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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阴历六月底的天空素来晴朗,而此时既没有工业雾霾,更没有烧麦秸的烟雾,乌尔班将军却觉得头顶上仿佛透明的晴空阴郁的宛如暴雨前的阴暗。
    得知华夏军竟然夺取了坚固的内部营垒,乌尔班将军的斗志还没有消退。随即得知华夏军进攻的部队大军压上,乌尔班将军同样勉强镇定着心神询问局面如何。
    等他骑着马跑到前线,看到华夏军以清军最熟悉的平推阵列,在火炮的轰击下不急不缓的排着横队压上之时,乌尔班将军心中猛然生出绝望来。
    如果清军此时壁垒完备,华夏军的正功会被有效的抵挡在战壕之外。如果华夏军此时如之前那两支亡命徒般的部队一样继续突击,乌尔班将军还能以优势兵力实施近战。
    然而当下清军内部有占领了坚固营垒的华夏军突击部队,外面有整齐压上的华夏军正功军队。清军兵力虽然占据优势,却已经陷入捉襟见肘的局面。
    如果用数倍兵力看守住内部的华夏军,就只能以优势非常有限的兵力应付华夏军正功部队。乌尔班将军当然可以认为,此时清军还占据优势。可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可难的很。乌尔班将军知道华夏军在排枪对射中的实力。
    可当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是知道不成,乌尔班将军还是下令一部分清军围住核心营垒内的华夏军,其他军队依托堑壕与华夏军作战。
    此时清军倒是没有惊慌,或者说清军将令们还不算慌张。毕竟么,此时他们还有堑壕可以利用呢。之前就曾经用堑壕与华夏军打的有来有往。
    可事情却和他们想的不同,华夏军这边的射击密度大大高过清军。而火炮更是向清军阵地内猛烈射击。
    清军将令们还有战意,可士兵们却有些蔫了。他们所在堑壕里,在炮击空隙才开始射击。
    这样的射击并没有能挡住华夏军前进的脚步,当华夏军在更近的距离上开始射击之时,准确度高了好几倍。
    当华夏军掷弹兵将手雷扔进清军堑壕之后,清军也管不了军官的命令,没有死伤的扭过身就爬上堑壕靠内的一边,向着第二道堑壕逃窜。
    华夏军此次可不敢大意,占领了第一道堑壕之后仔细检查,确定那些藏兵洞内没有清军,才开始继续进攻。
    三个师三面包围,不急不慢的挤压着清军的兵线。不过半个小时,就将清军从第二道堑壕内撵了出去,撵到了第三道堑壕内。
    华夏军的好消息就是清军的坏消息,这边不断有丢掉阵地的噩耗传来。那些红衣大炮因为移动不便,纷纷落入华夏军手里。指挥战斗的清军军官们伤亡也很大,当守备,都统,乃至于副将伤亡的消息传到了乌尔班将军这边。乌尔班无比痛恨自己为何不果断的在华夏军逼近之时就选择撤兵。
    如果第三条战壕再守不住,清军就真的陷入绝境了。乌尔班将军当即下令,“命亲军为首,向西冲杀,杀出一个口子,让大伙冲出去!”
    清军此时阵地上虽然一片大乱,还没到崩溃的局面。将令们听到消息,也知道这阵地已经守不住。虽然万分无奈,却也只能选择突围。
    华夏军之前采取的就是围三缺一的围攻模式,虽然兵力只有清军的三分之一,但是华夏军就有这样的气概。不过留出来的缺口却是东边的缺口。
    因为清军若是东逃,定然不可能逃出包围圈就转回去向西,他们定然会继续往东逃走。在东边等着清军的乃是华夏军另外一个军的部队。
    乌尔班虽然不太清楚华夏军的布置,却也知道决不能往留出来的东边缺口走。道理么,很简单。敌人定然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案。对于清军来说,即便是突围,也是向着西边突围,一路败退回虎牢关最合适。
    最终还是要西逃,向东跑,最终只会让一股败军变成了四处乱窜的散兵。一旦部队彻底跑散,便是没有敌军追赶,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别想收拢。
    残酷的突围战随即在清军与华夏军之间爆发。
    在华夏军看来,一队衣甲鲜明的清军率先冲了过来。那衣服挺熟悉,华夏军早期给部队装备的就是从八旗那边缴获的棉甲。经过捶打的棉花上钉上铜钉,面对弓箭以及早期火绳枪,有相当不错的防护力。所以当华夏军能够展开大规模野战之时,第一排的部队就穿这个。
    不过时代早就变了。华夏军此时的军服用了不少皮革兜子,皮革兜子里面插上钢板,被称为‘防御背心’。因为皮革兜子呈现出一种马甲的模样,在山东与河南,这玩意也叫背心。
    眼见敌人来的是八旗精锐,啥也不用说了,火枪招呼。这票精锐没过多久就被打的不剩几个。
    然而精锐的作用未必仅仅是完成最艰难的行动,有这支精锐清军带头,清军们形成了一股突围的队列。便是打掉了这帮在最前面的清军,后面的依旧向前冲锋。更不用说,这帮清军精锐们果然是精锐,便是死了,也是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后面的清军呼喊着,咒骂着,如同脱缰野马,分成好几路冲击着华夏军占据的堑壕。甚至用手榴弹也只能稍微阻拦一下清军的进攻势头。
    就在此时,华夏军阵列突然让开,露出了刚推上来的大炮。在这么一个几十米的距离,大炮根本不用射击诸元。只要利用早就准备好的卡座卡位,把炮口水平向前就好。
    华夏军的野战部队早就变了装备,炮兵部队统一配备十斤炮。之后十斤炮又改成了标准的120毫米口径的铸炮标准。
    直径120毫米,也就是12厘米的炮弹呼啸而出,最前排不管是人和盔甲,直接打穿,接连打穿好几个人,甚至是打穿十个人之后,最后的倒霉鬼虽然没有被打穿,却因为身体吸收了所有的动能,中弹的位置直接炸裂开来。
    清军的突围部队中真的是血肉横飞。每一发炮弹经过,整排的清军被直接放倒。
    华夏军根本不用瞄准,单纯的开炮。射速到了一分钟五法的水平。最初推上来了五门炮,很快后续的炮兵营三十六门炮推上来了二十一门。甚至不等清军士气衰竭,三分钟内,二十一门炮就打出去三百多发炮弹。加上之前先到位的火炮打出去的差不多同样数量的炮弹将清军突围的部队打的尸横遍地。
    数千曾经鲜活的生命倒在华夏军面前。鲜血,残肢碎块,被打穿的人体,还有爆炸的人体组成了一片尸体铺满的修罗场。
    华夏军最初沸腾的战意都被这修罗场吓的消散无踪,至于靠后的清军们已经惨叫着往回逃,连再扭头看一眼这尸山血海的场面都不敢。
    也就在此时,华夏军南北两路也已经发动了猛攻。就在主力部队压上的同时,在清军中心营垒内的华夏军分两路杀出,从清军背后开始猛攻。
    如果华夏军的官兵在排枪射击的时候陷入了一种单纯服从命令的无意识状态,清军比华夏军更糟糕。起码华夏军内部还有官兵平等,起码霍崇一直努力通过各种办法建设部队内的民主气氛。尤其是礼部建立之后,充满正能量的人员被选出来,成为引领华夏军风气,凝聚华夏军军魂的核心。
    在绝对等级制度下的清军,清军士兵们只有奉命行事一条规矩。军官让干啥就干啥,别说随机应变,哪怕是稍微不听话,甚至只要被军官看着不顺眼,就要遭到严惩。
    所以吴师长与李洪团长冲杀出来的时候抱着逼死的决心,然而正面清军被打崩之后,露出来就是背向华夏军的清军,那帮清军们完全是木偶般听从军令作战。
    直到被从背后一排排打倒,清军扭过来头,也只是吓得跳着脚喊:“贼人从后来来啦,却没有低阶军官立刻组织反攻。”
    到了此时,乌尔班将军的部下们彻底乱了。精锐们在突击的方向上消耗殆尽,剩下的清军们根本无法应对华夏军相对而清军言机动灵活好几倍的进攻。
    当官找不到兵,兵也找不到官的时候,清军顷刻就崩溃了。在正面与华夏军打的有来有回的清军曾经看着有点如狼似虎的意思。然而这些清军转眼从食肉的野兽变成了慌乱的羊群,无意识的随着逃跑的人流逃窜。
    华夏军这边则在各个部队指挥官带领下开始猛烈杀伤敌人,这样的杀伤又使得清军更是没脑子的乱跑。
    乌尔班将军已经明白他败了,在他决定利用兵力优势与华夏军进行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之时,当华夏军突击队突破了那些本来就留下的空门之时,乌尔班就已经败了。
    在这样的绝望之中,乌尔班也不再去收纳部队。他很清楚,部队根本收拢不起来,任何努力都只会变成无用功。
    乌尔班将军整理了一下头盔,抽出马刀,对着身边晋升的一点人马喊道:“你们是不是咱们满洲的汉子?”
    虽然不知道乌尔班将军想做什么,这帮还算是精锐的清军一起喊道:“是!”
    “好!既然是咱们满洲汉子,就跟着我杀敌去!”乌尔班喊完,也不管部属们是否跟上,就催动马匹,向着最近的华夏军冲去。
    眼瞅这帮华夏军们数量不过十余人,都是步兵,乌尔班将军催马杀了过去。本以为这些人会逃走,毕竟是步兵,遭到骑兵冲击之时本能的就会避开。
    不成想眼见乌尔班冲过来,华夏军好像本能的反应过来,他们当即组成了一个个三人小阵,同时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竟然要抗住马匹的冲击。
    就在乌尔班将军准备用马刀狠砍步兵的同时,马匹却在这小小的刺刀阵前人立起来。将军大人猝不及防,被甩了下去。
    这一落地,不等将军从晕头转向中恢复过来,已经有好些华夏军冲上来,其中两人将乌尔班将军按住。抱着必死之心的乌尔班将军就这么成了俘虏。
    以伤亡了一千六百多人的代价,一个军三万人全歼了十万清军。十万清军中,俘虏了七万多人,剩余两万多清军被击毙。
    看到这个数字之后,霍崇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话,“就算是放五万头猪,共产党用三天也抓不完”。
    这是当年王耀武的名言,或者说是能被广为流传的一句怒骂。
    解放军在芜湖战役中面对五万多蒋匪军,只用了三天就将其全部歼灭。四万人被俘,一万多被歼灭。事后,国民党的干将、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抱怨说就算是放五万头猪,共产党用三天也抓不完,而五万多个活人却在三天内就全军覆没。这场战役也因为王耀武“五万头猪”的气话而闻名于世。
    以前霍崇也打过一万多人对十万的战役。最终虽然也是赢了,却打成了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
    现在眼见礼部制度建立后,由礼部来领导的华夏军终于打出这样的战果,心中的欢喜难以形容。
    人说良将难求。霍崇觉得在提出这个观点的时代,这是真的。因为在落后的组织内,良将就是难求。
    然而一旦有了一个有战斗力的组织,那些良将的苗子们在其中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出来。正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一个有战斗力的组织,所以良将才显得如此稀少。毕竟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钱清看霍崇欢喜,心中也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她偷偷派了人去告诉老兄弟们,“你们不要抓着伤亡不放。我只说这么多,不长眼的,我可不给擦屁股!”
    老兄弟们听完,也知道说的是哪几个人。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啥地方都有刺头,尤其是触及所谓脸面的时候,这帮人扎刺就格外的厉害。
    该说的都说到了,老兄弟们抱着各种心思等着看。
    不过令老兄弟们意外的是,霍崇并没有要老兄弟们出来称赞年轻一辈。只是把战况报告交给老兄弟们,让他们自己分析。
    而留在兵部委员会里面的老兄弟们则偷偷告诉军校里的老兄弟们,兵部正在准备调动部队前去增援河北。河北的战况不乐观。
    军校里的老兄弟们当然有些不服气,尤其是在河北采取了全部正功法的情况下,凭啥河北的战况就不乐观呢!
    大家也都是打过几年仗的,两边一对比,登时看出分别来。已经有刺头气的大喊:“这不对啊!凭啥用正道的比不上用歪门邪……呃……”
    之所以没说下去,是因为这位眼见其他人怒视着他。哪怕是再刺头,也得有人护着才行。若是真的没有人帮,一早就被撵出去了。
    刺头们敢扎刺,那是因为他们得有点本事,而不是他们只会闹事。眼见触了众怒,刺头又瞅了瞅平日里帮他的,见到也是怒目而视。这就蔫了,嘟囔道:“这都是陛下教的,怎么能差这么大!”
    眼见刺头没说混账话,老兄弟们继续开始商议。河北华夏军的作战模式十分传统,华夏军排队枪毙的战术应用的没啥可挑剔。便是吃了次亏,之后的进攻也充分的注意了清军的变化。
    与之相比,河南的年轻一波们是真的紧跟了霍崇的形势。真真的把近战、突击战作为战术的支点。
    当有人提出战术支点这个名词,在军校里面已经学了这么久的老兄弟们也都不得不承认真的有这样的一个考虑模式。
    任何事情没有支点,就无法成立。这也就是所谓的‘仰仗’。
    老兄弟们仰仗的就是一直以来战无不胜的排队枪毙,所有军中所学都是如何让排队枪毙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力。直到霍崇这两年突然变了,将他一手创立的战争模式进行了巨大改变为止。
    “这个战法到底哪里不对呢!”终于有人声音发涩的提出了大家都不愿意提出的问题。
    “不就是让人往上冲么!这有什么难的!”有人不快的答道。
    大家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刺头们开了口,而是被一致认为比较憨直的兄弟。
    的确,只有比较憨直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上过战场,当然知道军队要讲纪律。然而明知道会死,还让人往上冲。这等事能做不能说。尤其是不能让被命令的人知道。
    可战场上再傻的人都知道向前会死,那帮完全听人命令的家伙,都死光了。
    不过憨直兄弟的话的确给了一个思路。河南这帮年轻后生,真的能组织起不怕死的人。别看这些人年轻,使唤起人来是真的有一套啊!
    然而这种话连刺头都不敢说,大家可没有那么憨直。只能埋头研究战报。
    很快,大伙就发现河北那边的确组织过敢死队。敢死队也不是没效果,只是效果很弱。与河南那边两个团的敢死队突击相比,规模上就小了太多。顶多是一个营的规模。
    为什么会这样,大家也有差不多的看法。有这么猛的部队,放在正面不好么?
    稍有不慎就会让部队完蛋,谁这么做,不是犯傻么!!
    也就是河南那帮小子们,手里竟然有这样的部队。还真敢用这样的部队去送死!
    尤其是,这帮送死的家伙们也真敢去死。老兄弟们忍不住感叹起来,刺头最终没憋住,嘟囔道:“这还真是瘸驴对破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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