房子亮着灯,一派节日夜晚的颜色。房车还停在她们家的门口,落叶堆在车轮旁。
    沈昼叶翻小栅栏,翻进了自家的花园。
    那栅栏对年少的她来说曾是难以逾越的高山,必须得掰开锁头才能从院子里跑到外面,奔向外面自由的世界——但对二十五岁的她来说,不过是一跨的高度。
    陈啸之见状问:“你没带钥匙?”
    沈昼叶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带钥匙?你也知道我是怎么决定要来的。”
    确实是突发情形,出门前谁会想到这位小姐会突发奇想横跨美东——陈啸之满头包道:“你总不能让我撬锁吧?这个被巡逻的dcpd发现了咱俩得拘留好几日游……”
    沈昼叶看着他,甜甜一笑:“撬锁?就您?您会吗?——有钥匙。”
    陈啸之:“……”
    然后她在进门台阶前蹲了下来。
    那里有块踩上去不那么实的小石板,非常小,只是太久没人动了,已经被岁月的尘灰压得结结实实。沈昼叶抠着那块石板一拽,将石板翻了个个儿。
    石板下摆着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洋铁盒。
    陈啸之:“……”
    “——当然有备用的啦。”女孩子笑道。
    沈昼叶抠开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个黄钥匙,轻松道:“放了十多年了,从我小时候就在那儿。我家永远不会有人被锁在门外……是他们发现我不太靠谱之后加的安保措施。”
    还能这样?陈啸之由衷钦佩,说:“叔叔阿姨太明智了吧,方法总比困难多这句话果然没错,和你生活还得学挺多生活小技巧,我学会了。”
    沈昼叶威胁:“你想被我掐死吗?”
    “——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死士陈啸之感动道:“他们还有什么应对你不靠谱的小技巧么?”
    沈昼叶沉默三秒:“我今晚一定要宰了你。”
    她说完,将钥匙塞进了钥匙孔里。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冰冷潮湿的风扑来。钥匙孔近两年没上过油了,并不顺滑,她塞了好几下才塞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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