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下,他就后悔了。这什么地方,本来就有各种暧昧的声音,还有些人简直放浪形骸,要上天!他自恃修道人家定力超群,但五感灵敏五感更超群,外面如何情形,他光听也知一二。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七情六欲他也有哇!若是平日清心也容易,可在这种环境中清心,不是是圣人,是阉人!
路简长叹一口气,默念两遍清心咒,随即在自己的头上的几个穴位上按了按,当即世界陷入一片安宁,路简终于安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路简是被人摇醒的。路简本想开眼,无奈阳光明媚,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只能眯起眼:“艳娘”正一脸慌张的晃着他,仿佛在对他说些什么,见他醒来,松了一口,仍是一脸担忧。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几个穴位被封着,随即又使劲按了按脑袋,恢复听觉后,才听清。
“道长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我去叫医生?”现下无人,“艳娘”说话带上了自己特有的口音,嗓音绵绵细软,让人很是舒服。
路简坐起来,声音沙哑道:“不用。”
“艳娘”还是的担心:“确定不用?你昨晚,会不会太劳累了?“、
路简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昨晚什么也没有,我真的是有事才找艳娘。有水吗?“
“艳娘“起身给路简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调笑道:”找艳娘的男人,哪个没事呢。说起来道长,你还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被艳娘接待的客人呢。“
听到“艳娘”这么说,路简接过水的手停住,他问道:“你记得艳娘?”
“艳娘”道:“自然,我可是想神仙许过愿的,当然是能记住艳娘了。”
路简实在渴的难受,喝了口水,清凉的茶水润过咽喉,整个人都舒爽起来。如果许愿就能见到艳娘,是不是说明,神仙或者修仙的人,都可看到艳娘呢?比如他就可以看到并记住艳娘,悦人也可以。
路简想起面前的人不是真正的艳娘,问道:“说起来,姑娘如何称呼呢?“
“艳娘“道:”道长可以叫我柳儿,不过在人前,还是麻烦道长叫我‘艳娘’。“
路简好奇道:“你难道不介意被冠以别人的名字?“
柳儿道:“没有艳娘就没有我,我自然不介意。”
路简问道:“因为她是传说中的神?”
柳儿不语,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看得出,道长是真正有能耐的人,不然也看不到艳娘。”
路简不明白柳儿为何突然说这话,正准备开口问询,柳儿接道:“想必道长也一定晓得,艳娘非人非仙,又何必套我的话呢。”
路简就随口那么一问,倒是真没有套人话的意思。不过,他更好奇:“你知道,为何不怕呢?”
柳儿直直的看着路简,诡异地笑道:“怕?道长,这世间人人可怕事事可惧,可唯独艳娘,是这世间最亲善不可惧的。“
路简心中惋惜,虽不知各种曲直,但能得如此评价,艳娘必然功德匪浅。可惜艳娘非人非鬼,若是能轮回转世,一定能投生个好命格。
不等路简再问些什么,柳儿便道:“道长,饿吗?”
路简早就觉得肚中空空,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白吃白喝,现下既然柳儿问了,他便如是答道:“饿。“
“艳娘出门前吩咐过,道长昨夜劳累,怕是中午才醒,命我们准备好膳食。”
路简咬牙切齿,话虽没错,可自己只是睡得晚,艳娘不清不楚的一句,只怕人人不会相信,昨晚睡前他二人真的是在唠嗑!
话说,艳娘和悦人的茶话会下午才开始,这会儿出门是去哪?刚想问,午饭便端了上来。一闻到饭菜的香味,路简便什么都忘了,吃了几天的阳春面,再没点肉,他怕是要吃人了!
吃饱喝足,路简自然是还得去找艳娘。艳娘不带他,不代表他不能偷偷跟去,隐了身,他就是再艳娘面前做鬼脸,只怕艳娘也看不到。
出门后,路简才发现,还是自己太傻太天真。
“道长!道长!”身后传来几声呼喊,最后一个“长”还破了音,真可谓声嘶力竭,随之还有数人奔跑得脚步声。
路简刚转身,便被一群人围住,此情此景路简再熟悉不过,当年他在山上闯祸,时常惹得众师兄弟不快,截住他就是一顿暴打。吓得他心肝一颤,莫不是他昨晚和渡源镇女神共处一室,惹得他们不爽,要群殴他一顿?
为首得人见他,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看起来相当兴奋。“嘿嘿,道长,可算找到你了。”
路简看此人不甚眼熟,半响,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得啧啧兄嘛!
路简强扯嘴角,摆出一个十足难看得笑容,道:“额……这位兄台,私怨私了,找这么多打手,就是你的不是了。”
啧啧兄一辆茫然,道:“私怨?我跟你有什么私怨?”
路简一听,不是私怨,难道是公仇?这下可大发了,紧张道:“既不是私怨,你找我何事?”
啧啧兄眉上一喜,道:“道长那天不是说我老婆有了嘛?我回家果见内人干呕,请来郎中,说是有喜啦!”
路简是算出他老婆有喜,且小孩是个被贬的小仙,但他话只说了一半。啧啧兄冲天的喜气也盖不住头顶的那抹绿光,近距离看竟比阳光还耀眼,直晃得路简睁不开眼。
啧啧兄谄媚道:“道长真是神机妙算,今日找道长,还有一事相求。”
“这……先前实属意外,瞎说得,别当真,别当真,恭喜,恭喜哈。”
路简只想脱身,想也不想矢口否认,谁之刚转身又被他人截住。
那人否认他的否认:“怎会事瞎说呢,道长好本事,我们都知道了。前阵子那个因生病昏迷不醒的书生,听说蜀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是道长你有通天之能唤醒了书生。今早路大叔到我家做工,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家小石头把女鬼的事都忘了!说起来到道长,那地方的鬼,真被你镇住了?”
路简崩溃,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道士,降妖除魔行侠仗义这种事跟他没关系!况且,废宅怎么也是他睡觉的地方,若是让这群人肆无忌惮地进去,他别想安宁了。
路简夸张道:“哎呀,那女鬼十分凶险,我也是拼了命,才将路拾救下。我看过,那地方有封印,她出不来,还请各位平日也不要靠近,万一碰坏了阵法,就不妙了。”
众人脑补那女鬼青面獠牙嗜血狞笑地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颤声道:“不,不靠近,不靠近,坚决不靠近。”
路简满意,以为装神弄鬼之后便可脱身,谁想啧啧兄凑上来,一副有事相求的样子。他道:“道长,我还有一事相求。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老婆怀得,是不是个儿子?”
路简无语望苍天,今天不解决他这个问题,怕是走不了了。被啧啧兄头顶绿光晃得头疼,他很想说:“老兄,以后出门穿得绿一点,不仅能生男胎,我保你子孙满堂”。
不过他要是真这么说,只怕会被啧啧兄打掉门牙。且他若说了事实,别人若真把他当算命先生,还得了!
路简装作为难,瞎编:“这……上次我说令夫人有喜,已是道破天机,现下再告知性别,只怕上天发怒,要把这喜事收回。”
啧啧兄大惊,连忙道:“不说了,不说了。”
啧啧兄虽走了,周围众人立刻围上,纷纷说出自己得需求,七嘴八舌吵得路简头晕眼缭乱。
路简故作深沉道:“诸位,今日宜祭祀扫墓,忌婚嫁算命。多得不能说,会犯忌,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家破人亡。还请诸位见谅哈,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一听这么严重,虽有还想问,只得放到日后,一一叹息离开。人一走,路拾觉得周遭得空气,都清新几许。摸了摸袖袋中的老黄历,关键时刻,还得靠先人的智慧呀。
路简转念想起,祭祀扫墓,原来不知不觉,日子竟已到了清明。虽说不想做除魔卫道的道士,但是今晚他得值个夜班,多留心一下了。
清明节是个缅怀先祖的好日子,香烛烧得多了,难免没有其他孤魂野鬼来蹭香灰。
渡源镇当地人,都是再祖坟烧香祭拜,但也有少许外地人,只能再四通八达的路口焚烧冥钱。
路简就再街道上瞎逛,逛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没有什么意外。临近子时,家家户户都睡着,路简寻思,这也差不多了,逛完最后一圈,就回去休息。
前方是最后一个街口,也是靠近逸香阁的街口,那个地方今晚很是安静,饶了这几圈,都无人。
路简一晚上都在街道上徘徊,现下无人,他也好赶紧去睡觉。他打了长长的哈欠,再睁眼,竟看见前方又火光跳动。
此刻己近子时,竟还有人焚烧冥钱香烛,此事必有蹊跷。
路简不断靠近,却一直没看见有人。他凝神半响,心里咯噔一声,丝毫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怕点火的,不是人!
路简再怎么说也是个道士,幼时虽然也害怕这些民间恐怖传说,不过后来见得多了,也就……能忍住了。害怕嘛,肯定还是怕的,自小接触各种山野精怪,路简就没怕过。
可鬼不一样,山野精怪长得再畸形,也不会搞得关节错位,内脏外露,血流满身。鬼的扮相,路简着实接受无能。
路拾脑海中闪现各种各样惨死的鬼,只觉得背后发冷,冷汗直冒。心里暗自打气,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近得不能再近,才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天上没有月亮,唯一的光来自黑影面前的火光。路简一步一步挪过去,从低阶到高阶,各种辟邪的咒术默念了一个遍。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一点,那鬼影竟然转头看他!
一张惨白的面孔,在火焰的照映下,忽明忽暗,十分诡异。本来就紧张得路简,顿时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那鬼显然发现了他,牵起嘴角,森然一笑,开口道:“路道长,独自夜游吗?”
听着话好像还是个认识的,路简更觉惊悚。这不会是什么熟人,死后找他拉垫背吧!
他别开头,不敢直视那只鬼,强压恐惧,微微颤声道:“阁下,哪位啊?”
那鬼看起来很是诧异,眨眼细想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衣,了然道:“我今日扮相与往日不同,无怪乎路道长不记得。”
路简迅速瞄了了那鬼一眼,然后就冷静下来了。这东西不像是鬼,它貌似长得还非常好看。
他终于大着胆子细细端详起来,轻眉柔笑似远山,双目含情若深潭,梁直鼻巧,唇角噙笑。
路简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有如此漂亮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