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原本还整天拉着他训练,后来看他几招之内打败副将之后,也就不说他了。
就是对他好奇多了些,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连睡觉都跟他睡在一起。
这般过了两个多月,他们这一批兵才见到了公子岚,那是上路的前一日。
宋悯欢见到了三千年前的公子岚,和他认识的那个公子岚也没有什么区别。此时明显的更加年轻,一向不正经的混蛋对待他的士兵却异常的珍重,眼中都是不舍与决心。
我们与鬼族之战不可避免,殿下有你们是他的福气,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公子岚郑重其事道,我只能对你们这么说,希望你们都能够用必死的决心去战斗,我们要守护的是月隐,是整个人族。
犯我月隐之邪祟,杀无赦我们这般的战斗,不是为了抵抗鬼族,而是因为坚信,早晚有一日,殿下会带领我们击退鬼族,我们能够平定战乱,那时候,人族能够骄傲的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我们渴望的是平等生存的权利,我们为自由而战。
为自由而战
士兵们都穿着银色的盔甲,他们胸口上戴着刻有剑与冠冕的令牌,上面的长乐神像垂着眼,带着冰冷的肃杀与几分低叹的怜悯。
他们举起来长戟,银光映着铁甲,他们高声呼喊着殿下的名字。
为自由而战
吾等愿永远追随殿下殿下千秋万代,愿殿下常驻人间
他们的声音慷慨激昂,带着毅然的决心,一声声的在军营之中回荡,在月色之下化为不可磨灭的士气,恍若凛然不可摧毁的寒刃。
将士们围绕着篝火跳舞,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碗酒,宋悯欢在旁边看着,他尝了一口酒,酒是烈酒,烧在喉咙里像是有刀子滚过去。
嘭他们手里的碗全部都碎在了地上,鼓声伴随着号角响起。他们轻装上阵,远处狼烟燃起,血色的天空如荼,隔着天际仿佛能够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邪气与血腥残忍。
邪祟们在城门在聚集,他们没有形状,整个是黑色的,有的漂浮在半空中,有的化成白骨骷髅。有的依旧维持着怨死时的模样。
墨纹的月隐两个大字旗帜在空中飘荡,随着一束火光燃起,黑雾朝着他们笼罩了过来。
这是宋悯欢第一次见鬼族和人族之间的战争,他们的长戟都是特制的,上面有凤鸢的度化灵咒,即便如此人与鬼战,明显的属于劣势。
邪祟的速度要快的多,它们的笑声像是刺棘一样的难听,它们锋利的爪子穿透士兵的眼珠,生生的把人族士兵的眼珠子挖出来。尖锐的牙齿啃咬着人族士兵的身体,肠子与内脏血肉模糊不清有些士兵被啃噬时还在活着,遭受不了疼痛而惨叫出声,掌心紧紧攥着雕刻着剑与冠冕的令牌。
血腥味刺鼻,邪祟们看见人肉便会扑上去,无数名士兵倒在地上,鲜血浸满泥土,灰暗的天空透不进来一丝光。
士兵们倒下没有了呼吸,他们手里依旧攥着令牌,脸上惨白,在战场之上死无全尸。
战鼓依旧在响着,长戟之上染血,淋漓的鲜血刺眼,他们的盔甲被穿透,邪祟们感受到他们害怕的情绪,只会因此更加兴奋。
宋悯欢握紧了长戟,他平日里学的都是剑法,换作长戟也并不是不会用,他杀邪祟如同割韭菜一般,所经之处邪祟化为虚无。
沈善,等等我
江意在他身后跟着,这少年来兵营里不过几个月,见到邪祟整个便吓的傻眼了。
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宋悯欢这么交代了一句,有邪祟注意到他,几十个一起围了过来,他用长戟挑着把几十名邪祟全部杀了。
邪祟死时在他耳边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口中都是恶毒的诅咒,咒他下地狱不得好死。
江意不敢走,他握着长戟脸色苍白,在一只邪祟过来之后,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吓得指尖都在发抖。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了眼,面前的青年细白的指尖握着长戟,长戟挥过去邪祟整个便在半空之中消失殆尽。
江意已经整个人在原地惊的说不出来话,整个人怔在原地没有动。
宋悯欢杀了那只邪祟,另一只邪祟趁他救人的空挡咬了他一口,他指尖抹了一下,邪祟咬的伤口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他做完之后回过头来,发现江意还在看着他,他拧了拧眉,你先躲起来,不想死不要在这里待着。
这回江意听话了,一直到这场战役结束才出来,他们这一场,与邪祟打的两败俱伤,其中有一部分邪祟,还是他一己之力杀的。
他们军营里死伤惨重,新兵幸存下来的很少,这么做非常残忍,没有任何提前训练,直接把他们扔到战场上,幸存率非常的低。
许多都是第一次见到邪祟,吓得腿软了根本动不了,更不要说指望他们去反杀邪祟。
但是宋悯欢也清楚,这样的时代,人族生存条件残酷,战场便是最好的训练方式,能够把他们打磨成最锋利的刀。
没有伤亡教训,就不会有迅速的成长。
这种残忍的方式,也是能够让他们飞快变强的途径。
战争结束后,许多伤病被送走,宋悯欢分毫无伤,江意也只是轻伤。
他们两人在同一个营帐里,江意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盯着他的肩膀看,盯了许久道:你的伤口似乎愈合的很快,你是汝泷族的?
宋悯欢闻言把手中的水袋放下来了,汝泷族便是圣君一族,他顺势问道:你知道他们一族的血脉?
我只是听闻,并不知道真假,江意道,他们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有人说若是他们能够代为承伤,那他们一族便是世上最好的医师。
这般也得问他们愿不愿意,宋悯欢想汝泷族可能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他想了想道,人家愿意施舍,是因为他们善良,可利用他们的善良挟持他们,这般人与邪祟也就没了什么分别。
你可真是个好人,江意笑了起来,汝泷族可是真正的神,你这么说,世道本身便不公平。他们是神能够长生不死,我们人族却只能倚仗他们的施舍度日,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经历生老病死。
你说,为何我们不能与神祇后人一样拥有法力,能够像他们一样随心所欲。
江意一边问着,表情中带着些许不甘心。
很多时候,拥有未必是一件好事。
宋悯欢不愿多说,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兴许这少年经历一番风雨之后便明白了。
你天天说话跟个大人一样,江意咕哝了一句,看他一眼,实际上你也没比我大多少,顶多比我大一两岁。
战鼓停歇,夜晚变得十分寂静,宋悯欢白天对付邪祟消耗了不少灵力,他此时想休息,闭上双眼之后,察觉到江意又要朝他怀里钻。
他觉得有些古怪,而且也不习惯跟别人接触太亲密,于是他避开了,表情变得冷漠了些许。
你不喜欢男人?夜晚,江意开口问道。
宋悯欢睁开了双眼,不知这少年从何处看出来的他喜欢男人,他想了一下,他只喜欢沈映雪,不管沈映雪是男的女的他都会喜欢。
不喜欢。他说。
江意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你把我当女人也行我以后跟你,你能不能保护我。
第150章
宋悯欢怔了下, 不知江意是什么意思,听到江意接下来压低了声音道。
今日他们已经都发现了我是水岐族的,如果你不要我, 接下来他们很快就会盯上我,我不想当军妓。
这般便是自暴自弃了, 与其被群人当军妓, 不如找个厉害的跟着, 于是江意选了他。
宋悯欢完全没看出来,不过结合这少年之前同他说过的话,猜测可能不是说谎,他摇了摇头。
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他这般回答。
江意:你心悦之人如今在何处?
这般被问,宋悯欢沉默了会才道:他在很远的地方。
那便是不在军营里,此事只要你不说,他又不会知晓你不用担心,只用你庇护我数月,之后我们再相遇,当不认识便是。
宋悯欢不赞同这般的说法, 他摇了摇头,我可以保护你,但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若是想, 也可以去找别人寻求庇护。
原先以为这人睡觉是不小心, 现在看来是故意的,他与江意拉开了些许距离,态度十分明显。
你不愿意?江意在夜幕之中看着他,眼神凉了些许,你若是不愿意帮我,之后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忍心看着我落入他们手中?
为何非要跟着他?他不是说了可以保护他?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可能江意并不放心。
宋悯欢:我可以保护你,但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信不信我是你的事。
他这般说了,江意没有应答,夜色之中看着他,眼中冷了些许。他们原先都是睡在地上,江意睡在他旁边,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被褥。
江意扯着被褥去了另一边,用背对着他,夜色依旧凉,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开始,江意就不再跟在他身边,他注意到江意去找了他们营中的另一个士兵。那士兵也是幸存下来没有怎么受伤的,似乎也是神祇后人,血脉倾向兽人族。
他们营里有水岐族人,消息很快传来,有许多士兵说的都很难听,他听到了不少。
来兵营里做什么,好好在他们自己族里待着不好?
听说他是想为殿下效力如何效力,估计是在床榻上效力。
也不看殿下看不看的上他,他现在不是在跟着青魁?青魁若是知道他爬别人的床,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要么别来军营,过来军营还不藏好身份,这不是自找的吗
青魁近来宠他的很,多看眼都以为我们是在打他的主意,又不是人人都喜欢水岐族的男人真是被迷昏了头。
几名士兵领了饭菜,他们各自议论着,这些议论落入宋悯欢的耳中。轮到了他,他领了碗粥两个馒头,馒头啃起来硬邦邦的,他咬了两口,端着碗到了边。
原先江意一直跟着他,他只跟江意熟些。军营里的其他士兵跟他话比较少,兴许是认为他是神祇后人,不怎么敢过来跟他搭话?
他端着粥碗,个人在树上坐着,身后的草丛传来动静,有脚步声传来,还有细碎的呜咽声。
树影落在地上,他在树上没有人察觉到他,这地方还是他找了许久的,不怎么来人。
青魁今日出去放风了,我们特意支开了他,前几日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说话不算数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明知军营是什么地方还过来还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不愿意?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会求我们干你。
衣衫被撕碎的声音传来,少年嗓音里带着哭腔,边闪躲边求饶。
宋悯欢碗里的粥还没吃完,他垂着眼皮,在树上听着,神识放了出去,仿佛能感受到周围细碎的灵力。
君月奴给他布这幻阵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去救人?
他思考着,自然不会放着江意不管,手中树枝划过去,凌厉的剑意扫向几名士兵,士兵身上的盔甲哗啦声,全部都裂开。
青年一身平平无奇的银盔,他身形挺拔,指尖撑着树枝从树上跳下来,树枝挑起一名士兵,轻飘飘地把人挑着连向后退了许多步。
你们可知这里是哪里,宋悯欢指尖还握着截树枝,他只是在原地站着,浑身气质冷漠,却莫名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既然入月隐,各族都平等,若公子岚大人知晓你们这般欺辱人,恐怕会不止是受罚那么简单。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几名士兵脸色都白了下来,他们都清楚公子岚的为人,若是公子岚知晓了,军营中不会再留他们,月隐也不会再留他们。
江意勉强用破碎的衣衫遮住身体,他此时觉得异常的难堪,偏偏被拒绝自己的人救了,那人看他仿佛也是在睥睨他肯定在心里看不起他。
冷漠的视线像是一寸寸钉子将他钉在原地不能动弹,他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淤青,自己也知晓如今自己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
旁边欺辱他的士兵此时全都吓白了脸,这便是差距江意攥紧了自己身侧的衣袍,凭什么,为何他生在水岐若是他也能够成为那些厉害的神祇后人。
他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有人生来便是天上的彩云,有人天生便在泥地里挣扎。
他也想做梧桐树枝上的凤凰,而不是泥地里只能依靠枯树存活的菟丝花。
可是想归想人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出身。
江意散下来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眼里片沉郁,脸颊上与指尖伤口传来刺刺的疼,这也是他们水岐族的体质,磕磕碰碰总是好的很慢,很容易让人有施虐欲。
他眼中怨恨一闪而过。
我们也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他先勾引我们的,其中个士兵见识过宋悯欢在战场之上的本事,并不敢得罪他。
是啊不管我们的事,他可不止找过我们,找过的人多了,你这么说,公子岚大人若是责怪,第一个处理的便是青魁。
旦这事报上去,不但他们都没办法留在军营里,江意也同样的不能再在军营里待。
宋悯欢还欲说什么,只苍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地上的少年嗓音很低,带着祈求,不要将此事告诉公子岚大人我想在军营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