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曹魏看到薛允吃泥土,被吓得踉跄逃跑,而薛允却全然不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窗户旁边,因为她从小就有梦游症,所以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因为睁开眼,曹魏就不在身边了,心里对这个男人多少有了一些意见。
而卫生间的花伞喷头,也开了整整一宿,水已经从浴室流出来,门口的地上的地毯都湿透了。
不过,从酒店出来之后,薛允就一直感觉肚子不舒服,恶心,想吐,泛酸水。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喝一口水,也得吐半口出来。
去了医院检查,医生让她做胃镜,但是她有慢性咽炎,水米不进,也导致咽炎加重,所以胃镜管儿不能顺进去,要等过两天咽炎削减一些才能做。
不光胃口难受,薛允总感觉一直有人盯着他。所以,她只能找到陈一。
薛允觉得陈一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甚至能够当铁哥们,好闺蜜来形容了。所以自己有什么痛苦也都愿意找陈一纾解一下。她把前天和曹魏上床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陈一,但这事情陈一早知道,也没有表现出又多惊奇。
见陈一没有从道德的角度去责斥她,薛允也就更放松一些,说道:“陈一,有个忙,你要帮我,我自从跟曹魏上床之后,就一直觉得,诱饵跟踪我。听说曹魏老婆家里挺有势力的,会不会她派人盯梢我了。”
“不会。”
“怎么不会?绝对有人跟踪我,这种被盯梢的感觉特别强烈。暗中的那双眼睛,挥之不去。虽然我找不到他,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曹魏老婆出车祸了,就在你跟曹魏上床的那天晚上,在医院里也抢救了两天了,还在昏迷,曹魏也一直在医院。”
“什么?出车祸了!我说在酒店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曹魏呢。这两天打电话也一直没有联系到他,原来有跑到他老婆身边去了!”听得出来,薛允有些怨恨的情绪。
“人家老婆都出车祸了,生死未卜,他陪在医院里也是应该的,你在这生什么气?”
“他……他不爱他老婆,他之前也说过,跟他老婆没感情,要不是因为需要她家里支持,曹魏早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了,现在他老婆出车祸了,不是正好吗,他老婆一死,我们俩不就能在一起了吗!”
当陈一听到薛允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大失所望,没想到,薛允内心这么阴暗。竟然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诅咒别人的生命。这种卑劣的嘴脸,让陈一感到意外。
果然,十年了,经历了十年,人都在变,就算你能够保的住靓丽的青春面容,但是,也保不住自己逐渐肮脏的心灵。
人心都脏了,为什么会脏,因为有欲望,越成长,欲望也就越强烈,欲望越强,心也就越脏。
“陈一,你要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找出跟踪我的人!你不就是干侦探的吗,这点小事情,难不住你吧。”
陈一用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头。此时,他的幻觉已经出现了,他看着薛允身边的那个小鬼,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已经足够苍白的身体,血管和筋脉呈现出黑色的纹路,散发着黑色的气息,这种气息,接近死亡。
“跟踪你的,也许不是人。”
“你什么意思?你别跟我说些装神弄鬼的话,你也知道的,我爷爷是当官的,我又是警校生,我们都不信那些封建迷信。”
“跟踪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自己的心魔。你知道自己跟曹魏上床,是违背道德的,所以,害怕有人来找你兴师问罪。正应了那句俗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现在,鬼找上你了,你甩也甩不掉!”陈一面色突然变得阴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薛允身边那个孤零零的鬼童,心升怜悯,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可怜,幼小的生命,刚出生,就被亲妈活活烧死。炼成鬼娃,去诅咒仇人。三年了,这鬼童一直都在炼狱般死亡的阴霾中挣扎,他的意识逐渐累积,只有仇恨,只有怨念,这样的一个灵体,是可悲的,他不属于人间,也不被阴界接纳,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复仇。
不管怎么说,情债是曹魏造出来的,虐杀是孩子的母亲亲手烧死的孩子,滥情是曹魏的妻子和薛允的罪孽,这一切,跟这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们都陷入了痛苦,但和这个鬼童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陈一正在思考着,见见的,鬼童的身影不见了。无论陈一怎样去集中意念,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那个灵体了。
陈一叹了口气,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又出现幻觉了。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哪有鬼,根本就是自己精神错乱,满脑子胡思乱想罢了。
“陈一,别用这样的话敷衍我,现在,我真的需要你帮我,这种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你这两天,能不能先住我家。我每天给你五百,算是你当我保镖的酬劳,怎么样!”
陈一想了想,觉得可以答应,反正自己之前也收了曹魏的钱,曹魏的事情他是一定要管的,捎带脚的,稳住薛允的情绪,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当天晚上,陈一就住进了薛允家里。说是她家。
走进薛允家里,一股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很多杂尘。他老公曾摆放在屋子里的棺材、以及那些陪葬品都被薛允处理掉了。三室一厅的大房子,装修上档次,处于北京朝阳公园附近,这地段,房价不菲,少说一平米也得六七万。
“这是你的房间。”薛允说到。
陈一到时也没有多客气,在这里住着,也舒服。毕竟自己郊区的那套平方,连暖气都没有,只能靠壁炉取暖,他这里暖气温度正合适,这温度,睡觉时再舒服不过的了。
晚上,陈一很快睡着,睡得很香甜,在温暖与安逸中,似乎还做了个梦,梦见和薛允上床了,看着薛允的身体,完美的无可挑剔,手指碰到她吹弹可破的皮肤,是那么的清晰,如水一样的柔滑,还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体香。
早上起来的时候,阳光正足,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薛允老公吴国磊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不出意料,判了死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都不用神鬼来制裁你,法律就把你制裁了。除了死刑判决书,还有薛允作为家属,去法院签个字,并且,交十块钱的子弹费。
虽然跟吴国磊早就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身体上的依赖,但毕竟一日日夫妻百日恩,丈夫要上刑场,做妻子的去签字,就好像宣判死亡一样,心里还是很别扭。
她让陈一跟着一起去,这种丧气的事情,陈一不想去。本来自己这就精力妙妙,时刻都能出现各种灵鬼幻觉,弄得他真个人都阴盛阳衰的,现在再去参与这种事情,这不更是让自己跟霉运结缘吗。但自己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该签字签字,该交钱交钱,完事还能去监狱见吴国磊最后一面。见面的时候,是薛允自己去的,进去的时候很平静,陈一在家属接待室等着,这里虽然不是牢房,但是生死牢房,光屠四壁的水泥墙,潮气弥漫,锈迹斑斑,天花板掉了几块墙壁,以及那摇摇晃晃的灯泡,都让陈一杆菌非常压抑。心想着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做非法的事情,因为做了就要进监狱,相比监狱里面,比这里还要压抑一万倍。
因为是探视死囚最后一面,所以时间会稍长,半个小时左右。薛允给吴国磊买了一身新衣服,明天上刑场穿的。这身上万块钱的西服套在吴国磊的身上,真的跟寿衣差不多,他呆滞的眼神,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行尸走肉。除了衣服,还有一瓶酒,是吴国磊喜欢的xo。
吴国磊喝了一口,薛允看着自己曾经的丈夫,劝说着:“别喝太多,你肝脏不好。”
吴国磊惨笑了一下,说道:“明天都要死了,肝脏好不好又有什么用呢。”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这时候,外面的狱警发下了,赶紧跑进来,抢夺酒瓶,喊着:“这里不能喝酒!”
吴国磊双手抓着酒瓶不放,狱警只能大打出手,打的他头破血流,酒瓶也被打碎了,酒水洒了一地,屋子里都是这种洋酒的味道。
最终,吴国磊被强行带走。薛允出来的时候,双眼含着泪水,看着挺让人心疼。陈一过去安慰她,拍他肩膀的时候,感觉他身体冰凉,而且,微微颤抖。薛允什么都没说,赶紧走出大门,钻进车里,拿出了一包白粉,小勺子从里面挖出一部分,吸进鼻子里,然后,非常享受的靠在座椅靠背上,翻着眼睛,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戒了吧。”
“有什么意义?生死,还不是一样。吸一口这个,放松心情,也能让肚子减缓疼痛。”
“你肚子还不舒服呢?”
“一阵一阵的,有时候疼,有时候恶心,有时候胀气,有时候反酸,就好像里面有一堆虫子在爬,在翻滚一样,很难受。”
可能是由于陈一也闻到了空气中一些白粉的微尘,脑子里的幻觉再次出现,他看到那个鬼娃,正骑在薛允的肚子上,一只手,使劲的往她肚皮里伸,手指在肚子里,到处抓挠。薛允的肚子,已经满是鲜血,就好像被炮弹炸过的肉体一样,血肉模糊,白肉外翻。
“你看什么呢?”薛允注意到陈一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肚子。
“没,没什么。”说话的时候,陈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杨芜给他的那张“清心符”,一股清凉细润心扉,刚才看到的那个小鬼也不见了。
“你有感觉没有?”
“什么感觉?”
“被盯梢的感觉。我刚才就又出现那种感觉了,肯定有人想杀我,赶紧走!”说着,薛允启动了车子,她现在属于毒驾。
监狱在京北的山区,从山区回北京,得开一个来小时。还好公路宽敞,车辆稀少,都是京郊快速路,挺顺畅。但不知道为什么,薛允开着开着,突然喊了一声“啊”,紧跟着来了个急刹车。
车子停下,后面车辆差点追被,但还好有一段距离,后车很极限的绕了过去。
“你疯了,干嘛急刹车!”
“你……你没看到吗,我……我是不是撞到一个小孩……”说着,薛允赶紧下了车。
“这是高速路上,你下车很危险,有什么问题,先把车停到应急车道再说啊。”但陈一话没说完,薛允已经下车了。
陈一怕影响后车,赶紧钻到主驾驶位置,把车靠边停下,不然这京郊快速路上的车速非常快,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了,光线暗淡,很容易出撞上。
停好了车,再看薛允,竟然直愣愣的站在快速路的中央,低着头,似乎再跟什么人说话。
后面,一辆大卡车已经呼啸而来,开车司机估计是疲劳驾驶,正在走神,根本没看到薛允,当他看到路中央有人的时候,已经很难踩住刹车了。大卡车的吨位很重,车子跑起来,惯性非常大,刹车距离,要比轿车长很多,而且车身庞大,没法做紧急避让的操作处理。
打开车司机连刹车带按喇叭,但车子依然犹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的朝着薛允冲过来。薛允看到车子来势汹汹,完全吓傻了。
人在及其恐慌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没有那么快,只要有两秒钟的木讷,女人比男人的反应速度还会更慢。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就要被大卡车碾压成肉泥了。
这时候,陈一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健步如飞,也就是三秒钟时间,把薛允从车前推开,而陈一双腿被大卡车车头挂到,整个人都飞出去五六米,装在路边的护栏上,陈一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