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也是关心则乱,好在三小姐并无大碍,没让那死有余辜的婢女得逞,真是托了嫂子的福。”
一顶顶高帽戴下来,温氏的笑容也只能勉强撑着。
老夫人看着地上两位面容无辜的姨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等浅薇的身子好些了再做商议。”
苏姨娘本就深居简出,她那破旧的竹园更是无人愿意踏及,看不看管的毫无影响,倒是杜姨娘,此刻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面上谢过。
老夫人嘱咐膳房送了温热的流食过来,夏宜海不在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提将军的命令,生怕跟杜姨娘一样招惹祸事。
“看来,以后还得对这些卑贱的下人好些了?”
心有余悸的夏乐离开碧荷院后,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好像下一个被毒的人就会是她似的。
夏兰初瞪了她一眼,带着满脸的不甘看向此时正跟二夫人打太极的温氏,见自己的母亲还得装模作样的交代琐事,只能悻悻的回去。
“贱种就是命大!”
不知过了多久,温氏送走了二夫人终于回来了,夏兰初心中的怀疑顿时肯定了几分,这事果然是自己母亲动的手脚!
“母亲,不如差人去把父亲请回来,怎能就这样便宜了夏浅薇?”
温氏早就叫人打听了,夏宜海这次回京,便有些军中同僚轮番宴请,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酒楼应酬着,也只传了一句话回来,说若镇国府没有消息就不可去打搅他。
虽说离府前态度强硬,可这么一琢磨,又有种睁只眼闭只眼的味道,只能说夏浅薇的运气好,中个毒反而让她化险为夷了!
“也罢,就再让她多活几日,等镇国将军府一有消息,就是那个贱种的死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次日,冷家派来的人一早就抵达了将军府。
夏宜海回来得匆忙,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温氏一见他就迎了上去,却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人在哪儿?可有说些什么?”
温氏眉头一蹙,被熏得有些头昏目眩,心想着将军极少饮如此多的酒,难道是因为夏浅薇那张脸,让他触景生情所以
她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猜疑,装出一副紧张无比的模样,“母亲正接待着呢,可妾身见过那副将,若非有大事发生,冷老夫人是不会派他出来的,可能,可能真的”
夏宜海心中一沉,原本仅剩的一点儿侥幸瞬间荡然无存。
当初若是不顾母亲的反对立刻派人去阻止冷老夫人用那混账丫头的药方,及时悬崖勒马,是否就不是今日的结局?
“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押出来!”
温氏心中一喜,看着夏宜海带着满身煞气大步离去的背影,脸上终于露出了冷笑,很快数名家丁围了过来。
“听见了没有,随本夫人去碧荷院!”
她终于可以不再戴着面具讨好那个贱种了,天知道她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这一次,她定要把多年积压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此时夏宜海已经抵达了老夫人的院门口,心中正斟酌着该说些什么,才能显示自己的诚意,尽可能的帮夏家撇清关系。
却不想,里头居然传来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他微微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八章 原形毕露
气势汹汹赶往碧荷院的一行人吸引了无数的视线,众人从未见过温氏这般神态骇人目色狠毒的模样,平日里大夫人总是步伐如莲举止优雅,今日的她却像脚下踩了烽火轮,眸中吐着刀子冒着火光似的。
看着这个架势众人已然明白,三小姐怕是要倒大霉了!
急促凶猛的脚步声由外而来,原本紧闭的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榻上正由如眉伺候着的夏浅薇缓缓抬起眼,就对上了温氏那冷笑的目光。
“呦,还歇着呢?给我把这个不孝的东西拖下来!”
夏浅薇的表情忽然一变,眼神里透着几分紧张和胆怯,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可、可是镇国府来了消息?”
温氏得意的挑了挑眉,此时她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宠溺,看向夏浅薇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阴毒。
“现在知道大祸临头了?”
还以为这贱种的骨头有多硬,原来也是个虚张声势的!
夏浅薇挣扎着往榻子里头缩了缩,不断的摇着头,“不,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还愣着做什么,将军有命,上去把三小姐捆了!”温氏的声音带着狠厉,家丁们作势就要上前,外头早已挤来不少围观之人。
只见榻上的女子尖叫着,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歇斯底里的三小姐。
“你们敢?!祖母可是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可打搅我休息的!若敢动我一根头发,有你们苦头吃!”
果真,话音刚落,家丁们不由得停下了动作面面相窥。
温氏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至极,事已至此还装什么嫡女的派头?
“浅薇,都这种时候了就别拿你祖母的名头吓唬人,招惹谁不好,偏偏得罪镇国府,这等于是拿你父亲的前途开玩笑,如今谁也保不了你!”
夏浅薇红着眼眶,好似走投无路突然掀开被褥扑倒在温氏的面前,“母亲,你平日里最是疼我了,帮女儿向父亲求求情”
这楚楚可怜的小脸哪还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温氏看着面前夏浅薇惧怕的表情,心中畅快极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家丁们便押着如眉退了出去。
门窗关上的那一瞬间,温氏猛地伸出手捏住了夏浅薇的脸颊,眼神满是嘲讽,“疼你?为了让你众叛亲离,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思?”
“什么?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谁是她母亲!
有种恨意埋藏在心底太久,就像那装满水的瓷缸,一旦出现裂缝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天崩地裂!
有谁能体会她的苦?有谁明白她恨不得将一个人剥皮抽骨,却又不得不掩藏心情去养大那人的孩子,每一次夏浅薇唤她母亲,就好像在她的心里刺上一刀!
“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生母一样,让我觉得恶心!老天爷没开眼,让你这个小贱种活到了现在,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不断的闯祸,总有人会替我收拾你!”
夏浅薇一副茫然的模样,好似还未反应过来。
“原来你,你一直在骗祖母和父亲?难道我生母之死也跟你有关?”
温氏微微挑了挑眉,轻蔑的笑了笑。
“呵,这些年我可太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胆敢开假药方给冷老夫人,很快你就得下去陪那贱人了,到时候自己亲自问她不是更好?”
望着夏浅薇这张脸,温氏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像,真是太像了!像那个连在梦里,她都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啃食的贱人!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如今上天终于重新给了她机会,要她完成这个心愿。
温氏深吸了口气露出虔诚无比的表情,随后缓缓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竟是带着狂笑望向屋顶。
“秦玉容,你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毁掉你用命换来的女儿,毁掉这张脸,再等等吧,很快你们就母女团聚了!”
夏浅薇当即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立刻抬手护着自己的面容,继续言语刺激她。
“不,你不敢的!父亲和祖母不会饶过你”
“我有什么不敢,只要说你激烈反抗之中不慎伤了自己不就成了?”
温氏紧紧的握着匕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夏浅薇的脸上刺去,却不想竟被她一把抓住。
她的眼底满是惊讶,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生疼。
这个丫头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竟让她动弹不得!
“母亲,你也太操之过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面前的少女口中传来,温氏微微一愣,下一秒就看见夏浅薇的脸上泛开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感觉。
怎、怎么回事?
只见温氏就保持着那个手执凶器的姿势,落也落不下去,抽也抽不出来,自己的手腕就那般牢牢的禁锢在夏浅薇的掌中。
精通医术之人又怎会不懂人体最薄弱之处?只要夏浅薇愿意,就能让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黑!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天啊,夫人要杀了三小姐!”
什么?
温氏惊讶的望向那不知何时偷偷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一道人影快速闪过。
“救命母亲住手”夏浅薇的尖叫声让屋外一阵骚乱。
“你”
当温氏意识到不妙,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三小姐呢?”
夏宜海在如画的通风报信下快速赶了过来,却不想一进门便看见了那骇人的景象。
跪倒在地上的夏浅薇双手挡着温氏的匕首,一副惊恐无比的模样,“父亲救我!”
“不,不是的,将军,我”
温氏诧异的看向如画,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该死的,她怎么没有注意到夏浅薇身边少了一个婢女?
心中顿时涌现出无限的慌乱,下一秒夏宜海已然死死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一旁,哐当一声,匕首瞬间落地,众人只见夏浅薇的身子好似被温氏推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下脆响,夏宜海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温氏的脸上,那妇人当即撞向一旁的桌角,额头立刻涌出了一柱鲜血!
“你疯了吗?!”
“妾、妾身只是听将军的命令,想把浅薇带、带过去请罪,可她”
温氏被打得眼冒金星,仅剩一丝意识连话都说不清楚。
夏宜海赶紧将地上的夏浅薇扶了起来,看着怀中受了惊吓的女儿,他心中复杂而愧疚,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暴怒的男子危险的目光已然落在了温氏的身上,“请罪?冷家是派人来送邀帖的!”
邀帖?这是什么意思?
那血如泉涌的温氏带着一丝疑惑,两眼一翻已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