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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子里,里正意味深长的问席安:“你来找叔,昨天那人来路怕是不清楚吧?”
    席安只是淡笑一下,拿出从衙门里弄来的户籍找里正签字:“还要拜托叔。”
    这户籍虽然落在席安的名下,可到底也是要知会里正一声的。
    里正拿了户籍,打开一瞧,嚯,好家伙。
    “你这是在做什么!”里正的脸沉了下来。
    他气得不轻,拍桌就要骂她。
    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犹如被卡住脖子的鸡,愣是没有吐出一字半句。
    这就算是她父亲在的时候,席家人只是不住在一处,也没有把户籍分开的干干净净。
    这下席安一个人就把户籍单独拎了出来,还添了一个外乡人的名字,明显是要自立门户。
    她席家的爷爷奶奶可还在呢!
    席安看他气得慌,伸手给他点烟,拍背,好悬才让里正平息下来。
    “这事不行。”里正抽了口旱烟,忍住到嘴的怒骂,冷着脸呵斥她。
    “为何不行?”席安心平气和的询问。
    她素来如此,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瞧着沉稳是沉稳,就是过于冷淡。
    这年头,哪有姑娘家能做得出这种事?
    就算数参军回来,也没有哪个为人子的会这样做。
    席安这事做的实在绝。
    席安自然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过里正这边直接找上衙门也是怕这一茬。
    所幸她这户籍各种官印具备,只差里正这一道了。
    她沉着开口,一双眼精明通透。
    “叔,你也知道,我今年虚岁二十又三,我这如今去招婿怕是难,要我放弃田地我也是不愿。”
    “若这田地是他们自家钱买的,我一分也不要,偏生是拿着我出生入死的卖命钱,我不得不要。”
    “叔就当是看在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姐妹们,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成全我这一次吧。”
    “丫头,你知道的,这不是小事。你这叫什么?叫欺师灭祖,叫忘本!”
    “只是落个户,迁个籍,叔就当做不知道,全是我偷了您的印,日后有事我自会担下。”
    这话一出,席安就差拍着胸脯表示要是有问题,她一人承担。
    里正气得想打人。
    可对上她那双黑沉的眼,被她这一身深沉的煞气所摄,抖着唇把那章给盖了。
    里正以前觉得这孩子打小就主意正,就是可怜摊上了席家,时常帮衬着。
    后来小席安被迫从了军,一恍八年,村里当年那么多久人参军,就她一个女娃娃回来了。
    可见本事不小。
    谁知道一转头就默不作声的惹出这么大的事。
    里正只觉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这要是席家的列祖列宗托梦找来,他可真就是罪孽深重。
    深思熟虑过,知道席安未来不简单,犹豫了许久终是答应了下来。
    出了屋子,转头就对上张柳氏担忧的目光。
    她抱着孩子,担忧的往里边瞧。
    “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
    席安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只是谈了点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柳氏就是一个妇人,不懂那么些弯弯绕绕。闻言诶了一声,想要把那肉给席安提着走
    席安连忙推拒。
    里正黑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活像是被迫卖身的良家妇女,现在也没能给席安一个好脸色看。
    “这肉她该给到,你拿着。”
    “诶!你这怎么说的……”张柳氏瞪他。
    席安也附和一声,忙不迭的就走了。
    徒留张柳氏对着她的背影叫唤。
    “诶……这怎么就走了,真是!”
    ·
    京城。
    镇国长公主府人来人往,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煞白。
    几乎要将整个公主府给翻个个。
    亓官相国风尘仆仆的从外边进来,一进来就见府里鸡飞狗跳,长眉微蹙。
    “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一声惊怒交加的声音从里间由远而近。
    来者一身公主华服,眼角布满岁月到痕迹。她唇线严苛,双目深沉,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叫你看个人都看不住,我儿子人呢?人呢!”
    长公主怒上心头,拧着驸马的耳朵暴怒大吼。
    下人们哭做一团:“小郡王说去别院赏花,半月不归,也人不见了踪影。”
    “别是被什么歹人绑了!”
    亓官相国从外地风尘仆仆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黑。
    “废物!还不快去找!”
    暴怒与哭泣声在府中起伏不定。
    第7章 大雨
    这春日的晴雨来得突然。
    席安刚把屋里得用的东西洗好晾干,转瞬天就黑了。
    所幸买了不少东西,足够两人窝在屋子里干坐着。
    齐寐看着是会读书的样子,席安原先是不识字的,后来参了军,得了上司的器重,也就开始学着读书识字。
    席家是外来户,早些年家里没什么钱,却还供着两个读书人。
    一个人是她的兄长席平,一个是三婶家的大儿子。这读书之事,自然轮不到她的身上。
    有了机会,她也日日读过看过,边连睡觉都要将那几卷书册抱在怀中,或许因此格外青睐于读书人。
    这大雨倾盆,齐寐就与她坐在屋子里聊自己看过的书。
    齐寐原先住的地方应是极尽奢华的,一个书房包罗万象,里面什么书都有,什么书他都看过,有些甚至还能整本都背诵下来。
    他的手柔软白净,除了笔茧之外,还有射箭的痕迹。
    按齐寐的话来说,是君子六艺,琴棋书画骑射他都略懂。
    是个标准的世家读书人。
    齐寐同席安讲他看过的游记,有些说得生动,好似自己就曾亲历过一般。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隐没在昏暗的天光中,褪去外露的乖巧,隐隐在黑暗中展露出真实的样子。
    齐寐说的话,叫席安听得入神,偶尔也会问几个问题。
    最多是问:“齐寐去过吗?”
    有些地方齐寐去过,有些没去过,他身子不好,不能走太长远的路,去的地方都是温暖养人的地方。
    末了,他又补充几句:“我生来体弱,父亲娇养我,盼我多活几年。许是山水养人,叫我平安长大。”
    席安顿时心疼,她伸手想要去安抚,又怕唐突了他,只好双手握拳置于膝上。
    认真的承诺:“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就像是你父亲一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又补充道。
    却没发现齐寐脸色骤黑,嘴角轻抿。
    两人谈话间,门口突然响起激烈的敲击声。
    席安一顿,警惕的起身将齐寐安置进卧室内,这才带上蓑衣斗笠,抄起一旁的竹竿谨慎的开了门。
    但凡此刻门外的人有一点不对,就要遭受一顿无情的暴打。
    门一开,外面的人拼命的朝里挤。
    席安本能的眼瞳微缩,仿佛又回到边境战乱,百姓们拥挤避难的时候。
    她本能的将门抵住,不许外面的人挤进来。
    哭喊声隔着门缝混杂在雨水中,脑子里又仿佛传来了无辜者的哭喊。
    “安丫头,安丫头,求你救人,救救我当家的……”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哭喊,席安神情怔松,手一松屋外的人便挤了进来。
    隔壁的张婶子冒着雨,身上打湿了也不管,双眼通红通红,脸上淌着不知是水是泪。
    “安丫头……”张婶子一进来,就要给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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