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闻言,冷哼了一声,抬手摘下自家头上的青布软帽。
帽子下,居然是一个光头,一颗己经烫上了许多戒疤的油光蹭亮的光头。
“老僧一诺,乃是大成国护国大法师。老僧受先国主之命监国,至今已有数十载了。”
“护国大法师?”
“怎么以前从来都不曾听说过?”
“对啊,这等事,以前也从未听皇后娘娘提起过呀。今儿个,还真就有些邪门了……”
底下的朝臣们,顿时就议论纷纷了起来。
扫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形,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皇后娘娘终究还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这位一诺法师么,本宫是早己经知道的。大法师地位超然,乃是大成国自建国以来便有的旧例。只不过,事关国家机密,宫里一直秘而不宣罢了。本宫也与一诺大师早己经有约定,如非难以定夺的国家大事,必不劳烦法师出手。但倘若是大法师哪天现身,所有的一切事,都以大法师亲口宣布的为准。大法师本身所具有的功力,想必大家都也看到了。大法师决定之事,诸卿均不得有违。”
这一番话,又似青盐倒入沸油锅一般,搅起了又一大波的热议。
黑衣老者也不多话,直接的拉着上官琼在御座上坐了下来。
想了想,他又自袖中取出一样东西硬塞到上官琼手中:
“对了,这东西给你,加上你手上那个,这事件办得才勉强算是齐活了。上官家的小娃娃,这样子,老夫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你了吧?你心里头但凡是对老夫有一点的感恩感激的话,以后,还要尽你所能,努力的去做一个好国主,守护好大成,好生看顾好这里的子民。这点子要求,小娃娃能做到吗?”
先将手中的玉玺宝贝妥妥的收入自家的储物空间中,上官琼这才一扬眉,笑嘻嘻的应道:
“老头,你说的这些事,认真做起来,其实也不难。我答应你便是了。这好不好么,日后,你自然会瞧见的。”
黑衣老者满是欣慰的哈哈一笑,又朝着底下傻愣的站着的朝臣们一瞪眼,颇有些不悦的冷哼道:
“一个个的,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过来拜见你们的新国主?!”
一记冰刀子一般的眼风过后,整间大殿里的温度,顿时就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那些心有存疑的犹有些不确定的朝臣,耳边都各自响起几声闷响,没消上数秒,就软软的跪拜了下来:
“拜见新国主,国主千岁千千岁!”
饶是如此,站在一边的黑衣老者,犹自有那么几分的不满意:
“就不能高声一点么。一个个的,都像是沒吃饱饭似的。记住了,以后待你们的新国主,态度要尊敬,心要诚!不然,本法师绝对饶不了你们!”
“拜见新国主,国主千岁千千岁!”
这一回,大殿里的礼敬之声,终于是洪亮了许多。
那位自称是一诺大法师的黑衣老者,终于是呵呵大笑了起来:
“嗯嗯,这个样子么,才勉强的算得上像样一点。上官小娃娃,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好处理,直接的多问问你家上官老头便可了。那个老滑头,这大陆上,就真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事!而且,小娃娃这么聪明,想来,需要求人的事不会有很多的!对了,以后老夫和瑶瑶,还会是你的护国大法师的!”
“真的吗,老头?”
上官琼的眼中,亦是绽放出满是喜悦的光彩:“这可是你自己亲自应下的,到时候,可不许耍赖哦!”
“老夫重信守诺了一世,哪里还会失信于你这个小娃娃。”
颇有些不满的低声咕哝了一声,一诺法师转身,双手合十,对傻站在一边的皇后娘娘柔声说道:
“老夫听闻,海边有仙山,山上有法寺。寺里的僧尼甚众,俱是些抛了红尘事,潜心苦修人。施主于红尘中历炼久矣,如今,可愿意陪老僧去那座仙山,一起去朝圣礼佛精研佛法,成就无上功德?”
皇后娘娘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当即就点头笑道:
“大法师所言,深得吾心。从此脱去大羁绊,做个自在人。好,好极了!”
想了想,她又伸手取出一只小小的绣囊扔给了上官琼:
“小姑娘,这绣囊里的东西很重要,将来对你或许会有用。给你了,你且收好了!”
一旁的金钟意眼尖,他分明的看见,那皇后娘娘递出去的,正是让他忧心不己的刚还回去的那只锦囊。
眼见着上官琼得着那锦囊,还拿在手里头低头反复的翻看,金钟意不由得又暗暗的忧心不已:这个嘴无遮拦的二傻子,一会儿可千万千万别给说穿帮了,惹人家老头又不开心了,不小心被人家一袖子抽死!
所幸,那一诺大法师理都不理,又是一阵朗笑:
“如此甚好,去休!”
黑色的袍袖舒展间,那一诺大法师早己经如一只黑色的大鸟,扯着那皇后娘娘轻身飞起。
待众人回过神来,展眼四处查看时,梁柱间,依稀仿佛还留有大法师的朗笑声,可两个人的身影,却在转瞬间就不见了!
这大师,莫不是己经修成仙法的神人吗?
只是,他老人家既是要走,为何又要带走咱家的皇后娘娘?
且慢!这大师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又这等的耳熟,吾辈好像是曾经在哪里听过?
是呀是呀!老弟这么一说,愚兄也深有同感!
……
一时间,那些吓呆了的朝臣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倒是金钟意见机得快,一下子跪拜在地恭声呼道:
“臣,恭送大法师!”
身后的朝臣们也若有所悟,有样学样的齐齐的跪了下来:
“臣等恭送大法师!”
“罢了罢了。”
小心的藏好了她所有宝贝的上官琼,终于懒懒的适时开口道:
“大法师既己走了,众卿家就不必多礼了,只须好生记住大法师刚刚的谕旨便可。今儿事多,大家也乏了吧?今日退朝,有事明日再议!”
“退朝!”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尖呼之后,整个大殿上的朝臣们,一下子便散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金钟意带着秦荣,依旧还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阿英啊,你倒是说说,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数日不见,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得下了人家大成的江山呢?”
终究是没能够憋住,秦荣到底还是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是啊,这是一个好问题。
明明,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得国主之宝座,登基呼声最高的,还是那位身具铁血意志的皇后娘娘啊。
那位从未见过的一诺大法师,究竟是谁呢?
意志那般坚定的皇后娘娘,怎么偏就听从于他?
这位上官家的小姑娘,究竟又是从何处,得着了这份可以荣登国主宝座的幸运呢?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忙着收拾洒扫着的宫女太监,都悄悄放下手中活计,看向了上官琼。
众目睽睽之下,稍显有些不自在的上官国主,有些夸张的打了个呵欠,这才吩咐道:
“今儿有些累了。来呀,摆一桌酒菜,送到御书房,本座今日要跟这两位少年英雄饮酒,叙旧。闲人无事不可相扰。”
……
吃完蓝宝费劲拖过来的食物,上官琼感觉,除了自家的体力精神有了很明显的修复之外,她的稍显卑微的可怜的自信,亦是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把牛肉留给蓝宝,把坚果拿给蓝宝,上官琼又稍稍的挪了一下位置,对牢那些奇怪的图谱,又开始了史无前例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的练练练!
依图所示,喜欢看图识字的好奇宝宝上官琼,在认真的运气行功几个周天后,只觉得自家的筋脉通畅肌肉修复完美,更因着刚刚进食了的缘故,周身变得热气腾腾的,额角更是有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在源源不断的滚落了下来。
此时的上官琼并不知道,因着她持续不断的炼功健体,她的身体排毒功能,其实己经得到了较大幅度的提升。故而,先前那些在她有意无意间吃进去的毒素,但凡是尚还有一些在体内残留的,此一刻,都开始随着她的汗液,一点一点的给排了出来。
排毒固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是,这样排毒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上官琼原本白晰光洁的肌肤上直接就现出一层黑黑的油泥。因着残留毒素的排出,这层油泥上,甚至还带着浓厚的腥臭味。
倚在一边安逸的吃着坚果的蓝宝,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了空气里的某些很显明的变化。
轻嗅了一下之后,蓝宝吱哇尖叫了一声,直接舍了那些好吃的坚果,以着生平最快速度飞快的鼠窜而去。
躲在离上官琼最远的一个墙角,蓝宝犹自踡起身体,举起大狐尾掩住自家口鼻,圆眼里满含着一大泡热泪,很是委屈的嘤嘤了数声。
咬住下唇,上官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蓝宝的狐语,她自然是懂。
这说来说去,无非是嫌她的汗味太重太过熏人了呗!
可是,作为一个爱美爱干净爱讲究的年轻小女子,谁又愿意,自己是眼下这个怂样子呢!
啊啊啊,不行,本姑娘要洗澡,要洗澡!
就着荧石亮白的光线,上官琼站起身,全不顾蓝宝满是鄙视的眼神,又把这石室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除了那个送饭的小洞,这间石室里唯一的出口,大约就是那扇石门了。
送饭的小洞口太小了,她又没学过缩骨功,自然很难从那里出去。
再一次的看向那石门,上官琼又开始变得踌躇了起来。
不是她不想试,只是,那扇石门又厚又重,目测之下,大约有两吨左右的光景,以她现在的功力,若是单纯以自家蛮力击之打之,只怕没有分毫功效的说!
只是,她想要出去,想要出去洗澡的如此强烈的愿望,到底又该怎么破!
像是感知到了她极端焦燥的情绪,远远躲在一角的蓝宝又吱吱尖叫了数声,举爪往不远处虚虚的一指。
这小家伙,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古怪?
只不过,这小东西去捞些吃的喝的也就算了,这别的什么,确定它能行吗?
上官琼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蓝宝一眼,左右无事,也往蓝宝爪子指的地方瞄了一眼。
细看之下,上官琼不由得有些愣了。
总体看过去,这是一道由方方正正的条石砌成的石墙沒错。
石墙上,被人用粘性极强的灰泥,统一的抹成了平平整整的白色,以便于描摹那些古怪的图谱,这其实也没错。
可是,这满墙的白色当中,为什么,偏就有一个色泽很暗的灰色的小点?
就像,一件名贵的白色衫子上,偏就有着一滴淡黄色的油渍?
要知道,这里面可是完全的与世隔绝,绝无可能有人站在这里吃烤肉的说!
想了想,上官琼还是努力的按俫住稍稍有些激动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的一按。
一阵咔咔咔咔的机刮声响过之后,不远处,那道唯一没有画上图谱的石墙缓缓的移开了,现出另一间石室的入口。
上官琼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心花怒放了起来。
那一间石室,设计得远比这一间要简单了许多。
因为它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池子。
一个不知从何处引来温泉泉水,尽管是水流不歇但水位永远是保持同一个高度的温泉浴池。
看着池子上空冒着的淡淡的热气,再看看池子里头的清冽的温泉水,上官琼终于笑出了声来:蓝宝,你这家伙,还就真是本姑娘的福星啊!
无暇再多说什么,上官琼一下子踢飞了脚上的短靴,赤脚走进那温泉池子,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那泉水的温度微烫。
摊开双臂,任那些略烫的泉水冲刷着自家身体的时候,上官琼感觉,此刻的她灵力充沛精力十足,那种久违了的自家功力即将要突破的预感,又悄悄的来了。
再这么继续的修炼下去,功力突破到练气八级,怕也不是太难吧?
那样的话,放眼整个大陆,仅在他们这年轻的一辈里头,怕也是鲜少对手。
仰躺在水面上,上官琼美滋滋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