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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简大惊道:“你大晚上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呢?这身衣服怎么回事?怎么还装扮成男人?你你你……你晚上不会吃人吧?”
    艳娘被问得一愣,随即像是思索什么,沉默半响,开口道:“问了那么多问题,我就记住了一个。”
    路简:“……”
    “我会不会吃人?”艳娘轻笑,与平日里美艳多情的样子全然不同,竟真有几分的男子的潇洒俊逸。
    这种错觉下一刻就被一种矫揉造作的声音给打破:“道长难道忘记你我昨夜一夜春宵,还问这种问题,真是讨厌。”
    路简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真的是太恶心了!
    “你还是会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你在这里干甚呢?”
    艳娘眼睛向下瞟,清扬下吧,示意路简看向面前的火堆,道:“烧纸呀。”
    路简道:“你自己都是死人了,还要烧纸悼念谁哇?”
    艳娘道:“艳娘和燕尧。”
    路简奇怪:“悼念自己,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有人悼念自己的,你还真是有趣。”
    艳娘的美眸流光转动,流露出一丝凄然。她道:“你知道什么人会给自己烧纸吗?”
    路简摇头,艳娘接着道:“没人祭奠的人。”
    路简想起艳娘不能被凡人记住的事情,想要安慰他,大概是人傻口直,出声道:“你可是艳娘,整个渡源镇都是你的传说,多少人一掷千金,也没能见到你的真容。”
    “一掷千金夸张了点,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随即艳娘眉头舒展,像是自嘲一般,喃喃道:“也是,人们怎么可能忘了艳娘。”
    路简拿起一旁的的黄纸,一点一点投入火中,他说道:“当然不会,你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忘记谁,也忘不了你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艳娘迸起一串豪放大笑,眼角笑出了泪花,双手捂住肚子,毫无形象的仰躺在路边。
    路简正想问,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艳娘终于止住笑声,依旧躺在地上,看着黑魆魆的夜空道文:“路道长,你只带我是怎么死的吗?”
    路简道:“不知。”
    艳娘的脸镀上了一层清冷的月色,淡淡道:“道长不妨猜猜看,猜中的话,猜中我带你去见悦人。”
    路简掐指算起来的,一只小鬼的命格,应该不难算,可刚一掐指,他脸色就变了。他神情严肃道:“你不是鬼!”
    艳娘一个白眼甩过去:“我让你猜的可不是这个。“
    路简上下打量了艳娘一番,试探道:“我猜你是因为一个男人死的!”
    路简说的掷地有声,仿佛确有此事,艳娘点头称赞道:“这么说也对,然后呢?”
    路简的一道:“这还用得着猜,戏文里多的是,举世无双的花魁跟一穷书生私定终身,将赎身钱给书生做了盘缠,怎料书生高中之后翻脸不认,羞愤之下自缢身亡。“
    艳娘用手盖在脸上,身体不停抖动。路简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她正是羞愤得哭了,自顾自道:“唉,你可别哭了,我不擅长哄姑娘开心的。那小子是不是叫燕尧,你也真是个情种,人都不要你,你还供奉这他,哎,要我说,你还记得那负心汉干甚,干脆随着这火一起烧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艳娘真庆幸自己已经死了,否则今天真的要笑死在街上了。人死以后,不会再笑到窒息,也不会笑到肚子痛。
    艳娘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作罢。他道:“我们还是讨论鬼吧,看你适才见到我的样子,难不成路道长怕鬼?“
    路简被说中,赧然道:“怎么,不行吗?”
    艳娘打趣:“你可是道士,说出去别被人笑掉大牙。”
    路简从小生活在山里,山野精怪见的多,修道修仙得人也见得多,偏偏死人见得少。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惨死的人,害怕得吐了。谁知刚想移开视线,便看见了一旁惨死之人的鬼魂,与那人的死状一模一样。路简当即就晕了,吓得几天不吃不喝,夜夜做噩梦吓得不敢睡觉。若不是因为他是道士,今夜他定不会出来受这些惊吓。
    路简争辩:“我……我……胆子也是练出来的好吧,这种东西我见的比较少。”
    艳娘哦了一生,道:“原来你是怕人得死状。那你还敢住废宅?”
    路简道:“我可是道士!有没有鬼我进去前就知道了,就算有,收服就好了。”
    艳娘不解:“对啊,收服就好了,那你怕什么?”
    路简道:“收鬼是一回事,战胜恐惧是另一回事。我们不要混淆好不好。”
    艳娘想了想,一脸认真道:“这样,你改行当仵作,三个月之后,我保你战胜恐惧。”
    路简刚想说些什么,随即好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江南特有的湿气让春日的夜晚多了一分寒气。午夜时分,家家户户早已进入梦乡。在镇上不远处的河边,传来急切的求救声。一个男子衣衫褴褛,形容消瘦,他没命的奔跑,身后一团诡异的黑影,紧跟其后。
    男子不慎摔倒,那黑影停下来,发出桀桀怪笑,突然一道光束扑面袭来,黑影尖叫一声,便消散在空气中。
    来人正是蜀大夫,他俯下探那人的鼻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才走两步,突然被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挡住了去路,黑白二人好像只是站了片刻,像是在跟蜀茴交谈,蜀茴皱眉凝神片刻,回复道:“我知道了,不救。“
    路简和艳娘刚赶到此地,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路简看得清楚,适才与蜀大夫对话的,是阴曹地府的鬼差!
    可蜀大夫若不想救人,把人扔下,待他自生自灭,为何要搬回去,难道是要等人死了安葬?蜀茴毕竟是妖,路简留了个心眼,直要跟上。刚抬脚,便被艳娘扯住,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路简低声抱怨道:“哇,你怎么那么大力气?“
    艳娘严肃道:“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路简心道,你说过的话多了,我怎可能都记得。他道:“哪一句?”
    “所闻非实,所见非真。”
    许是艳娘和师傅说话的语气太像,路简乖乖点头,道了声好。
    艳娘这才把他放开,他道:“天色不早了,我便不陪你了。“
    路简说了声再会,就匆匆去追蜀大夫了。蜀大夫虽身负一成年男子的重量,走起路来却并不慢。路简白日只吃了一顿饭,又在街上晃悠了一天,现下早饿得头晕眼花,只能勉强跟上。
    蜀大夫带人回了医馆,医馆现在早已空无一人。路简伸手捏了个决,使出遁形术,赶在门关上之前,闪身进入。
    蜀大夫将那人放在病榻上,随后转身去找东西。只见他拿出一个布包,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两排细细的长针和大小各异的刀。蜀大夫用针封住那人得几道穴位,拿起了一把小刀,在那人脸上划拉起来,亮色的刀光晃得路简睁不开眼。
    路简看到蜀茴行云流水的刀法在那人脸上比比划划,正犹豫要不要上前看看蜀茴在对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蜀茴此刻已经完事了。蜀大夫将到放在一旁,接着拿起起一张薄薄得东西,泡在一旁的盆里。屋内灯光昏暗,路简却看得清楚,那是一张人的脸皮!
    路简大惊,蜀大夫忙活半天,竟然是剥下那人的脸皮。按说这一路那人早该断气了,可现下那人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想来蜀大夫事先施针吊住了那人最后一口气。瞧这熟悉的流程,精湛的刀工,细腻的手法,这事儿蜀茴绝不是第一次做。
    路简心生疑惑,蜀茴有如此纯净的妖气,应该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对。再一想,也许蜀茴一念之差入了邪道,之所以手法娴熟也不过是占了医生的便宜。来不及多想,路简已收了遁形术,跳到蜀茴面前喝道:“你在做什么?”
    蜀大夫早就发现了他,慢悠悠从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拭期自己沾了献血的刀。他道:“跟了一路,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路简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妖气纯净,有千年功德,已有飞升之迹,为什么要剥活人面皮。”
    蜀茴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张脸罢了,我在渡源镇千余年,所救之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可他们是怎么报答我的?只要有人治不好,就扬言要砸我的医馆,剥皮是轻的,早晚我要杀光整个渡源镇的人!”
    路简本地人民对蜀大夫的评价,想来他们以传闻中的医圣要求蜀大夫,将蜀大夫置于神坛,蜀大夫稍有不慎便招致渡源镇人的报复,长此以往,蜀大夫便对渡源镇人的怨恨越来越深,这才想要报复。
    路简知道蜀茴妖气干净,一定是个正直善良的药,他内心是十分敬重蜀茴的,他自然不会允许蜀茴自甘堕落。他右手在袖中悄悄捏起一个决,心中默念咒术,一道光将屋内映成片刻白昼,随后一柄长剑现于路简身侧。剑身映着清冷的月色,接近剑柄的位置有一点鲜艳的红色,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荼蘼。路简提剑而上,厉声道:“蜀大夫,得罪了。”
    蜀大夫面色泰然,顺手拿起适才剥皮的小刀,伸手挡住已飞至眼前的长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轻一挑,化开路简的攻势。
    路简不依不饶,顺着被横挑开的姿势,改刺为砍,倾身向前,锋利的刀刃直接辟向蜀大夫腰间。蜀大夫向后一闪,堪堪掠过锐利的剑尖。路简待要继续,蜀大夫踮脚一跃,翻出窗外,路简连忙跟上。
    空中二人一来一往,过了几招,皆没有杀意。路简意在阻止蜀茴,而蜀茴作为一只前年鼠妖,根本不会怕一个初出茅庐的道士。
    寂静的渡源镇,人人陷入梦境,都没有听到上空打斗的声音。蜀大夫到废宅附近,觉察到二人已经来到废宅上空,刚想引路简掉转方向,路简却催动一个剑诀,长剑直逼,封住他逃离的方向。他不得不闪身进入废宅。双脚脚刚落定,长剑复又逼来,蜀大夫身子后倾,双脚发力挪了数步。
    “嘭”一生,长剑斜插在他刚刚落脚的地方。
    路简从空中跃下,再四周并非一片废墟,而是简单的假山池塘,才知道他阴差阳错来到悦人的地盘。此刻不是跟悦人叙旧的时机,路简双目紧紧盯着蜀大夫,对方稍有动作,他边再次提剑攻去。
    剑还未到蜀大夫跟前,一只玉手出现,生生将剑截停。剑身入肉瞬间,突然开始震动,发出彻耳的悲鸣。路简从未讲过糜芳如此悲鸣,看清来人,想要抽回糜芳,却有害怕再次划伤那人的手,一时间只能僵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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