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闹大了,他这里正之位都未必保得住。
周青山勉强挤出一丝笑。
“寒川媳妇,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你若是甘心为川哥儿守住家业,那自然最好。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将来良哥儿他们都是要成家立业的……”
季盈春再一次点了点头,迎着他们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说道。
“嗯,所以刚才我便是想说,既然我和寒川尚无子嗣,那这些家产理应均分为六份,五个弟妹各拿一份。房子现在得住,但我也愿立个凭据,将来弟弟们娶妻时尽可拿去。”
“若是他们自愿想要去跟二叔爷一起去生活,我不拦着;但若是不愿去,我身为长嫂也必定将他们拉扯成人,不让他们受人欺辱。”
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
这女人还真是说得出口!
周文宗气得双手直发抖,这要是把家产分给剩下的侄孙儿们,那他还有啥理由过来强抢?
“你个臭婆娘……”
周文宗弯腰去脱另一只鞋。
周青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强行把给人摁回椅子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这小娘子如何变得如此厉害?
这话说得,真当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周青山是不敢再让周文宗说话了,这老小子越说越没理,倒不如先照着她的说法办,接下来在从长计议。
“分到哥儿们头上也是个办法,咱们现在便来捋上一捋。”
他摁住周文宗,点点头,说道。
季盈春总算松了口气,她最怕周青山拼着脸皮不要也要硬挺周文宗那个老无赖。
毕竟周文宗是剩下这几个娃的二爷爷,在宗法社会,人家是比自己这个嫂子更有监护权的。
这些房产地产本来就是周家的,她也没打算一过来就接手夫妻共同财产。
在这种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财富非但不是助力,反而遭祸。
更重要的是,她还记得一件大事,那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夫君,其实并没有死。
好像在原书中,他一直隐藏在男主身后,时不时帮帮忙,时不时又甩点绊子。
让季盈春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周寒川没有死,却坐视自己的几个弟妹落得那样的结局?
作为一个随便翻了翻,只记了人名的读者,季盈春确实没能从细节中分析出他脑壳有什么坑,甚至不知道这个便宜夫君站的究竟是什么立场。
但至少他现在是个很不错的挡箭牌,自己可以利用寡妇的名头专心搞事业,不用担心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
等过些年那男人出现,她再选择和离,还得有人夸她贞洁仁义。
季盈春便循着记忆把装地契房契的匣子捧了出来,当着五个弟妹的面交到周青山手里。
周家还活着的男丁一共还剩两个,都在县学读书,虽然不会理帐,但也是识字的。
周青山不至于当面糊弄,很快便点出了总数。
周家公公留了十亩中等田,周寒川这些年陆陆续续又添了二十亩,都租给别人在种,他们这里收成不高,税到挺高。
三十亩地里收回来的租子,也仅够一家的吃食。
另外在镇上有一家合开的铁匠铺子,掌柜老何据说是周寒川的一位同袍,每年倒是能分几个银子。
但每年赋税都在涨得老高,去年老何拿到周家的就一小袋子铜板,连银子都没见着,今年恐怕也不乐观。
就这些家底在周家村算顶好的殷实,要不也不能惹二叔公红眼。
季盈春是真的惊了,这究竟是个神马时代,生产力如此之低吗?
能吃个饱饭就遭人妒忌成这样,搞得她真还以为有多少家产值得这么下死手争抢呢。
“行了,就这么分。每人五亩地,铁匠铺的银子没数,就先不分了,这前线打了败仗,今年这税恐怕还得涨,哥儿们这书是得停了。”
“现在这个独院儿,你们先且住着。过两日,商量个成算出来,若是随着你们二叔生活,这房子便暂时记在你们二叔名下,等哥儿们长大了,要分家还是要住一起,再拿主意。”
周青山意识到季盈春不好拿捏之后,便公正严明起来。
将地契房契银票规规整整分成六份,说好第二日去县上过契书的时间,便强行拉着骂骂咧咧的周文宗离开。
“周青山,你拉我作甚!我侄孙儿家的东西,本该就是我的,是哪个允许那小娘们不经过我这个做长辈的,便随便分?”
周青山连连冷笑,这老头想得倒还挺美。
当年分家闹得全村人尽皆知,他把周寒川他们爹撵出门时,连上衣都没给人家一件,这会儿倒是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不过,这季氏不愿改嫁倒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十岁以下的孩子,县上是不做记的,反正也不交人头税,指不定哪天山里水里跑跑就没了,只要家里长辈不去报官,一天丢上七八个,也没人过问。
但季氏在县上是有民籍的,不管是无故失踪还是死了,都容易遭官府追问。
就算是瞒过了官府,村里死个小媳妇,对自己威望也有影响。
还是得想办法给她弄走,剩下那帮娃娃就好处理了。
“之前都说好了那些契书由他保管,季家那小娘们进屋找了一番,回来反口不说,竟然还拿嫂子的事情挤兑老子。”
“那娘们是难产死的,管我屁事!”
“且外姓娘们的命能有多金贵,周寒川那小子也不是个好鸟,看着自家亲叔爷喝风吃糠,也特娘的不伸手孝敬一下。”
周文宗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啥不对,嘬着大牙花子,直跺脚。
他心疼,太心疼了。
老周家的东西,合该就是他的!
“我就不信那婆姨真能耐得住寂寞,我看要不了一个月,她就会后悔……咦,对啊,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要是丢了我老周家的脸,那不就合该滚蛋吗?”
周文宗眼睛骨碌一转,竟然兴奋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咱这村子里,稀罕那小浪蹄子的可多了去呢!等我抓到她把柄,立刻就给她浸了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