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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克不能,就得智取,于是萧干以金帛招诱,许郭药师官职,并许以滦、平两州为怨军基业之地。
    这个待遇远比额特勒和马人望开的价码好太多,郭药师自从接受招安,一路为朝廷血战,结果还是被当贼一样防着,心中早有不平。
    于是同手下们商议一番后,答应了萧干的二次招安,翻身成了西廷大将。
    萧干改怨军为常胜军,求请耶律淳封郭药师为常胜军都管押,滦、平二州部署,让他作为前军,反攻中京大定府南面大门榆州、归化。
    马人望愤怒至极,之前他一再上书朝廷,要求派遣得力干将前来拯救,结果朝廷竟然派来一支叛逆,在中京道烧杀抢掠,不服拘管不说,到现在果然再次反叛。
    对北面那个朝廷,马人望彻底失望,于是挂印封衙,给朝廷上了一道奏章,辞谢一切恩赏任职,回锦州老家闾山书院,授课传道去了。
    萧奉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逼走马人望后,立刻命耶律俨为中京道主管,统帅率萧兀纳、额特勒两路大军南下,接手大定府,和萧干的大军决战。
    等到耶律俨抵达中京,才发现敌军极盛,萧兀纳、额特勤手下不过败军余勇和临时招募的难民、转迁户,根本无法与萧干手下的精兵相抗。
    大军为萧干、萧余庆、郭药师所败。
    萧兀纳、额特勤退守中京,同时上书求援。
    萧奉先已经拿不出多余的兵马,为了解决西廷,重启之前驱虎吞狼之议,决定给耶律淳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
    丙子,大宋梁州团练使赵仲忽进古方鼎,识曰“鲁公作文王尊彝”。
    赵煦命陈于京师大学堂,为“年代器”,赐仲忽钱三贯,并国家荣誉证书一份。
    同时规定,此类文物,具有重要文史价值,当归国家所有,除传世器外,新出土的必须上交国家,民间不许买卖。
    这做派跟耶律洪基得鼎后以为天命所归,斋僧度发截然不同。
    赵仲忽拿到证书哭笑不得,三贯,这尼玛购鼎的本钱都不够。
    丁丑,辽北廷贺正旦使耶律慎思抵京,除了庆贺新年,还上书赵煦,只要大宋以北廷耶律定为正朔,我朝皇太后愿意割让幽云十六州与宋,且契丹愿永为大宋蕃臣,并乞敕封金册,赐下国书,恢复岁赐!
    赵煦立刻召集群臣集议。
    少数大臣如章惇就表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大宋必须立刻接受,然后出兵幽云,恢复汉唐旧地。
    多数臣子表示这是北廷驱虎吞狼之计。北廷耶律定并不是合法的辽国君主,大宋之前也一直不予支持。
    如今接受他们这项请求,是中了北廷奸计,同时出卖了东廷晋王正朔,大宋所得必将大于所失。
    而军方将领则倾向出兵,大宋不需要任何他国给予的理由,幽云乃祖宗念念不忘恢复的祖地,如今时机已至,不取何待?
    众议纷纷,赵煦手降敕诏,命大臣在外者言事。
    如今在外能叫得上“大臣”的,不过文彦博、吕惠卿、苏油、范纯仁、吕大防等人。
    文彦博已经病重,上书支持章惇,要求赵煦出兵,他希望在死前听到大宋收回幽云的好消息。
    范纯仁和吕大防主张持重,大宋以仁孝治天下,以信义约群蕃,北廷东廷的名分没有定下来之前,萧奉先以外戚当国,卖幽云十六州与宋,要是辽国翻脸处置了萧奉先,就能够不予承认。
    如此一来,大宋反而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吕惠卿虽然是“奸佞”,但是在国家大事上是不含糊的,表示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如今耶律淳为了皇位挥师北上,两道空虚,大宋应当出兵先打下来,然后以重兵镇守,剩下的,就是“慢慢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河北,因为不管是战是和,苏油节制的四路都经略司都是对辽前线,他的意见最为重要。
    戊辰,苏油的长信抵达汴京。
    苏油首先提出,北廷和东廷,到底谁才该算辽国“正朔”,目前尚有争议,可以暂时不议。
    但是耶律惇的“西廷”,却是绝对不合法的。
    耶律惇在耶律延禧诸子尚在的情况下,先发兵攻打辽东,如今自立为帝,又发兵攻打中京,这是绝对违背公序和大义的悖逆之举。
    故而大宋伐之,不为无礼。
    但是北廷以利益相诱的举动,我大宋是不取的,大宋即便是出兵征服两道,那也是为了王绪纲常。
    大宋不应当以承认辽国北廷和东廷任意一方的“正朔”为代价,作为出兵的交换条件。
    北廷和东廷的斗争,那是辽国的“内政”,大宋不应当过度干涉。
    扶持辽东,那是大宋关心自己在辽东的利益;
    大宋同样也扶持了北廷,那也是为了发展大宋在中京道与上京道的利益。
    然而大宋作为负责任,有担当的大国,不能凡事皆以利益为考量。
    大宋即便出兵收复幽云,那也是替辽国剿灭不臣、大逆,且得地之后,也只能“妥为代管”。
    等到北廷和东廷决出到底谁才是辽国正朔后,大宋再与其正统继承人展开磋商,决定幽云归属,这样才是正道。
    因此大宋出兵幽云,是在辽国正朔未定,权臣造逆的情况下,主动替辽国维护王道国统,其中并不掺杂自己的任何一丝利益。
    大宋永远是礼义之邦,大宋军队永远是仁义之师,这一节乃是前提。
    大宋上下君臣,都要永远深刻记得这一点,不能利令智昏,不能因短期的,一时的诱惑,放弃了大国维护纲常的义务和秉持大义的立场。
    章惇和蔡京收到信彻底傻了,话还能这么圆得这么漂亮?司徒永远都是这样,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他出招的角度,永远让人意想不到,但是一旦丢出来,却能让所有人觉得合情合理。
    这封信的意思明白得很,你们不要被北廷那边带跑了节奏,咱们完全可以在不承认北廷正朔的情况下,名正言顺地出兵幽云!
    既然耶律淳是北廷和东廷共同承认的叛逆,那我们就可以先暂时搁置“正朔”问题,以替辽国讨平耶律淳这个叛逆为由,用“代管”的名义,实施实际占领嘛!
    其实苏油和吕惠卿是同一个意思,但是苏油的理由,可比吕惠卿高大上太多了。
    赵煦得信大喜,我司徒还是我司徒,总能从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轻轻松松就把扣给解了。
    十一月,丁亥,赵煦将旨意和苏油的书信下达学士院,顾临之改写成一篇花团锦簇的诰文,昭告天下。
    大宋为了维护王道纲常,决意为辽国“出兵平叛”,替辽国收复幽云十六州,实施代管!
    章惇为此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养了整整两个月,连大朝会都没能参与。
    永不耀武苏小苟,拿稳道义苏小苟!
    他这辈子改不好了他!
    朝廷给苏油的旨意,依旧提举四路都转运司,总掌全局;以种诂为帅、巢谷为副帅,以四路都经略司为军事实施部门,归四路都转运司节制。
    以李祥为监军,权北洋舰队司令龙海生为协助,率领河北四路十六军,展开幽云攻略!
    与此同时,命种谔、种谊在九原,折可适、折克行在麟府,同时发起对西路大同府的攻势!
    后世在研究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就曾经有学者提出,苏油的本性,终于在他四十九岁生日前暴露无遗,他就是一个无耻的政治家,而根本不是什么大圣人!
    研究史实就能看出,《代管诏书》发布于绍圣二年十一月丁亥,而国史记录,东廷发来请求大宋帮助征讨耶律淳的“制命国书”,日子是在十一月壬辰,前后晚了六天。
    而北廷的国书,之前的内容与大宋的举措相悖,虽然后续也紧跟着做了相应更改,予以了大宋征剿耶律淳的“授权”,但是那个时间更晚,是丁未,晚了整整十一天。
    因此大宋此次出兵是不合法的,从外交国书往来时间上看,是先兵后礼,是存在瑕疵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调整
    不过无数的脑残粉立刻跳出来给苏油洗地:
    北廷前后两道国书,与东廷那一道国书,历史上记录的,是抵达汴京,收入鸿胪寺的时间。
    而国家大事,之前肯定存在来往磋商。
    由此推断,辽朝国书发出的时间,理应远在丁亥日之前,而从河北发往汴京的电报,肯定也远在丁亥日前。
    故而不能按照国书到达之日开始算,应该从国书发出之日,或者抵达雄州之日开始算。
    要这样论,则大宋征伐幽云,并非不合道义,也没有瑕疵,最多算是“灵活处置”。
    司徒一辈子讲究规矩,推崇制度,他那封信,正是他维护纲常,且对制度奉行不悖的明证!
    否则收复幽云,大宋需要辽国的什么劳什子“授权”?
    笑话,那本来就是后周柴荣,大宋太祖以下,历代华夏君主毕生追求的目标!
    ……
    十二月,庚子,麟府首开战场,折可适、折克行帅火山、保德、岢岚、宁化四军出六蕃岭,克神武。
    壬戌,辽西北路招讨司使,云内州城守萧古里,发布讨逆檄文,表示自己世为辽国忠臣,绝不附逆,坚决执行东北二廷命令,携云内州满城军民,以及招讨司帐下诸部族部帐“归正”,喜迎种谔、种谊大军入驻。
    二种的大军过了云内州后,一路狂飙突进,连克东胜、河滨、振武、丰、德两州,一月不到,兵锋直抵长城外白道坂。
    甲子,折可适在石碣谷大败耶律淳的朔州方面军,彻底敲开了桑干河通道。
    与此同时,种谊在白道坂大败大同方面派来的援军,突进长城。
    春,正月,辛未,二折沿着桑干河源一路东下,连克两大重镇朔州、河阴,抵达龙首山下大同府的南大门——应州。
    而二种则沿长城东进,抵达焦山。
    西军南北两路,对“西辽”的首都大同府的合围之势已成。
    在这个时代,大军要配合得如此周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变数极小,速度极快,抵抗极弱。
    大同府方面有皇太叔的七万大军,但是自宋军出击以来,几乎毫无抵抗。
    种谊和折可适,两家中年一代的“将种”,如今已然成了军中骨干。
    关键还文武兼姿。
    种谊镇守九原,让河套成为粮仓马场,煤铁基地。当地百姓衣食无忧,各路蕃部纷纷来投,曾孝宽就曾大赞种谊:“得八郎,足胜精兵二十万。”
    折可适拓西安州建设寨堡,先开怀德、安兴、定戎三处盐池,岁得盐七十万石,再以盐业之利支持军事之用,“民间不知其役”,而军事设施已经完工。
    朝廷任折可适为东上阁门使,洛州防御使,泾原路副使,一路升到西安州知州,安抚使。
    在州七年政绩颇丰,不但军政两兴,还大大减轻当地老百姓负担,深得老百姓拥戴,甚至画像生祠之。
    两路大军自平夏之后,便一直养精蓄锐,此时二虎争食,势不可当。
    一人三马的火力骑军,非西辽太上皇二京乡丁可抗。
    就在麟府九原发兵的时候,河北方面,苏油也开始行动,按照自己和赵煦事先说好,四路都转运司不会固定治所的约定,抵达霸州坐镇。
    部队在文安洼集结,然后搭乘火轮船,以内河炮艇为水路前锋,从界河出发,依循着桑干河主流,分作两队,相互呼应着,朝析津府进发。
    而另一路则由龙海生的海军护送至滦河口,还是一样的套路,沿滦河朝北安州进发,准备包抄析津府的后路。
    三路大军指挥都是名将,永定河方面军指挥是李纯元,桑干河方面军指挥是曹南,滦河方面军指挥是折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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