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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追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什锦过来提醒道:“大人,人已经在偏房安置好了。”
    殿追不动,只问:“和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什锦的确留意了和院,还真的没什么动静,反正那院子总共也就三个人,消息未必真的能传过去。
    展追闻言沉默良久,起身出门,才踏出房门一步,又言:“你去和院送些点心,就说今日府上纳妾,同沾喜气。”
    什锦点头应下,心头觉着怪,这妾纳的蹊跷,怎的自家大人脸上不仅一点喜色没有,反而像府里死了人似的?
    什锦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亲自送到和院来,院里安静,叶悠屋里也没掌灯,今日颠簸,她早早就躺下了,想着展追若要纳妾就随他去吧,反正如他所言,她这辈子算是完了,她只当这是开始,命里无夫福。
    丽娘嗓门子大,和什锦在院里说着话,叶悠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这么早就歇下了?”什锦望着叶悠屋内没有亮光。
    “是,一早就歇下了,晚饭也没吃。”丽娘说道。
    “那正好,”什锦将点心交与丽娘,“若是夫人醒了饿了,就吃些点心吧,这是大人吩咐送来的。”
    丽娘面露悦色,想着大人还不错,多少还能想着夫人。
    “大人说,今日府里纳妾,沾沾喜气。”什锦一字不敢落的通传,即便知道这话不好,也不敢私自瞒了。
    连丽娘都愣住,这算哪门子喜气。
    叶悠头枕着手臂内侧,将什锦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心里落定,她年少时爱的展追应该早就死了吧,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空有皮馕的壳子罢了,与她爱的展追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想来,她心里就舒服多了,也不至于太失望。
    .
    陈双双在偏房里干等了许久也不见展追的人影,有些气急败坏。
    自己好歹在香凝馆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到了这里倒成了可有可无的了?心里正憋着火,展追突然推门进来。
    陈双双将身子坐直,头微微侧向门口,目不转睛望着来人,这不见还好,一眼见了,心头积的火气顿时消散,来人身形修长,肩阔腰直,脚步悠远,五官端正,一双鹤眼阔长有神,一袭月牙白的长衫上绣暗米色图腾,衬得他整个人皮肤更加白润。
    陈双双虽早听闻展追长相不凡,却没想到会这样出众。
    展追进了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坐到榻上,双手随意放在膝上。
    陈双双呆滞了会儿,随即想起在香凝馆学的那些本事来,忙站起身,踏着婀娜的小碎步来到桌旁给展追倒了一杯茶,又款款来到榻边,将茶双手奉上。
    展追有些不耐烦的提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含着魅气,唇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口脂,衬得脸上浮光傻白,姿色不差,就是浑身上下弥着股风尘气,他烦得很。
    他久不接茶,陈双双有些尴尬,这场面她可从未碰上过。
    “大人......”她红唇轻启,捏着嗓子开口,声音也透着娇软。
    “会跳舞吗?”展追依旧不接茶。
    “会的,”闻言,陈双双面露喜色,这可是她最擅长的,她心想着,原是他好这口,这便好办了,“大人想看什么?妾什么都会......”
    “秋夜昙。”不等她说完,展追便将话音打断。
    “原是这个,实不相瞒,这个妾身曾练过三年。”说罢,陈双双将茶盏搁置桌案上,朝后退了几步,站在空当上。
    “跳来看看。”展追说道。
    “是。”陈双双轻声应下,想着一会儿要如何让展追拜倒在她曼妙的舞姿下。
    稍稍准备,陈双双长袖一展,在灯影下翩翩起舞。
    展追在音律舞蹈上一窍不通,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以前叶悠在他面前跳过。
    那年上元节,赶上刘翰林家办满月席,到了晚上有人提议在翰林家阁院中赛诗品酒,阁中都是各家少爷小姐,叶悠也在。
    席间不少人喝的兴起,唱曲儿的唱曲儿,跳舞的跳舞,叶悠便当着众人面跳了一曲秋夜昙。
    展追一直都知道,她目光始终随在自己身上,只是他假装不知,没有正眼看她,只默默饮酒。
    今夜不知怎么了,忽然想起那年上元阁聚会,只是眼前人换成了陈双双。
    她跳的好不好他看不懂,只知她目光里透着妖气,像蛇一样试图缠上自己。
    展追知道,她跳的再好也不是当年的叶悠,叶悠这辈子也不会她这般献媚。
    “别跳了,”展追弯身下来,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叉,“出去。”
    “啊?”陈双双跳得正兴起,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动作还停在空中,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出去,叫什锦进来。”展追平静的道。
    这场面根本不在陈双双的计划之内,跳了一半被人叫停还是第一次,虽然屋里只有两个人,却也燥得她双颊通红。
    她不敢多言,也不敢问原因,放下有些僵住的胳膊灰溜溜的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什锦来了。
    什锦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敢提前睡下,若不然又要被扰了清梦。
    “点心送过去了?”展追还坐在榻上姿势未变。
    什锦点点头,道:“方才已经送过去了。”
    沉默片刻,展追又问:“那边什么情况?”
    “和院的丽娘说,今日夫人很早就睡下了,说是晚饭也没吃。”
    听完展追嘴角一端微微翘起,笑里带着得意:“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什锦摇头,“丽娘也没再说别的。”
    “知道了,出去吧,把她叫进来。”展追眉头稍松,表情也不似来时紧绷。
    陈双双再进来时,见着展追面色有所缓和,心头放松了不少,以为自己有戏,刚要上前搭话,不想展追腾地一声起身朝里间走去,只道:“今晚你睡在榻上,夜里不要乱走动。”
    说着,将里间月洞上的锦帘挂下,厚重的锦帘把二人隔开,像两个世界。
    陈双双顿时懵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无视她的人,二人新婚夜居然让她独守榻上。来时想的所有招数通通用不上,这还是第一夜,往后日子可怎么活。
    展追才不管外间的陈双双怎么想,随便的躺在新床上,连衣裳都未脱,他不喜欢这里的脂粉味,觉得刺鼻。
    他不禁想着,若是当年的叶悠知道他纳妾,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打上门来?
    展追翻了个身,轻笑一声,想着若真的在当年,她一定会。
    .
    其实叶悠一直都没睡着,她只着寝衣,光着脚来到窗边,将窗户悄悄敞开了一条缝隙,秋夜月色高挂,院中静瑟,偶有冷风吹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叶悠看着偏院方向,想着都这个时辰了,他们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不禁想到二人成亲那晚,展追是如何索求。至此,叶悠不敢再想,红着脸将窗子关上,重新钻回被子,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次日一早,叶悠被请到正堂,宋婆子告诉她,按照规矩,新妾入府第二天,要向正妻敬茶。
    叶悠也管不了许多,想着宋婆子是管家的媳妇,在府里也管着这些杂事,随她怎么安排自己便怎么做就好。
    早早来了正堂等候了好一阵子,陈双双才出现,由展追陪着。
    叶悠看得清楚,陈双双扯着他的衣袖,展追时不时的与她低语两声,陈双双含羞如兰。
    叶悠反复在心里劝说自己真正的展追早就死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没想到亲眼看着二人出双入对,心里还是酸疼的厉害,强压住自己的委屈,尽量保持冷静。
    宋婆子见状,便知这位看起来是受宠的,再侧目看了一眼叶悠,不禁冷笑着偷偷剜了她一眼。
    丽娘将宋婆子的刻薄嘴脸尽收眼底,丽娘心里气了个半死,暗自骂宋婆子势利眼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进了正堂,陈双双一眼便看见叶悠,上下打量她,虽然衣着素净却难掩秀丽美貌,早就听闻她出身将军府,虽然如今落败,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贵气,是她排演多少次都学不来的。
    香凝馆的人,无论多出众都怕碰上官宦家的小姐,因为那种自小在福窝里养出来的气质正是她们所欠缺的。
    陈双双自诩才貌双绝,可在看见叶悠的瞬间气势便萎靡了一半儿。
    “你怎么在这?”展追明知故问。
    叶悠尚未开口,宋婆子便显着道:“大人,新妾入门第二日是要向夫人敬茶的。”
    “不必了,”展追不耐烦道,“双双辛苦,这些礼节都免了,日后也不必请安敬茶。”
    他的话字字句句扎在叶悠心头,叶悠暗自掐住自己大腿,面上平静演的毫无破绽。
    “双双”二字叫的陈双双春心荡漾,刚还想着怎么昨夜无事发生,今日便这般甜腻,出门时还特意叮嘱自己抓着他的衣袖过来。
    着实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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