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姑娘。”
捧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的翟云梦闻声抬头,一双惺忪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阿秀,你可回来啦!”她利落跳下台阶,双手极其自然地挽上了对方的胳膊。
阿秀任人挽着,侧过头细瞧她气色。白暂的瓜子脸上泛出健康的红晕,甚至隐约还胖了一圈,可见休养得不错。
“我前几日去了趟北地。翟姑娘找我有事?”
翟云梦摇头嗔道:“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就想来见你一见,结果总是见不着人。”
小姑娘之间的拉拉扯扯没有半分顾忌。只见她话还没说完,下巴就搭到了人家肩膀上,腔调也黏黏糊糊的,又嗲又娇。
“啧!”
一道破坏气氛的咂舌声在耳边响起。
翟云梦表情僵住,挑起一边眉毛斜眼望去,语调瞬间降了好几个度:“你谁啊?”
本来心情还挺不爽的,一听对方问出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山戎突然又舒坦了。他伸手点了点阿秀的另一侧肩头,看都不看翟云梦一眼,下巴抬得偏高:“告诉她,我谁。”
阿秀愣愣看向他,一时有些语塞。好嘛,你是谁自己不会说吗,还要我介绍?
要她帮忙介绍,其实也不是不行,但阿秀一向不喜欢这个环节。就好比当初在慧明和付仁面前,她就懒得说明山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山戎身份太多了,解释起来麻烦......
说他是石棺里那具阴尸也行,说他是蛊虫也行,在邻里的认知里,他还是她哥,前两天又多了个头衔——她的小情人。
所以该挑哪个说?反正她可不愿多费口舌地一一道来。
阿秀想了会儿,觉得同一片区域还是应该采用同一种说法,于是答道:“他是我哥哥,来医馆帮忙的。”
这答案最是稳妥,哪怕翟云梦以后在城中与人提及,也不至于出现八卦内容相左的尴尬状况。
然而此话一出,一家欢喜一家忧。
翟云梦腰杆一挺,瞬间摆出一副好姑娘的乖巧姿态:“哥哥好!我叫翟云梦,是天刃门的剑修弟子。”
山戎一向感情淡漠,如今面无表情往那儿一站,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完少女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他缓缓将视线移过去,看了两眼,才问:“你和我家阿秀,是什么关系?”
寄居在阿秀体内的时候,他经常处于人事不知的休眠状态,因此对面前这“鹰视狼顾”的女人还真没什么印象。
阿秀见两人聊得挺欢,就自己拿钥匙开锁去了。
等她推门进屋,似是听不见这边动静了,翟云梦兴奋地咬咬唇,厚着脸皮吹牛:“禀报哥哥,我是秀秀的红颜知己!”
山戎:......
“哦,红颜知己。”如风般轻弱的喃喃自语,平铺直叙,不带半分起伏。祥云纹样的锦袍之下,一双拳头却崩起了青筋。
直到此时此刻,山戎才有了一种自己是阴尸的实感。
真想制造杀孽啊......
眼前这位就不错,撕起来一定奇爽。还秀秀,秀尼玛飞天遁地人剑合一,赶紧自爆以祭苍天吧。
“进来坐着聊咯,莫在外面吹冷风。”等了半天不见人进屋,阿秀探出一个小脑袋到门外,招呼他们进去。
“好~”翟云梦翘着小指婉转应和,耳朵红红地跑进了屋。
少女怀春,青涩又美好,宛若盛夏最清凉的一缕风,恰似冬日最温暖的一抹光,然而有人就是欣赏不能。山戎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在心里默默创作出一篇万字骂文才勉强将戾气压下去。
等进了屋,果不其然地看到那玩意儿又在造作。
“阿秀~上回说的来我门派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吧。你在这天天忙得累死累活,我瞧着实在是不落忍!”
椅子是擦干净的,桌上还有刚沏好的热茶,翟云梦却不肯老实坐着,只黏在收拾药匣的阿秀旁边,眼神晶晶亮,小嘴不停嘚吧嘚。
阿秀无奈一笑,软声拒绝:“我自有师门,不可二拜。况且现在这样我蛮喜欢啰,也不想做什么改变。”
“啊...这样哦...”小姑娘不甘心地噘嘴,随后又来了新点子,“那要不,我离开师门出来陪你吧?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灵石,应该能帮你把产业扩大几倍。”
说到这里,她鸡血上头,语气越发兴奋:“对了!到时候咱们就开展两种业务吧,你负责医人,我负责授人剑法。嗯...那么医馆也得换个名字了...我想想...你叫阿秀,我乳名七七,咱就叫它七秀坊,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墨发垂腰、白瞳黯淡的高挑男子立在门边,诚恳给与建议,“还是叫藏贱山庄吧。”
“藏剑山庄?好像也不错......”翟云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翟师姐,该回去啦。师尊传信叫我们速去山门,说是有任务下达。”
“知道啦,就来。”翟云梦对着外面的同门师妹喊了一声,随后遗憾地看向阿秀,“我先走了,阿秀。产业计划就留日后继续商讨!”
阿秀有些心累,亲自动手把人往门外推:“不用咯,你且老实在师门待着吧......”
等人一步叁回头地从街道尽头消失,她退回堂中,关门上锁,恢复了医馆的歇业模样。
山戎正要兴师问罪,却被她牵起一只手,引进了内院的厢房。
见少女面色如常地坐到妆镜前,慢条斯理卸去头上银饰,长发如泼墨般撒了一肩,他怨气凝滞,声音不由带出几分忐忑:“做什么......”
阿秀淡淡瞥他一眼,指尖勾挑,解开胸前盘扣,露出半截莹白的细骨:“有人要被气疯咯,还乖乖巧巧冒得惹事,是不是该给他点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