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信王对我便纯粹了许多。
我点头,虽是未语,倒也足够证明事实。
珉毅后退两步,神色大变,幸得吴林搀扶才不至于闹了难堪。
“阿霓与王叔,是当真情投意合么?”
珉毅说话时有些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我,声音的无力使得他看起来很受挫败。我闻声再次点头,珉毅无奈苦笑。
“许是阿霓留在北下边疆,故而与王叔也就熟了些。倘若此次长留京中,或许阿霓便会觉得我对你的喜爱也不少于王叔。”
我好奇地看着珉毅,又听他说道:“我们不过亏了那些年未曾相见,难免生疏。若当年阿霓未曾离京北下,今日与你生疏的只怕便是王叔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珉毅哪来的这份自信,认为我一定觉得他比信王优秀?
“太子一份厚意请恕阿霓得辜负了,阿霓既然允了信王,就不该食言。”
“阿霓,且不说你与王叔之事,能否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单独逛一逛,或许相处些许,阿霓的决策也会另有所变。”
我行礼拒绝,“太子,阿霓意决。”
见我转身离去,珉毅上前拦住我的去路,“所以,阿霓真打算要嫁与王叔么?”
我微笑以示答复,然珉毅并无要放我走的意思,反而伸手拉住我。碰巧正见信王前来,径直将珉毅的手拿开。
“王侄这是何意?”
珉毅看着信王,脸色并不好看,信王的笑也带着几分不悦,让周边气氛变的紧张。
“阿霓不懂用兵之道,王侄何故为难?倒不如来问本王。”
珉毅从未这般面容对待过信王,再无以往的遵从,两眼明显有着不满。
无视珉毅的神情,信王径直拉着我的手道,“太子寻将军学习,我们也不好打搅,我便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信王说罢对着珉毅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与我离开,不再理会珉毅。纵然珉毅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见信王将我带走。
后来听闻王后派人请母亲与我前去叙话,母亲大概觉着是与我有关,没料去时不久,便见珉毅前来。王后声称有些妇家私话要与母亲说,便让珉毅带我去园里逛逛,熟悉些王宫,虽说幼时留在王宫,但到底离开多年,难免宫里有了新变化,到处看看以免将来不识路。
珉毅这便殷勤地要为我引路,我不好拒绝,只得随他前往。一路上他总是找来各种话题,可我实在无心交谈,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耐心,面对我的敷衍,他未加怪罪,反而兴起。
这时不知哪里来的大犬朝我袭来,惊恐未定时好在珉毅将我拉开,再命了人去追捕大犬。见我受了惊,珉毅赶忙一番安慰。
停在一棵杏树下,正逢杏花开,杏树上挂满了五彩六色的铃铛,风吹来叮叮作响,很是好听。
见我上了兴致,珉毅道:“阿霓,可还记得这棵杏树?”
我摇头,珉毅笑着上前挑拨铃铛,边道,“我每年会挂一串铃铛,如今正好八年。”
我回头看着他,见他低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我惊异道,“若非这便是。。。?”
珉毅点头,“当年王叔从外面带回的树苗,受你我栽植,如今八年过去,早已能遮风挡雨。”
我这才上前抚摸着树干,当年不过手腕粗细的树苗,如今却成了一棵大树。
“当年你离开时嘱托我帮忙照料,好在我不辱使命,它也总算等到了你回来。”
我也拨弄着这些铃铛,时间确实过的太快,转眼间,我们早已褪去了稚气,也到了谈论婚嫁之时。当初先王将我接入宫中,其实是让我与信王及珉毅多相处,那时我们都不曾有儿女心思,如今就连我的姻缘也得陷入权利纷争。
“阿霓,有关你的一切,我都小心翼翼的护着,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心意么?”
我手猛地颤抖,一时不知如何答复,只得仰着头看空中的杏花瓣,全当听不见。
此时一声犬吠,不等我反应过来便被珉毅护在怀里,直到周围涌来杂乱的步伐,以及惊恐的喊叫声。再是一声惨叫,待我回头望去,眼前一条鲜血淋漓的大犬躺在地上。
周围侍女随从跪了一地,珉毅将我的头埋在他怀里,不让我看见这场血腥。只听得吴林大喊,“殿下,您的手?”
我这才扭头望去,只见珉毅的手颤抖着,鲜血淋淋,衣袖也已破碎不堪。我忙抓过他的手臂,这才知道原是他方才为了护住我时被那大犬撕咬了手臂。
我赶紧对吴林道,“速速请来御医。”
说罢搀扶着珉毅坐在杏树下,珉毅笑道,“无碍!”
“这哪里是无碍?伤的这样重。”
珉毅的双眼闪着光,脸上的笑也格外温和,“只要你无恙,即便毁了这手臂也心甘情愿。”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为他擦着手臂上的鲜血。直到御医前来,我只得跟去,到底他是为了护我才被大犬咬伤。
或许伤的严重,珉毅迷迷糊糊晕了过去,过后还发起了高热症。我放弃与母亲离开,选择留下招呼母亲无可奈何,只得独自离去。
直到珉毅迷迷糊糊说了些梦话,为他端来茶水时才发现殿里侍女随从早不知何时已被王后退下。
待我醒来时,自己躺在了珉毅先前躺过的地方,而珉毅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赶忙起身,不知何时换了位置。见珉毅早已恢复如常,我怀着歉意和感激要去看他伤势。
珉毅虽是躲避,言说已经好转,直到我看见他手臂上的布条再次被鲜血浸湿。
“本是已经止了血,见你睡的香熟,又怕你受了凉,这才将你放在床榻上。或许便是那时染的血,如今又止住了。”
我没有说话。
珉毅一脸温柔,眼神含情脉脉,“能得你关心,这伤也值了。”
我微微一笑,并未搭话。过了许久,为珉毅新换了药时正逢君王前来,见我一番忙碌,君王轻声道,“阿霓何时这样操劳过,竟对太子如此亲力亲为,实在有心了。”
我这才赶忙行礼,却被君王亲和地拉了起来,“阿霓无需这样见外,孤就来看看太子伤势怎样,既然有阿霓照料,孤便放心了。”
“多亏殿下相救,让殿下受伤,阿霓实在愧疚难当。”
君王满脸慈爱,丝毫不像市井传言的那般阴险狡诈,不近人情。
“太子好歹七尺之躯,英雄救美不过人之常情,阿霓不必挂怀,受下便是。”
见君王这样说后,我再次行了礼,“话虽如此,但到底殿下是因阿霓受的伤。”
君王看着我时,眼里皆是和蔼,只觉着他平易近人情并无高高在上的距离。看了一眼我身旁的珉毅,君王扬眉而笑。
“若阿霓不嫌烦累,那便多陪他两日,待太子伤势痊愈,怎样?”
我抬眸看着君王,再回头看着珉毅,珉毅眼里皆是星光。
我踌躇未决时君王只道,“孤尚有要事便不久留,孤方才不过玩笑话,阿霓若是累了随时可回,不必当真。”
君王满脸笑意地又看向珉毅,“玩笑归玩笑,换药琐事,便莫再让阿霓动手。有的是宫婢,你可莫要因此骗阿霓伺候你。”
珉毅行礼,颔首答允,直至君王离开。
过了一夜,珉毅体热症已经褪去,虽伤势未见好转,但御医称已度过危险期。这样来,我也不必多内疚。
“太子殿下如今已转危为安,阿霓也不该久留,若殿下无重要事,阿霓得回了。”
为他递上宫婢送来的汤药,珉毅接过一饮而尽,我接过空碗要转身时,珉毅一把抓住我的手,起身看着我。
“阿霓再多留两日罢?”
我正要开口婉拒时,又听他道,“宫中盛景你尚未看尽,不如我再陪你去逛逛怎样?”
“太子知晓阿霓如今身份,倘若再多逗留,即便信王不多疑,但实在难堵悠悠之口。于殿下,于信王,于将军府都无益。”
想着临走前师兄的话,我多少有些担忧。与信王成就姻缘本就是我心中所愿,何况还关乎着黎朝安宁。
珉毅喊了声“阿霓”,我径直行礼说道,“阿霓就不打搅了。”
哪知珉毅并未打算放我离开,将我拉入怀里,只道,“并不打搅。”
我挣扎几下,或许碰到他的伤口,感受到他的痉挛,我只得任他先抱着。本想说话时,却被他开口拦下。
“阿霓,为你我能放下性命,为何你偏偏要与王叔成婚?王叔身在北下,只能与风沙作伴,而阿霓若留在王宫,他日便可与我坐拥天下。阿霓,我定会给你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太子,阿霓要的不是天下。”
“只要你留下,不与王叔成婚,阿霓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不等我开口说话,便听得破门而入的碰撞声,随后只听得一句,“她若不与本王成婚,那与谁成婚?”
我心下惊恐,生怕信王看到我与珉毅如今状况而心生误会。也不管珉毅是否有伤在身,径直将他推开后回头看着信王。
只见得信王面色如土,眼神冷凌,与珉毅对视许久才开口淡然道,“听闻王侄为救王妃受了伤,虽说王侄得唤王妃一声王婶,但到底让王侄吃了苦,本王在此也谢过王侄。”
珉毅紧抿嘴唇未曾回话,见信王对我温柔含笑地伸了手,我赶紧趁机走到信王身旁。信王低头来一脸宠溺,让殿里气氛霎时尴尬异常。
“王叔。。。”
不等珉毅说完,信王拉着我的手看向珉毅,“王侄有伤在身,王妃不便多打扰,待王侄痊愈后,本王再带王妃好生致谢。”
我清楚地看到珉毅那满眼的愤怒,似乎随时会与信王动手打架。
信王脸上的笑也带了怒意,除了面对生杀时我见过他那样锐利的眼神外,便是此刻,因而我甚至他已是怒不可遏。
信王拉着我离开,偏巧珉毅上前挡住去路,抬眸间眼神冷凌,“尚未成婚,王叔是否理当注重将军府名声?”
信王脸上就是方才的敷衍笑容也一并消失,眼眸暗沉,并未说话,然手中力道却多了些。
“王叔虽受黎朝臣民敬重,也手握北下兵权,父王即便礼让王叔,但王叔成婚按祖制是该向父王请旨赐婚的。王叔既未向父王请旨,也未以媒妁之礼向将军府提亲,却扬言阿霓为信王妃,王叔此举是否轻浮无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