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楚渊牵着他,站在最大的花灯下,笑道,“虽说比不上外头热闹,可花灯是一样的,还没人打扰。你想吃元宵吗?御膳房今日特意在外面买了芝……唔。”
段白月单手拖住他的后脑,吻得极尽温存。
内侍赶忙转过身,蹑手蹑脚退开一段距离,免得打扰到皇上与王爷。
“下回别再费心准备了。”段白月用拇指蹭过他的唇角,“我也就随口一说,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娃娃,非要看这种热闹不可,只是想与你一道出去散散心罢了。”
“不止花灯,还有别的。”楚渊道。
“还有?”段白月笑问。
天边忽然绽开一朵焰火,如同挂在穹顶的一道金色瀑布,将御花园内照出一瞬间通明。王城里头的百姓看到后,欢呼声便越发大了些,小娃娃笑着鼓掌,每每看到烟花升起,就跳高举起双手,像是想要握住那美好的瞬间。
“都是送我的?”段白月问。
楚渊抱着他晃晃:“喜不喜欢?。”
“最近看你忙得饭都顾不上吃,还有心思准备这个。”段白月点点他的鼻头,“怪不得四喜也跟着一道神神叨叨。”
“先说喜不喜欢!”楚渊扯住他的耳朵。
“你送我的,如何会不喜欢。”段白月道,“只可惜攥不住藏不了,还要与全王城的百姓一道共享。”
“大气一点。”楚渊拍拍他的胸口,“毕竟你是皇后。”看个焰火都要私藏,史书不好写。
段白月握过他的手,塞过一个小小的布包:“有来有往,给你的。”
“是什么?”楚渊问。
“打开看看。”段白月拉着他坐在围栏上。
“糖?”楚渊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哪来的?”
“自己去御膳房做的。”段白月道,“用了你喜欢的松仁,还有从温老夫人那里要来的蜂蜜。”
楚渊嚼了一小粒,入口生香。
“如何?”段白月看着他。
楚渊揽住他的脖子:“好吃。”
段白月道:“那叫相公。”
楚渊拒绝:“不叫。”
段白月不满:“先前都肯叫,还叫了许多回。”为何突然就不肯了。
楚渊道:“因为每回你听完,都像疯了一般。”
段白月闻言胸闷。
什么叫疯了一般。
分明就是情到深处,难以自禁。
楚渊随口道:“相公。”
段白月正襟危坐,并不疯。
没反应?楚渊撇嘴:“下回不叫了。”
段白月:“……”
于是这晚内侍准备的轿子,便又没有用到,因为王爷此回连路都懒得走,直接抱着皇上便飞檐走壁回了寝宫,快若闪电,与说书人嘴里的传奇英雄一模一样。
很是惊心动魄。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七绝王要来 什么叫一个顶十个
虽说已经开了春,料峭寒气却丝毫不减。这日在早朝时,楚渊被一干大臣吵得头昏脑涨,于是下朝后便独自去了御花园,想吹吹风透透气。
没多久,段白月就寻了过来。远远见他正坐在回廊下,裹着厚厚的白色大氅,手里捧了杯茶也不喝,只看着前头发呆。
听到脚步声,楚渊回头看他。
“怎么了?”段白月笑着蹲在他面前,将那杯凉透的茶拿走,“一个人坐在这,谁又惹你生气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渊用双手捂住他冰冷的脸颊。
“今早,昨晚与司空在外多聊了一阵,便索性睡在了锦缎庄。”段白月道,“替你买了烤包子和桂花酒酿,想不想吃?”
“没胃口。”楚渊撇嘴,“今日上早朝被吵得头疼。”
“说吧,要我去打谁?”段白月撸起袖子。
楚渊笑着挤住他的脸:“闹。”
“他们吵他们的,饿自己的肚子算怎么回事。”段白月拉着他站起来,一路往回走,“就当是陪我吃早饭。”
“你昨晚在同司空聊些什么?”楚渊问,“还非得跑出宫。”
“秀秀想在王城内开一家绣庄。”段白月道,“司空拉我就是出去看地方,最好能赶在入秋前开出来。”
楚渊意外道:“这是打算长住王城了?”
“至少要等到你我大婚之后,才会回望夕礁。”段白月道,“秀秀是闲不住的性子,一直无所事事住在宫里也闷得慌,随便找些事做也好。”
“这可不是随便找的事。”楚渊笑笑,“你我大婚之时,各国君主与使臣都会来,千里迢迢的,总不能光喝杯喜酒就走,总要带些东西回去,丝绸刺绣瓷器茶叶,到那时怕是一货难求,若是能借此打开商路,往后源源不断有的是银子赚。”
段白月摸摸下巴:“怪不得,还挺会挑。”
“司空当初也没有白被狗追。”楚渊打趣道,“至少娶了个会持家的好媳妇。”
“再好也没有我的媳妇好。”段白月攥紧他的手。
楚渊点头:“嗯。”
四喜跟在后头,心说果然皇上还是要王爷来哄,这才聊了几句,便不见了方才的满脸烦躁,说说笑笑要去吃早点。
烤包子咬下去酥酥脆脆,满满都是肉汁。段白月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道:“朝中的事当真不要我帮忙?”
“你说今早那群人吵架?”楚渊摇头:“不用理会,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便会自己消停。”
段白月笑容温柔:“那我——”
“不准出宫。”楚渊一口拒绝。
段白月:“……”
“随我去批折子。”楚渊擦擦手指,“走。”
段白月耍赖抱着椅子不肯起来:“脑袋疼。”
“真的疼?”楚渊问。
段白月虚弱道 :“嗯。”
“四喜。”楚渊冲门外吩咐,“即刻传小瑾进宫,就说王爷头疼。”
段白月:“!!!”
段白月道:“我认输。”
若是让那位神医进宫,不管自己是头疼,风寒,发热,咳嗽,病因八成都只有一个。
叶瑾道:“你这不举之症,当真没药救。”
前来求医的富户泪流满面,让下人搀了回去,那十八房姨太太要怎么办。
“下一位!”小厮在旁扯着嗓子喊。
百姓在善堂外排着队,都感慨叶神医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人,不单亲自来城中善堂坐诊,还将宫里的章太医也带了出来,免费替大家瞧病,这可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再过几天,十里八乡的百姓听到消息,也纷纷抬着病人往王城赶。这日陶仁德坐在善堂对面的酒楼里,点了一碗素面几道小菜慢慢吃,周围有不少人在聊天,内容无外乎是说九殿下医术高超又心善,那位年轻的太医笑眯眯也挺好之类,后头便又说到了皇上与王爷,据说近日宫里光红绸子就准备了数百匹,玛瑙翡翠玉珊瑚,只怕用来铺路都嫌多。
百姓神情艳羡,也不知喜宴的菜里会不会放珍珠与金箔,毕竟是皇上与王爷。
我们都很想吃。
一群后生眉飞色舞,正在讨论玄冥寒铁与菩提心经,虽然并不懂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光是听名字就知道定然极厉害。小话本上也有说,在南洋之战时,王爷一剑便冻住了对方数百艘敌船,还将滔天巨浪变成了暴雪狂风,吓人得很。
陶仁德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想离开,对面却坐了个人。
……
“太傅大人。”段白月道,“这么巧。”
“王爷。”陶仁德摆摆手,“老朽已经辞官,不再是什么大人了。”
“这酒楼最好吃的是鱼头泡饼。”段白月笑笑,替他倒了杯茶,“太傅却只点一碗素面,亏了。”
“王爷找老朽有事?”陶仁德问。
“只是恰好路过罢了,见太傅在这,想起皇上昨日还在念叨,便上来看看。”段白月道。
陶仁德沉默。
“即便不做官,他日若是有时间,还是进宫坐坐吧,哪怕只是陪皇上聊聊天。”段白月诚心道,“最近朝中各派因为淮南盐司争来吵去,闹得慌,皇上也在头疼。”
陶仁德摇头:“皇上知道该怎么做,之所以拖着,无非是要等王喆一方先妥协罢了。”
段白月失笑:“果真是太傅,在下佩服。”
段念从楼梯上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匣子,打开之后满是药香。
“听闻府上二公子年少时受过骨伤,落下了病根。”段白月将药材推到陶仁德面前,“这是西南才有的药材,用量用法都在纸上,按时吃便会痊愈。”
“这……”陶仁德犹豫。
“太傅就当成是皇上所赠吧。”段白月道,“我并无任何事相求,也算不上贿赂,二公子的身体要紧。”
“多谢王爷。”陶仁德道,“那老朽就代犬子收下了。”
周围百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桌,无人敢打扰,却也都不愿就此离去,纷纷压低声音一边装模作样聊天,一边偷眼打量。直到两人一道离开,方才各自回家,打算向媳妇炫耀——毕竟不是谁都能看着王爷下饭,至少能吹三个月。
过了几日,陶仁德果真便带着几个小孙子进宫,与楚渊一道吃了顿饭。席间小孩追打互相闹,楚渊全程和善微笑,待到人走后,方才头晕眼花一头扎进段白月怀中嘟囔:“幸好你不能生。”比上朝还累。
段白月摸摸他的肚子,严肃道:“嗯。”
送往各处的请柬逐渐有了回信,大楚的天子要成婚,周围属国自然都要道一声喜,有不能亲自上门的,也差人昼夜不停送来贺礼。追影宫暗卫赶着马车喜气洋洋进了城门,热情朝周围的百姓猛烈挥手,宛若状元郎还乡。
追影宫富可敌国,送来的贺礼必然不会寒酸,礼官盯着内侍一箱箱卸货,忙了整整三天才登记完,满当当的金子堆满国库,还送了一小瓶凤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