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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身材魁梧,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从这脚印上看,方才是翻窗而入,被大哥发现以后才逃走的。”
    一旁的武将手持烛台照亮了地面,那凌乱的脚步渐渐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真是奇怪,方才属下并没有发现这些脚印。”武将的声音有些自责,明眼人都看的出这些印子不属于夏故新,如此说来他真是被冤枉的。
    夏浅薇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我在离开之前往窗台上撒了些粉末,任何人只要沾染上就无所遁形,只是那人脚下的积雪让药粉显形得慢了些,幸好大哥来得及时。”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瞥过夏宜海的表情,却发现他那厌弃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松动。
    这对父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竟有这么大的仇怨?
    “那他也是同谋!”直到现在,夏宜海还是无法放下成见。
    “父亲,大哥腿上还有旧疾行动不便,他真要对二哥不利何必亲自出手?”夏浅薇方才就发现了,他的左腿使不上力,身上还有股劣质的药味,其中几味药材皆是用于陈旧性骨伤,可见他的腿疾已有些年份。
    夏故新的眸中不由得暗了些许,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抹苦涩无奈的笑,紧抿着双唇望向榻上还未苏醒的夏常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浅薇的话说得在理,越想要一个人的命,就应该越是小心,岂会这般节外生枝?
    她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武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地上的男子扶了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夏宜海抿着唇却是不肯多看夏故新一眼,他的情绪似乎越发烦躁,直到一名家丁端着碗汤药进来才打破了这份尴尬和拘谨。
    “将军,幽王府送来的解药已经熬好。”
    夏浅薇收起了思绪接过那汤药,确定无误之后正打算喂夏常峰服下。
    “且慢!浅薇,幽王此人阴晴不定,为父还是不太放心”
    拖了这么久才得来的药,如今反而叫人忍不住胡思乱想,夏宜海举棋不定,又开始担心自己三番两次派人去幽王府催促,是否会惹恼了慕珑渊让他改变了救人的决定。
    毕竟,但凡得罪过幽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时夏浅薇已然体会到了慕珑渊的手段,或许夏宜海这样的心态,早已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幽王的恩惠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受的!
    虽说关心则乱,但作为夏家的一家之主,这位怀化将军的优柔寡断实在令人失望。
    屋子里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窥,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要找人试药?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方才为夏常峰打抱不平的阮姨娘也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生怕被夏宜海点了名。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夏故新忽然挪动了步伐。
    他顶着夏宜海警惕的目光来到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倘若父亲不放心,故新愿意为二弟试药。”
    什么?他
    夏宜海微微张了张嘴好像想要阻止,可转念又觉得这莫不是他的苦肉之计?
    却不想,夏故新毫不犹豫的接过那汤药仰头饮了一口,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与犹豫,这幅模样让夏宜海眼神微变,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渐渐蔓延开。
    众人秉着呼吸不由得紧张起来,仿佛下一秒这名男子就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夏故新好像松了口气,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欣喜的将那碗药还给了夏浅薇,“三三小姐,这药无毒,快为二弟服下吧。”
    他原本满是忧郁的双眸瞬间又染上了色彩,如春风般抚动人心,那发自内心的纯净笑容,越发像极了她的兄长,让夏浅薇忍不住眼眶一热。
    只是,他唤自己为三小姐?
    理智又唤醒了夏浅薇的思绪,她心思复杂的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兴许是这目光太过直接炙热,让夏故新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僵硬疏离,不等她细想,夏宜海便忍不住开始催促着。
    夏常峰的榻旁再次围满了人,待夏浅薇处理好一切,再抬眼时屋里已然没有了夏故新的身影,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名男子是如何离开的,更是无人提及他方才是忍着多深的委屈,冒着多大的风险挺身试药。
    这个夏将军府实在是太奇怪了。
    碧荷院内。
    “九年前?”
    夏浅薇回屋之后,便拽着如画追问关于夏故新的一切。
    她明知如今的自己不能为了一些无关之人耗费精力,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兄长的惨死让她心中的愧疚挥之不去,想起夏故新那落寞的背影忧郁的眸光,夏浅薇就无法坐视不理。
    “奴婢也是听府中的老人说的,九年前大少爷害得二少爷坠马险些丧命,将军差点儿就把大少爷和苏姨娘赶出将军府了,幸好大夫人求情,才将她们留于竹园之内。”
    据如画所说,两位少爷儿时的关系极好,夏故新幼时更是被称为神童,三岁能诗七岁能赋,并且在骑射武艺方面的天赋一点儿也不比夏常峰差,那时候夏宜海对这两个儿子的喜爱程度不相上下。
    可后来就因为那次的意外,夏宜海便认定了夏故新心术不正,自此见而生厌,大有任由其母子二人自生自灭的架势。
    “大哥的腿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有什么证据能让父亲相信十岁的少年生了害人之心?”
    “那马是大少爷专门为二少爷挑的”
    夏浅薇只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害人的反而受了伤,被害的却安然无恙,且以温氏的秉性,她真能容忍加害自己亲子之人留在府中?再想起老实淳朴的苏姨娘,夏浅薇就更加觉得蹊跷。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与大哥的关系,可是不亲近?”
    如画迟疑了片刻,只觉得自家小姐当真是什么都忘了。
    “小姐从前总是当着大少爷和苏姨娘的面唤他们为奴才,若想与大少爷亲近,怕是”
    奴才?如此伤人的言语,所以夏故新才称呼她为三小姐?
    想起他为夏常峰试药的无畏,还有这份隐忍与宽容的温柔,让夏浅薇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个荒唐幼稚的想法
    第五十五章 整治刁奴
    次日。
    夏常峰的情况已然有所好转,整个将军府紧绷的弦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
    偏僻安静的竹园之外,那淡雅的身影静立在结满白霜的木匾之下,望着地面厚厚的一层积雪,这里不见半个打扫的婢女,毫无生气的氛围比将军府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要寒冷孤寂。
    夏浅薇没有想到,所谓的竹园竟是一处柴房般半废弃的院子,角落里的石井旁堆着几盆快要结冰了的衣物,风中隐约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夹杂着鄙夷的谩骂和讥讽。
    夏浅薇目色一沉,领着如画跟着地上那一串东倒西歪的脚印径直走进了院子。
    “呦,大少爷这是怎么了?昨夜不还生龙活虎的跑去二少爷屋内逞英雄吗,看样子老奴也不需要再送什么伤药过来了,万一被将军发现,老奴这条命可就要不得了!”
    隔着那摇摇欲坠的花窗,夏浅薇便看见屋内站着一名体型壮硕的婆子,黝黑的脸颊泛着两片酒后的樱红,插着腰刻薄的斜眼瞪向此时倒在榻上的男子。
    苏姨娘低声下气的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柳嬷嬷别生气,这孩子也是担心二少爷所以才忍不住这天儿越来越冷,他的腿已经疼了好些时日,上次拜托嬷嬷出府买的药早就用完了,还请”
    “请什么请?!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不成,别忘了若不是我们大夫人宅心仁厚,你们母子二人早就上街要饭去了!”
    柳婆子一把甩开了身材单薄的苏姨娘,那妇人一阵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姨娘!不、不要求她!”
    榻上的夏故新猛地坐起身,那愤怒的眼眸因为苍白的脸色而显得那般柔弱无力,这一动让他猛地又咳嗽了几声。
    冷风灌进这简陋的屋子,他身上仅仅披着一件破旧的毯子,这对母子穿的衣衫加起来还没有那柳嬷嬷身上的袄子来得厚实!
    “呵呵,大少爷果然有骨气,既然如此,老奴就不伺候了!看这天色怕是又要下大雪了,希望过几日老奴来竹园的时候,还能看见大少爷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柳婆子轻蔑的笑了几声转身要走,苏姨娘慌忙扑了过去跪倒在她脚边。
    “大少爷不懂事,嬷嬷千万别往心里去!昨夜他还在门口摔了一跤,今日便咳嗽不止,我、我这还有些首饰,求嬷嬷拿到府外当了,替大少爷买点伤寒药”
    “滚!”不想,这壮硕的婆子猛地将苏姨娘推倒在地,她手中的银簪当即摔了出来,柳嬷嬷打了个酒嗝,看着苏姨娘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便捡起地上的银簪嫌弃的淬了一口,“就这么支破簪子,还不够我买两壶酒呢!”
    她整了整身上暖和的袄子,扭着粗腰就要离开,地上的苏姨娘一慌,“不,不行,我只剩这件首饰了,求嬷嬷大发慈悲,就帮忙再买次药吧”
    柳婆子哪里肯理会她,却不想开门的刹那,一股厉风伴随着脆响狠狠的刮向她的脸颊,打得那张凶恶的嘴脸一阵茫然,笨硕的身躯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哪、哪个贱丫头敢动手打人?!”这婆子后知后觉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作势就要破口大骂!
    夏浅薇清冷着一张面容站在门口,她一个眼神示意,如画便提着桶刚刚打上来的井水哗啦一声尽数泼在了那婆子的身上!
    “啊”这一阵刺骨的冰寒让对方的酒劲尽数褪去,又疼又冷瞬间在屋子里发狂一般的蹦了起来。
    “这下清醒了吗?”
    对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原本有些模糊的视线越发清晰,一张冷若冰霜的精美面容毫无预警的跃入眼帘。
    柳嬷嬷顿时反应过来,双腿一软赶紧跪倒在夏浅薇的面前,身子忍不住剧烈哆嗦着。
    “三、三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不来,怎会知道府里的奴才都敢骑在主子头上了?”
    地上的老婆子眼珠子一转,兴许是那桶冰水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赶紧委屈无比的抬起头哭诉着,“三小姐冤枉啊!老奴对苏姨娘和大少爷一向尽心尽力,只是天寒忍不住喝了点酒暖暖胃,一不小心失了分寸,所以才言语重了些。”
    却不想话音刚落,夏浅薇一抬手,再次刮了对方一巴掌!
    “酒没喝饱吗?说得这么小声,本小姐听不清楚呢。”
    这一掌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柳嬷嬷忍着疼抬手一摸,粗糙的脸上竟是被扇出了几道血痕,并有一股之感瞬间传遍全身让她的双腿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身躯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打得无法动弹,柳嬷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瑟缩着脖颈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从未觉得这般恐惧过。
    “三小姐,将军曾下令不准大少爷踏出竹园,老奴只是听命行事”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这次夏浅薇竟生生将这婆子打出了一口血来,连身后的如画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家小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怎么办,我这耳朵只听得见实话。”
    这三小姐怎么不讲道理,小小年纪下手如此之狠?
    此时此刻,柳嬷嬷算是见识到了夏浅薇的厉害,不是说她的脾气改了许多吗?究竟是何人胡说八道,她明明还是这般刁钻霸道不可理喻!
    吞着满口的血腥味,双腿又动弹不得,柳嬷嬷老泪纵横喘着粗气,哪里还有方才嚣张狂妄的模样,“老奴、老奴知错了!三小姐就饶了老奴这次吧”
    不等她把话说完,夏浅薇眼神轻轻一转,吓得对方抬手连连遮挡躲闪。
    “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见大少爷和苏姨娘早就失了宠,所以才壮着胆子来欺负他们,三小姐别再打了,呜呜”
    夏浅薇挑了挑眉,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她缓缓走到屋子里唯一的木椅旁坐下,揉着自己纤细的手腕,“继续说,把你做过的坏事一件不落的坦白于我,否则,今日就让你横着出这竹园!”
    第五十六章 事实真相
    此时一旁的夏故新和苏姨娘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座上的少女浑身散发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魄力,眼底的冷冽连旁人见了都望而生畏。
    他们这些年深受柳婆子的压迫欺辱,没想到在夏浅薇的面前,一向蛮横的她竟如同跳梁小丑毫无抵抗之力。
    然而上一世夏浅薇见多了这样的人,知道对付她们无需任何的道理,以暴制暴便是最有效的方法。
    柳嬷嬷低着头不住的颤抖着,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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