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悬崖峭壁也是随处可见。就算朗照法力有限,能隔绝起来的空间不会太大,但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否则怎么容得下一个种族的人栖息?毕竟经过数万年的繁衍,他们的人数比刚来的时候已经翻了好几番。
这里既然是翼族人的栖息地,而且已经被朗照布下了封印,当然没有魔兽,必须穿过这里,在东南方的高山密林之中,才有可能拿到想要的内丹。所以帝云欢脚步不停,一路往东南方行进。就算想要观察翼族人的动向,也得在拿到内丹之后,现在他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既然心无旁骛,再加上隐身术完全隐藏了行迹,没费多少功夫,而且不曾惊动任何人,他便顺利地穿过了翼族人的栖息地,很快落在了一座高山之巅。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是因为这里是整个魔界的制高点,站在这里基本可以将整个魔界尽收眼底。衣袖一挥,他凝目四望,还不曾看到魔兽,却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峭壁上有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洞口有漆黑的雾气飘了出来,袅袅上升,经久不散。
那个洞口并非天然形成,明显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应该是翼族人开凿出来的。它之所以能吸引帝云欢的目光,并不是因为从洞口飘出的黑雾,而是他突然感应到洞里有人——不只是人,还有魔兽,高级魔兽!如果不出意外,这魔兽的内丹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如果将之拿到,凤紫熏和羽柔就都不会有事了!
只是这情形是不是有点奇怪?翼族人怎么会和魔兽在那洞中共处?是哪个翼族人驯服了一只魔兽,还是魔兽抓到了一个翼族人,但又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有将其吃掉?
帝云欢眉头微皱,在隐身术的掩护下慢慢靠近,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个奇怪之处:洞中那个人并非自由身,应该是被困在了其中,否则法力不会处在被锁定的状态。难道是魔兽抓住了他?可魔兽再厉害,到底是一些畜生,怎么能封印翼族人的法力?难道是像方才的火狐一样,是什么魔兽修炼成人?可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洞中的魔兽还没有到化为人形的级别。
不管了,既然这魔兽的内丹可用,无论如何都得进去看看,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那洞口凿在高不知几千仞的峭壁之上,整个峭壁又是垂直成九十度的,洞口四周更是光滑如镜面,丝毫落脚之处都没有,当然,这对帝云欢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他很快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洞口,瞬间感到一股森冷之气迎面扑来,居然令这位神族太子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好冷。
照理来说,温度低到这样的程度,别说是水,恐怕任何东西都会被冻住,却分明能听到洞中有水流声,以及水滴滴落的声音。
这石洞凿得相当深,但因为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硕大的夜明珠,光线一点都不昏暗,连趴在石壁上的米粒大小的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路往里走,帝云欢唯一的感觉仍然是冷,能把人冻僵——不,直接冻成粉末的那种冷。皱了皱眉,他轻轻一挥手,所有的冷气便被隔绝开来,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继续向里走去。
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通道,面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洞口,水流声和水珠滴落的声音也更加清晰,显然后面别有洞天。人和魔兽都在里面,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
一边想着,他脚步不停,很快停在了洞口,然后他立刻就发现,的确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石洞,正中有一个水潭,那股足以将人冻成渣的冷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虽然散发着如此厉害的冷气,潭水却并没有结冰。而且水虽然是透明的,却泛着幽蓝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水潭正中是一根粗大的石柱,石柱顶端有一个架子,架子上用锁链锁着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在脸前,看不清容貌。她身上虽然穿着黑衣,却仍能看出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受过不少折磨。她的气息极为微弱,而且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立刻就看出,这女子是如假包换的翼族人,并非魔兽幻化为人形。
更难得的是,这女子的翼族血统极为纯正,完全没有被魔兽浸染一丝一毫,更没有修炼过魔功,她的法力就是纯粹的翼族法力,而且是翼族最纯正、最高级的王族法力,甚至比羽柔这个翼族公主还要纯正,这就极为难得了!
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是犯了族规,还是被某个幻化成人形的魔兽抓住了?就算是,也绝不是此刻出现在帝云欢面前的、他刚才就感应到的这只魔兽。
那只魔兽通体雪白,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猛一看去凶神恶煞的,令人心惊胆寒。它静静地蹲坐在旁边,看着绑在石柱上的女子,尽管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神中却透出了浓烈的关切和担忧,仿佛一只恶犬看着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弃的主人。难道它竟然已经被这女子驯化了?
帝云欢很肯定,这魔兽不但拥有一颗高级内丹,它本身的法力也是深不可测的,虽然这女子身上的铁链也被施了法术,但魔兽把她救出来并不难。如果这女子真的是它的主人,它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山洞里并没有设置什么封印,也没有人看守……有人?
便在此时,帝云欢突然感应到有翼族人的气息靠近,尽管基本可以肯定不会被发现,他还是在隐身术上又加了一层防护,以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洞中,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既然这女子与翼族有关,又顺路走到这里来了,看看是怎么回事也不会耽误太多功夫。如果这魔兽的内丹可以取走,那就更好了。
少顷,一个黑衣男子轻轻走了进来。这里的光线也并不昏暗,帝云欢很容易就看到他肤色白皙,肤质柔滑,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散发出一种威慑人心的王者之气。
毫不夸张地说,这男子容貌之美虽比不上帝云欢,却足以与他一较长短。尤其是他身上那种混合着高贵与邪魅的气息,更具有一种十分致命的吸引力,连同为男人的帝云欢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走到近前,男子停住脚步,未曾开口,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幽月。”
原来这女子叫幽月?帝云欢记得几万年前与朗照一战时,随行的有一个年轻男子,是朗照的孙子,名叫幽昊,莫非这女子是朗照的孙女?
大概是因为太过虚弱,隔了一会儿,那女子才慢慢地抬起了头,发出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大哥。”
这两个字出口,帝云欢便知道这男子是谁了!他就是朗照的长子长孙,幽绝。几万年前那一战,幽绝并没有随行,据说是因为他的法力是最高的,所以朗照将他留在了魔境之门,说如果他们再次战败而退回来的话,幽绝好及时接应,并阻挡追兵,确保他们安全撤退。
后来,朗照果然战败,但当帝云欢追到魔境之门,他们已经全都退入了魔界,他也不曾看到幽绝。今日一见,才知幽绝不仅法力高深,颜值居然也不低——这倒不奇怪,幽绝是翼族王族的后代,翼族王族从来都是以美貌著称的。
蹲在水潭边的那只魔兽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对着他摇了摇尾巴,又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绝对的尊敬,更有几分亲热之意。
幽绝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嘴角虽然浮现出几丝微笑,却又叹了口气:“两万年了,难得你这么忠心,到现在也不肯离开你的主人,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魔兽裂开嘴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接着就后退几步重新坐了下来,显然知道幽绝有话要跟它的主人说。
幽绝又冲它笑了笑,接着双臂一展飞了起来,很快落在了幽月的身边,伸手将挡在她脸上的乱发轻轻整理了一下:“每次来看你,我最高兴的就是你还认得我。幽月,我好担心不定什么时候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已经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幽月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微微的弧度:“父王又让你来劝我吗?”
所谓的父王,当然就是朗照的儿子。几万年前与朗照一战时,他有好几个儿子都曾经与帝云欢照过面,就是不知是其中哪一个?应该是朗照的长子风岩吧?
幽绝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的。”
他说了什么,帝云欢已经基本上听不到,因为就在幽绝将幽月脸上的乱发轻轻拨开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幽月那双极为独特的眼睛。
尽管此时的幽月脸色苍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丝毫血色,脸颊额头等到处血迹斑斑,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双眼睛,竟让帝云欢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深处一个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碰触过的角落里,重重地、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泛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语言无法形容的感觉!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可是刹那间的悸动很快就化为了心底深处一个从此之后再也不容动摇的决定: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等待!
情乍一听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细细一想,却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譬如说雨柔,还不是在第一眼看到帝云欢的时候就彻底沉沦,再也无法自拔,以至于为了得到帝云欢,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一见钟情并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幽月当然不知道什么仙女都不要的神族太子已经为她一眼万年,看着幽绝俊美的脸,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你还是快回去吧,父王若是知道你私下来看我,会生气的。”
“我好怕他生气吗?”幽绝冷笑了一声,轻轻替她擦去了左脸颊上的一些血,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幽月,我要放你走。”
“不行!”幽月毫不犹豫地拒绝,“父王饶不了你!”
幽绝眉头一皱,幽月已经接着说道:“我不会因为我自己,连累你们任何一个,否则早就允许白球儿把我救出去了。”
幽绝一时沉默,回头看了看那只魔兽,也就是白球儿。白球儿颇具灵性,完全听得懂他们的话,就用力摇了摇尾巴,并且呜呜咽咽地说了几句。这是一只高级魔兽,帝云欢完全可以用那种特殊的频率跟它无障碍交流,可以听懂它说的是让幽绝好好劝劝幽月,好让幽月同意把她救出去。
不过幽绝还未开口,幽月笑了笑:“得了吧,白球儿,你都跟了我三万年了,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吗?大哥要是能劝得动我,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显然知道这是实情,白球儿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呜咽了几声,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很是失望。
可幽绝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接着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一定要放你走。”
“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好,可是真的不行。”不等他说完,幽月便再次摇头,“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你都看到了,他能对我下这样的狠手,难道你还指望他会因为不忍心而放过你吗?”
幽绝唇角一挑:“尽管来,我不在乎,你是我妹妹。”
幽月呵呵一笑:“我在乎,你是我哥哥。无所谓,只要他不杀我,我就这么跟他耗着,他要杀我,那就让他杀,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幽绝再次沉默下去,片刻之后微微一叹:“我感觉父王不会心软的。”
幽月一脸的不在乎,只是冷笑:“还用你感觉,我就没指望过他会心软。我甚至怀疑,我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幽绝就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这你不用怀疑,我已经查过了,你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如假包换。”
幽月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一听此言大为惊讶:“你查过?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太狠了,我有理由怀疑,除非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幽绝忍不住冷笑,不过接着就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查来查去,发现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你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当然这也说明我是父王的亲生儿子,毕竟咱们俩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
幽月很容易从他后面这两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就忍不住笑起来:“你主要担心我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还是担心你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幽绝眨了眨眼:“都担心,因为咱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幽月越发忍不住笑:“这句话在兄妹之间不适用……”
“这我不管。”幽绝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冷锐,“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父王不会心软的!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能狠心折磨了你两万年,这只能说明亲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他满心满脑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主宰天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如果你寄希望于他会罢手,或者因为亲情而不忍,那就趁早听我的话,离开这里!”
这番话同样让幽月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完全消失,眼中也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锐利:“他想主宰天界,我的确劝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可他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连爷爷都对付不了的人,他居然想靠我去对付,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最可笑的笑话吗?”
“啊,这我倒是不觉得。”幽绝居然摇了摇头,并且双眉一挑,“爷爷对付不了的人,你未必对付不了。先不说别的,至少你的法力之高,已经超过了爷爷和父王,也超过了我,你才是我们这里法力最高的人。”
幽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抹带着讽刺和无奈的浅笑:“可是法力不是一切。你虽然没有跟云欢太子正面交锋,但应该知道他不是一个只靠法力就能对付的人。父王想用我去对付他,这是想主宰天界想瞎了心了吧?太可笑了!”
躲在暗处的帝云欢唇角微抿,眼中幽芒闪烁:原来幽月是因为不愿听风岩的话去对付他,才被囚禁在这里,已经有两万年了?
很显然,两万年来幽月遭了不少折磨,她明明可以脱身而去,却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不肯答应风岩的要求。
正想着,便听幽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的对呀……糟了!父王来了,我先躲一下!”
嗖的一下,他已经原地消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过帝云欢用神界搜索术可以感应到他离的并不远,显然是不放心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