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吧,所以之后某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时他伸过来手时,我非但不觉得厌恶,还心里砰砰直跳。我从小没怎么谈过恋爱,高中时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可那女孩喜欢的是跟我一起玩儿的沈曜文。后来,没有后来,我做了十年单身汉。
真的很可笑,我到了快接近三十的年纪,才初尝爱情滋味。
两年,我们在一起两年时间,是我自从逃亡之后,唯一能值得回忆的时光。
是的,两年,这段爱情只持续了短短两年。
我抱住了头,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我知道我身患重病,肯定比他死的快,可是那日子到来的时候,我跟他都措手不及。
原先开始只是喉咙疼,头昏脑胀,原以为只是发烧,吃了感冒药也没好,后来越来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脸色发白,胸膛整天都发疼,到后面甚至一口一口地吐血。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害怕我,必须要把我放下。
他当时冷笑了,毅然地背着我离开团队。
我匍匐在他背上,哭了。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脑袋,用轻快的语气安慰我说:“很怕?别怕,就算全世界剩下我们,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我窝在他背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紧紧用胳膊圈住他脖子,感受那些喷张的肌肉,哽咽地呢喃:“我没有害怕。”
沈曜文摸摸我冰凉的脸,心疼地说道:“别逞能,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成逞能。”
我没说我没逞能,我不是在害怕,我是在心疼你啊。
后来,更没有后来。我们两个人生活,过的太苦了,我身体这样,他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包办,很快就日渐消瘦。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临死之前连累我最爱的他?
规劝他许多遍,他都面不改色非要陪同我,我只好在遇到第二支团队时候,在第二天离开了阵营。
我找了个干枯的洞穴,窝在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果我居然醒来了,醒来之后就成了这幅鬼样。
我的眼神霎间黯淡,麻木地看着那老人越走越远,最终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藏匿回去树林里,树林很安静,连鸟的声音都没有,六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世间的鸟类灭绝。
我走到湖水边,看着湖水倒影的自己。
灰头土脸,不知道多少天没梳洗了,衣服上的那套衣服邋遢不堪,已经有五年没换了,终日不能吃饱,导致我的肤色精神都很差,像僵尸一样难看。岁月似乎没有在我身体留下过痕迹,尽管难看,我瞧上去依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不,我本来就是僵尸。
许久,我终于压抑不住胸口的疼痛,喉头发出痛苦的压抑,哭了出来。
我用手背抹掉灰色肮脏的泪水,好困,好饿,好孤单,六十年,六十年我都没有跟一个人说一句话,别说说话,连人长什么样子,我都快要忘记了。
好想死,好想死,可是我压根死不成,几十年时光,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自寻死路,从高树上跳下来,在水里潜伏半天,在树上扎根绳子企图吊颈自杀。
可这一切都只是突然,没死成。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是试图饿死自己,但我更害怕的,如果我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死不成,那可怎么办?
死不能,活不能。
曜文,我该怎么办。
渐渐地,我哭累了,索性闭上眼睛,困难地睡着了。
☆、系统
等我醒来,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到处都只是光芒,刺眼得我好半天没法睁开眼。
我愕然,站起身,发现身上的虚弱没了,竟然很有力气。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情不自禁流泪,兴奋地颤抖呢喃:“我,我死了?”太久没说话,我能感觉到喉咙都是干涩得能吓坏自己。
却这时候有一把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想得倒美,那边世界少说还有五百年时间等着你过呢。”
我瞳孔颤动,赶紧四处张望,久违的人类声音,以至于我都没法留意他说了什么,只是一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个人。
我赶紧手掌擦擦肮脏的衣服,声音都是沙哑的。“谁,能出来吗,我,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摸到衣服里还有一块硬梆梆的巧克力。
这是我半年前找到的,我吃了不填饱,还会恶心,也就没吃了。
我掏出那块巧克力眼神空洞地呢喃:“你出来吧,我这儿有巧克力,很好吃的,虽然摆了不少年份了……”
那人却说话了:“行了,我没有肉体,出不来,你就把你的破巧克力扔了吧。”
我耳朵都红了,嗯一声,没舍得扔,塞回去裤袋,拍拍,保证还在,沙哑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沉默许久,才暗叹口气,似有似无只说:“看来这几十年,受了不少苦头。”
我沉默,苦头对我来说,只是个名词而已,不重要了,苦头吃多了,人只会麻木而已。
那人直接说:“不浪费时间了,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世界管理委员会管理员,编号A1457935,编号太长,你可以直接喊我系统。这里是梦空间,你们这个世界的中转站,身处这里的你,只是你的意识而已,你的肉体还在那个世界里。”
我渐渐恢复平静,大概明白了,难免失望,语气露出些微的淡漠:“你意思,我只是睡着了?”换做其他人,空欢喜一场也绝对高兴不起来。
系统紧接说:“你也不用绝望,我们的责任是让该灭绝的世界灭绝,该存活的世界存活,我找你自然是因为你的世界发生偏差,需要纠正。”
我吞吞口水:“难不成,是那边要灭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