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牡丹可是天天给他倒洗脚水的。
而在马车外的景山君被呼啸而过的风灌了一耳朵,他们在车里讨论的话他半句也没听见。韩君平掏出被磨出光泽的埙,上边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倾国倾城苏澜宇。
字是用苏澜宇的魂力刻的,上边就不免带着他的味道。或许是觉着此刻不宜睹物伤情,韩君平将埙收了起来。
我会找到你的……
第七日四人终于来到了昆仑脚下,马车有景山君的符咒加持,一路风驰电掣,简直要飞起来似的。若不是穆余和苏澜宇事多,常常又要解手,又抱怨干粮难以下咽,速度会快许多。
三人被韩君平领到一位小道童面前,他言简意赅道:“这位是穆长生独子穆余。”
“是,那其他两位呢?”小道童问道。
“她是穆余的丫鬟,他……”韩君平看了苏澜宇一眼:“他是在路上捡的。”
“……”昆仑派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路上随便捡一人,都能带回来当弟子。秦山抬头又补充了一句:“掌门说看见你回来,就让你去浮光殿找他。”
“嗯,知道了。”
小道童在前边领路,难得做一回前辈,他爽朗道:“我叫秦山,比你们早来这两年。昆仑规矩多得和米一样,你们需得记得背,还必得遵守。”
“无论你是哪家的大少爷,还是哪位岛主的儿子,到了这都是一样的。至于弟子嘛,卧房都是四人一间。”秦山放高了声调:“门派内自有规矩,掌门一生只收三位弟子,掌门弟子又只能收一位徒弟,为的是避免同门相残。如今他们都收满了,自然不可能再收,你们也不要抱着给这些老前辈做弟子的念想了。”
穆余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抿了抿嘴,问道:“那景山前辈收不收徒弟?”
秦山:“师叔的徒弟是不能收弟子的,不过景山君是下一任掌门,等现任掌门驾鹤西去了,你说不定能熬出头,做个掌门弟子。”
“……”
“还有这位小姑娘,你是穆余的丫鬟?”
“是,我是陪少爷一块来的。”
秦山道:“来这里就无所谓少爷不少爷的了,你以后恐怕不能再伺候你家少爷了。昆仑有规定,你就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不许带侍从。你……先在这等着,待会我带他们去卧房休息,然后再带你去女弟子那边。”
兰儿看了穆余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才道:“嗯。”
穆余出门前早听他爹絮絮叨叨与他讲了注意事项,兰儿不能和自己待一块也在意料之中,他没使少爷性子,秦山说什么,他只顾点头就是了。
秦山将两人带到卧房,里边已有一位少年,看起来十分内向,与他们差不多大。少年原本想给秦山打个招呼,可见到来人都是生面孔时,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这位是我弟弟,秦时。”秦山将苏澜宇与穆余两人往前推了推:“我右手边这位叫木鱼?对了小师弟,你不会是和尚敲的那个木鱼吧?”他说完自己先笑了笑。
穆余一脸黑线,解释道:“穆就是我爹那个穆,余是年年有余的余。”
“哦哦,我想也是。”
“呃……那你叫什么?”秦山问苏澜宇。
苏澜宇刚刚一直没说话,努力把自己表现成存在感极低的样子,这会被人问名字,便小声答了句:“兰宇。”
“兰宇?好名字,至少比木鱼要有气势一些。”
穆余差点要沉不住气,一拳打过去了,这人嘴可真够欠的。
苏澜宇将暗自捏紧拳头的穆余往后一挤,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上前打了个哈哈:“这么说大家的名字都只有两个字,真是太巧了哈哈……”
然而没有人跟着他笑,气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僵硬了起来,苏澜宇的“哈哈……”以尴尬的凝固结尾。怎么这些的孩子都这么难哄了?!苏澜宇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想想也是,自己大了他们上百岁,恐怕这代沟已经深到土地的另一端了。
“是啊,大家既然这么有缘,就好好相处嘛。”秦山迟迟才来了这么一句,又将穆余身上的行李解下来,丢到他床铺上:“一会我先带你们去沐浴更衣,然后带你们去给师叔看看资质如何,现在就先收拾着吧。”
说完这人就风风火火地跑了。穆余一边收拾一边与苏澜宇闲聊:“他方才不是说自己住来昆仑两年了,怎么还和我们一块住?”
“我也不清楚,倒是你,也别瞎冲动,与人为善不知道吗?”苏澜宇没有行李,秦山一走就瘫在床上:“生气时你心里就默念——算了不生气,算了不骂人,杀人偿命,保持冷静,他们不是傻逼,有点耐心。”
“亲测有效。”每次他气得想屠了长明全教的时候,把这段话念上数次,心情自然就放松了。
“呵。”穆余将行李整理好:“我就是看不惯他。”
苏澜宇翻了个身:“人弟弟还在这呢。”
秦时憋红了脸,鼓起勇气才敢上前跟他俩搭话:“我也是刚来的,兄长他担心我不习惯才申请和我住一起的。”
“还有……”秦时一激动就有点结巴:“还有我哥哥他是个好人的,他只是……说话直了些。”
第5章 初次听课
苏澜宇开口解释了半天他哥确实是个好人,这孩子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接着苏澜宇和穆余又被秦山拉去澡堂,秦山这人似乎永远停不下来,横冲直撞像只不会转弯的螃蟹。
将换上一身雪白衣裳的两人领到二师叔正清前边之后,秦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去吃晚膳去了。
“你们可是景山带回来的?”正清道长一下一下地捋着发白的胡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过来。”
穆余先站到正清道长前边,遵循着临行前父亲的吩咐,他有条不紊地朝正清一作揖:“晚辈姓穆,名余,字玄机,年十三。”
“嗯。”正清将手掌置于穆余的脑袋上方,穆余闭上眼,只觉着天地间的灵气都在往他的身上聚拢,片刻后正清略一点头:“倒是个好孩子,资质尚可。”
“你,过来。”正清朝着苏澜宇一抬手,后者百年来第一次心情如此紧张。邪教教主,本就是人们无理由痛恨的对象。万一让这老头测出自己身份,自己可能要完。
苏澜宇一抬头,发现正清正不痛不痒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他思量再三道:“我从小命运多舛,独独有个姓名,没再多的称谓了——晚辈兰宇,正值金钗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