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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号声响。已经进入攻击位置的十五师突击团沿着先头部队开辟出来的通道,向着清军阵地内快速突进。
    刚抵达第二条战壕,就见清军已经沿着战壕杀来。胸膛中沸腾着复仇怒火的团长当即指挥两个连队向左右两侧的清军发动攻击。
    此时华夏军虽然身在清军阵中,却再不是腹背受敌。步枪的射击声,刺刀与长枪乃至于清军刺刀的撞击声,吼叫声,呐喊声沸腾起来,让整个阵地回荡着战场交响曲的残酷音符。
    突击部队主力依旧向前,向着吴师长突击的方向猛冲。在进去一百多米,就见到吴师长正率领突击队猛攻清军第三道营垒。
    这道营垒并非是壕沟,而是据马以及一道低矮的土墙。清军的排枪打的十分疯狂,以至于清军自己已经陷入到硝烟之中看不清身影。
    眼见后续部队赶上来,吴师长大吼道:“手榴弹!手榴弹!”
    也来不及想,带了手榴弹的掷弹兵们开始向清军第三道营垒内开始投掷。一阵爆炸声响,清军排枪队登时大乱。吴师长高举步枪,大声喊道:“跟我冲!”就一马当先,向着营垒冲去。
    华夏军突击队迈开脚步,二十出头年轻人的力量可不是过了吴师长能比,加上年轻军人们并没有遭遇前期的血战,很快就超过了吴师长,跑到营垒边伸手一按营垒就跃了过去。
    吴师长杀的都有些失去理智了,见到有人挡在前面,就想推开前面的人,自己赶紧过去。警卫员与团长一左一右护住他,团长喊道:“别急,别急,师……”
    话刚说到一半,团长突然溅了一脸血。两人看去,却是师长的警卫员中弹,子弹打穿了颈部,鲜血喷涌中,警卫员神色呆滞的向前扑倒。
    吴师长连忙扶住警卫员,然而这可是致命伤,警卫员伤处鲜血汩汩而出,眼见是没救了。
    吴师长放开警卫员的身体,一声怒吼,“别急你娘的别急!”拎着步枪翻过营垒加入了营垒之后的战团。
    团长则有点傻了。他也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升上来的,参加过这么多战斗,并非没遇到过身边的士兵中弹牺牲。然而团长此时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恐惧,被动接受死亡与向着死亡冲锋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在战场上,任何移动或者停顿都可能会死。死亡是如此的不可预测,无情的笼罩在战场的所有角落。
    军长丁帅民背着手站在司令部内,脸上神色阴沉似水。每一次的报告都让他神色看上去更阴冷一分。直到听闻吴师长已突破了清军的三道壁垒,才不禁微微叹口气。
    参谋们则忍不住惊叹道:“竟然有三道防线。这清军……可奸猾的很!”
    丁帅民心中对这个评价大大不以为然,华夏军以往的胜利都建立在尽可能与清军野战的基础之上。战场上失败了就会死,清军当然不想死。能够设置三道防线,说明清军的指挥层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不过丁帅民更在意的是十七师的李洪团长,同样是突破,李洪这边的消息就显得传递并不太及时。只是想想李洪所在的位置距离司令部比较远,这可能是消息速度较慢的原因。
    和丁帅民猜测的差不多,李洪此时已经攻破了清军第三道营垒。可令李洪大为惊讶的是,清军居然布置了第四道营垒。这第四道营垒规模不大,建设的却极为坚固。竟然有高中低三层射击掩体。
    眼见这样的营垒,李洪就确定清军将令就该在这里面。也不多想,李洪当即下令开始进攻。与此同时,就见这座营垒另外一边也是红旗招展,原来是十五师的突击队同样抵达了营垒之外。
    乌尔班并没有在营垒之内,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名副将。华夏军的突击着实犀利,让乌尔班很是吃惊。然而乌尔班并没有惊慌,这次作战前的计划中,乌尔班就预测到了有可能出现华夏军突破外围,直逼核心营垒的可能。
    见到局面果然发生,乌尔班命道:“诸位兄弟,拼命的时候到了。那些逆贼人不多,咱们把他们都杀了!”
    众将见乌尔班有点料事如神的意思,被华夏军突破外围的不安也被极大压制。此时听乌尔班下令,众将当即行动起来。清军这次在第一道防御线的坚固处设置了藏兵洞,整个兵力布置属于前重后轻。就是想抵挡住华夏军凶猛的进攻。
    此时正好调转人马,将藏兵洞内的人马叫出来,留下一半把守外围,其他的都向中军而去。
    华夏军地区留守了一部分人马防御第二道战壕,然而兵力太少,被优势清军奋力一冲,抵挡不住之下,没有战死的只能向清军中军方向撤退。
    此时华夏军跟进部队也开始进攻,清军依托着战壕与华夏军开始了激战。堪堪抵挡住了。
    李洪团长与吴师长也注意到变动,李洪团长不成想自己居然被清军反包围起来,心中着实悔恨。要是自己突破了第三道防线之后招呼全军进攻就好了。
    可这后悔药却是没用。而且按照计划,李洪的目的是以迅猛的进攻击溃清军中军,哪里想得到清军中军被第四层壁垒保护,在外围的部队又临危不乱,能有效调动。
    此时就听吴师长说道:“李团长,不如你先撤出去,俺留在里面。”
    李团长本能的就怒了,也不管对面的是不是师长,大声喝道:“说啥呢!让俺逃么?”
    吴师长本来也没有考虑活着出去,反倒脑子清醒许多,他说道:“清军这么多,咱们前后受困……”
    李团长的确有点心虚,然而见到吴师长如此毫无畏惧,也来了血气,“吴师长,你能不能指挥排枪和清军对战。给俺点时间,俺把这个营垒攻破!”
    “能行?”吴师长有些讶异。
    李团长点点头,却没说话。在那场令李团长难以忘记的高难度演习中,演习部队就是靠挖战壕的突进作战抢在敌人后续部队跟上之前击溃敌人,夺取阵地。不成想那个莫名其妙的演习意外的变成了现实。
    也不多话,李洪团长立刻下令部队用便携的迫击炮猛轰清军营垒,同时开始土木作业。
    当迫击炮弹落入清军营垒,炸得清军几哇乱叫。然而清军居然没有崩溃,也没有吓得惊慌失措。迫击炮的弹药本就不多,炮手的熟练度也不高。打了五发,才落入一发。其他的迫击炮弹只是稍稍影响一下营垒的视线而已。
    而华夏军的工兵们已经运铲如飞,开始猛挖。在他们身后,吴师长已经部下排枪阵,面对数倍的敌人,牢牢守住背后李洪的团。
    此时再展开排枪队列,吴师长有种说不清楚的安心与不安。哪怕是三天前,吴师长都没想到战争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展开,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他也是老兄弟中的一员,不过是年纪稍微年轻些,也更早的加入了礼部。加上霍崇也不能把所有老兄弟们都给抽调走,这才让他留下来。
    所以吴师长对于排枪作战格外亲切。自打跟随霍崇起义到现在,吴师长就一直在用这样的战术。那真的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成想,三天内,仗就打到现在的局面,种种新战术在商议和使用中不断融汇,形成了一种陌生的形态。但是身为打过不少仗,从霍崇起义时候就从军的军人,吴师长也知道,这大概就是霍崇所期待的战争形态。
    再次指挥着熟练的排枪阵列,吴师长看着部下们的布阵,只觉得看出了不少以前竟然没注意到的细节。这些细节同样是霍崇交代过的,不过交代了不等于就真的弄明白了。譬如阵脚的布置,譬如火枪队间隔的要点。
    新战术让吴师长很痛苦,但是新战术本就是对军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得不动脑子做出自己的决定之后,吴师长只觉得这熟悉的战场已经不太一样。
    同样不同的还有对面涌上来的清军。他们与曾经被华夏军歼灭的清军相比,不管是手中的武器,或者是使用武器的战术,乃至于战役安排,都大大不同。吴师长甚至有些庆幸,如果在霍崇刚起兵的时候遇到的就是这样的军队,天知道华夏军还能否那般轻松的获胜。
    这样的对手,真的不能小觑。
    一直以来,华夏军里面都有个说法。霍崇陛下最初之所以尽力拖延起义,是在等着雍正杀了年羹尧。只是因为雍正过早发难,霍崇陛下才不得不立刻起兵。
    当时不少兄弟喝酒谈及此事,还有些遗憾。不都是清军将令么,那么多巡抚和将军在华夏军面前都如同垃圾一样,那年羹尧难道就格外凶悍不成?
    此时吴师长只觉得明白了霍崇当年的谨慎。同样的军队在不同人的手里那是大不相同。
    “师长,先归队吧。”团长劝道:“让我在前面。”
    吴师长摇摇头,“不。我们都回到队伍中去。这种时候我们死了没什么,士气若是受了折损,我们对不起这些兄弟!”
    团长大喜,只要师长没事就好。当然了,自己也能没事那就更好了!
    清军并没有急着冲击,他们先把队列整顿一下,这才开始继续靠近。
    吴师长心中暗赞,清军居然没有远距离就开火,这的确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不过清军不远距离开火,吴师长可是会,一声令下,“开火!”华夏军这边已经仰着着快速装填,以及子弹更精准的优势率先开枪。
    片刻后,清军这边也不得不开火。两军之间又被硝烟所遮蔽。
    清军之前是在战壕里单纯防御,此时他们队列进攻除了三段击之外,开火之后装填子弹后并没有立刻射击,而是向前走三步,这才射击。射击完之后继续装填,装填后继续向前走三步,再向着华夏军射击。
    虽然每次只有三步,可积少成多,眼见清军队列不断有人中弹倒地,后面的清军迅速补充上位置,始终维持着最前一线的完整。
    清军这么凶悍,华夏军这边承受的伤亡也开始多起来。不断有战士倒下,只能由副班长与医护兵将伤员拉出来,暂且抬到后面。在给伤员包扎的同时,还得要求伤员不要喊疼。
    在这样的消耗之中,清军还是抵达了很危险的距离。那是可以忍住一轮排枪,之后突进华夏军阵列的距离。
    “手榴弹!”吴师长再次下令使用手榴弹这利器。
    掷弹兵们都是投弹好手,手榴弹扔的很远。其中一发手榴弹甚至飞进了清军阵列,爆炸让清军阵列松动,总算是扰乱了清军一些。可吴师长知道,手榴弹剩余的已经不多,再来几轮就要用尽。
    可吴师长却头也没回。把攻破清军中心营垒的工作交给李洪团长。
    李洪当然知道背后的吴师长承受的压力,他这边眼见挖掘的差不多,立刻派出了爆破手。黄土地区,土质松软。营垒所在能用炸药包轻松炸毁。这也是演习中敢死队突破敌人防线的手段。
    果然,爆破手派出去之后,清军军官发现异动,命令清军开始攒射。爆破手前进了不到十五米就被打死。也来不及心疼,李洪下令工兵继续开辟其他通道,同时命令下一组爆破手上去爆破。用炸药包炸开清军营垒外墙。同时命令部队进行火力掩护。
    双方就这么一个劲的对射,好几组爆破手前进,竟然没能靠近清军营垒。或伤或死,都因为交通线不够深,没能得手。
    可这局面下,哪里来得及挖深沟。正想着是否派遣部队压上射击,却见一名貌似被打死的华夏军爆破手竟然动了动。
    若不是李洪一直在看爆破手,还真的来不及发现。却见那名爆破手缓缓爬行,速度很慢。李洪心中失望,看来这位也已经是力量耗尽了。
    果然,爆破手爬了几米,奋力把炸药包推进前面一个凹处,就不再动态。在他身后,鲜血划出了几米长的血痕。距离敌人营垒也就不到十米了。
    眼见爆破组伤亡殆尽,把心一横,李洪大声喝道:“礼部成员出列!”部队虽然觉得讶异,已经出来了六名礼部成员。
    李洪指着距离清军最近处的那个炸药包,因为在凹地中,清军子弹根本影响不到那里。
    “不管是谁,把那个炸药包给用上,记大功!”
    礼部成员听李洪说完,都愣住了。炸药包的位置的确很好,然而想到抵达炸药包所在的位置,却要冒着巨大风险。简直是九死一生!
    眼见大伙神色中的抵触,李洪没生气。他也知道这个行动的危险,怪不得大伙会抵触。心情既然不激动,李洪的声音格外的沉稳:“若是不能炸开清军堡垒,大家一起死。咱们能完成,就咱们死!你们若是没能完成,牺牲在路上,就轮到我来!”
    见还是没人动,李洪喝道:“这是命令!我不是以团长向你们下令,是以礼部副支部长向礼部成员下令。这时候,就该轮到咱们礼部上了!你们若是不上,就此再不是礼部的人!”
    不等李洪再说什么,礼部成员们已经喊道:“我们分几组!”
    “爆破手两人一组!”李洪喝道:“命令部队,加快射击!吸引敌人火力!”
    这边枪响的如同爆豆,礼部成员作为军中表率,各种技能都要学习。爆破虽然不是这六人的专职,也都练习过。
    这边部队猛烈射击,第一组已经上了,两人的目的并不是再绕过去,而是要冲进那个凹坑里,所以他们只沿着交通壕前进了十米,就猛然分成左右两边,跃出了掩体,向着凹坑扑去。
    只是这么闪现出身形,右边的礼部成员当即遭到了排枪射击,中弹倒地。李洪这才确定,对面的清军中有很聪明的军官,便是遭受着如此火力打击,这个清军军官还是专门留下了一队火枪手专门防着突袭。
    右边的爆破手倒地,左边的直扑向凹地。就在这枪林弹雨中,他只剩下一步就能到位,却仿佛遭到雷击般,倒地不起。虽然手都伸到了凹地边缘里,却还是没能进去。
    忍着心痛,李洪喊道:“下一组!你们要小心,有清军专门在针对那边!”
    虽然脸上有着不安,第二组礼部成员还是进入了攻击出发点。就在此时,有人喊道:“团长,俺也想去。”
    李洪扭过头,就见一个并不熟悉却有点印象的脸。应该是一名副班长吧。李洪在冲锋突进清军阵地的时候对这长脸有点印象。倒不是这位副班长长得有什么奇特之处,而是他的战术执行十分迅猛精准,明显在训练中十分认真。
    “你……”
    “团长,俺要是死了,能不能也让俺加入礼部。听说皇上也是礼部的人,俺也想加入礼部。”
    “你……叫什么!”李洪忍住情绪问道。
    “俺叫杨道秋。梁山人。”
    “好。杨道秋同志,你已经是礼部预备成员啦!等你活着回来,经过宣誓,就能加入礼部!”此时李洪鼻子有些发酸,却不禁对自己身为礼部成员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好。团长,让俺一个人去。多个人反倒不好使。”杨道秋说道。
    李洪心中不忍,却只能答应。
    就见杨道秋身形矫健的潜入沟中,快速匍匐前进。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他猛然跳出去猛冲出去几米,却身子一震,向前踉跄倒地。竟然又是中弹而亡。
    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转眼就战死在大伙面前,便是礼部成员也有些愕然。就在李洪以为礼部成员会胆怯之时,却见本该出发却被杨道秋拦下的礼部爆破组成员把牙一咬,“拼了,死了这么多人,哪里缺咱们两个!”
    原来杨道秋的勇敢行动不仅没有吓到礼部成员,反倒激发了大伙的血性。
    这边火枪对再次猛烈射击,开始火力压制。两名礼部成员进入了坑道。可就在此时,却见倒地的杨道秋在地面上一个翻滚,一溜翻滚就进入了凹坑。原来他方才并没有死,看那有力的动作,只怕没受伤。
    难道是被打晕了?李洪团长大惊。转念一想,竟然笑出声来,然而笑了一声,眼泪却滚滚而出。这火线入礼部的杨道秋真的是胆大,知道了清军里面有人专门负责打爆破手,所以就演了一出假死。
    虽然这的确能骗人,而且清军的火枪也不是那么准。然而在这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这么做真的需要极大勇气。光是这份勇气,就让李洪相信杨道秋有成为礼部成员的资格。
    杨道秋却没有在凹地里藏很久,就在清军一排子弹将凹坑边缘打的尘土乱飞之时,杨道秋已经抱着炸药包翻出凹地,猫腰一路快步,就冲到了清军营垒下,将炸药包用固定架撑在营垒外壁上。
    随即杨道秋又是一路横滚,竟然在枪林弹雨中滚回了出发的凹地。
    片刻后,随着山摇地动的一声巨响,清军营垒被炸的浓烟直冲十几米高。
    也不管其他,李洪大声命道:“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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