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感觉到了冰凉的液滴。
那枚液滴冰凉,却带着浓浓的臭气。不远处楚天舒还在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黄裙女孩手摸过自己的额头,把它放在眼前
那是一滴血!
黄裙女孩仰头,她所看见的是一具被吊在屋顶上的、开膛破肚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被片得只剩肉条悬挂,就连脸上也被削下了可以被削下的所有肉片。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居然还带着诡异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注视着她!
黄裙女孩不可自控地发出惨叫。可前面的楚天舒还在无知无觉地拿着手电筒四处照黄裙女孩抬腿就要跑向他,可那一刻她却意识到一个更加恐怖的事情
她所跟着、进入本殿的人真的是楚天舒吗?
真的是楚天舒吗?我要离开这里。她心里急促而慌乱地想着,离开这个本殿,立刻离开
强烈的恐惧感驱使她大步向着本殿外跑去。而在她转身那一刻,她的余光终于瞟到了楚天舒回过身来。他用手电筒照射着她的身体,裂开了嘴,直直地盯着她。
它果然不是楚天舒!
可更让她恐惧的是本殿的大门居然已经被关掉了!门上有个门栓,女孩大力地扑向大门,要把门栓拉出来。她用力地去拔,去拔
她耳边仿佛传来了什么声音,似乎是叫她放手,可女孩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她的眼中只有门栓,她竭力地要把它拉出来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声高昂的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女孩:??
冷静了?
当意识清醒过来时,她看见是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且单手堵着自己耳朵的楚天舒。楚天舒见她终于清醒过来了,从容地关闭了音乐播放器,并对她努努嘴道:你看。
女孩低头一看,她所拿着的哪里是什么门栓!
那分明是装着那块肉的盒子!
想不到这块肉还很有一点蛊惑人心的美丽。楚天舒嘴贱道,放下吧,找到入口了。
什么?
进入祭品的世界的入口。楚天舒道。
在进行仪式、进入壁画之上的入口之前,楚天舒还做了一件事他把最后几盒鲱鱼罐头打开、放在了那块肉的旁边。
女孩:
楚天舒:希望它们的芳香能够减损这块肉蛊惑人心的美丽,阿弥陀佛。
林槐知道自己的手指正在往下滴血。
煞之间的战斗的确惨烈,而他由于这具属于人类的躯体的限制,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不过是几近于煞。他为此负了一点伤,不过他知道他的精神因此愈发地兴奋了。
他舔掉手指上的血,愈发感觉到自己对对方那颗黑色核心的强烈渴望。将它吞下,转化其中的能量,这是他曾经最习惯做的事情通过这件事,他就能扩充他自己的数据
曾经?
曾经,是什么时候的曾经?是他还在文县里的曾经,还是更久远之前的曾经?
林槐在那一瞬间忽然晃了神。一幕画面在他的脑海内闪现。他仿佛看见自己正蜷缩在某个地方,等待被编写。
那是一块片状的东西,很薄很薄,像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放进一个人的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某种声音并感受到了某种注视与包裹。记忆在此刻出现了断层。他再次恢复意识仿佛在一秒之内、时间并未变化就像他原本没有这一秒的断层似的。
然后他便听见了来自背后的声音。
青子!他听见黄裙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你怎么会
而另一个人则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
林槐迟钝地回过头去,楚天舒担忧的脸很快映入他的眼眶。楚天舒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用手快速晃了晃:你怎么了?
你怎么又来了?
林槐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听懂的话。什么叫又来了?楚天舒不是刚刚才来么?
我
他们话音未落,便听见黄裙女孩的惨叫声。
原本属于蓝裙女孩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个姿势可谓是亲密温暖至极,可她做的事却并不那么美妙。蓝裙女孩的右手狠狠地从背部抓进了黄裙女孩的身体里,似乎想要将她的心脏掏出。
为什么黄裙女孩呆呆地看着她。
我想起来了。蓝裙女孩的双眸呆滞,轻声道,我是从井底逃出、俯身在这个女孩身上、失去记忆又回到这里更换身体的鬼。
黄裙女孩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最终她没有再在朋友的怀里挣扎,而是闭上了眼直到她身上骤然一轻。
她睁开眼,躺倒在地上。她后心受了伤站不起来,只能看着蓝裙女孩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往上跑她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的模样了,而像是被裹在裹尸袋里的一堆肉块。
她突然地就想起了三个月前她在活动室里见到蓝裙女孩时的事。那时她一心想要拆穿这个坑蒙拐骗的社团,却看见蓝裙女孩局促地坐在角落,而健身男则远远地坐在一边,一副很嫌恶的模样。她问健身男原因,健身男说:她身上有股怪味。
凑近了去闻,蓝裙女孩的身上的确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的。可她看着那几个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而她努力地想要融入集体的样子她没忍住,第二天带了一瓶茉莉花香的香水送给她。
把这个喷上就好了。她对她说,茉莉香味很适合你,我也有一瓶,是玫瑰香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蓝裙女孩局促地看着她,对她说了声谢谢。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靠寄居在被她夺取的真正的青子身体上的鬼物,已经开始腐烂了啊。
或许她也没意识到吧?看不懂自己身上诡异的变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到如月镇,不清楚原因。
而她是自顾自地觉得她需要自己保护的那个蠢货朋友。
黄裙女孩闭上了眼。
她想,方才她把手爪抓进自己的身体时,她还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呢。
她还喷着她送她的香水。
许久之后她才听见楚天舒回来的声音。她最终问他:你们解决掉她了么?
没有。楚天舒说,准确地来说,不算解决。
黄裙女孩觉得自己说话都乏力,她闭上眼,不想听后续。
那口井底封印着她的尸骨,是对于鬼物来说最危险、最受限的地方。她在身体崩坏前跳进了井里。鬼物在身体即将腐烂时,对于夺取新鲜身体的意愿是很强烈的吧?她之前运气很好地得到了一具不小心掉进井里的小女孩的身体,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我用水泥把它封上了。楚天舒道。
她为什么要跳进井里?黄裙女孩想,却没有问。
或许是因为这只鬼扮演了许多年的人类,在最后的时刻突然分不清楚自己是谁吧。楚天舒说着,那一刻他的神情让人有些陌生。
而黄裙女孩怔怔地想,是否方才青子也曾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呢?
第396章 陪我
楚天舒回到井边时,看见林槐还站在那里。林槐身上还穿着那件浴衣因他的厉鬼化,那身浴衣的底色变成了红,其上还飞舞着金色的蝴蝶。
他就连黑发也变成了长发,垂在身上,看起来有种极致的诡艳。楚天舒吹了声口哨向他走过去,问他道:你在看什么?
井。
你也被这只鬼物和惠子之间的友情所感动了?
红衣的美人回头虚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在思考她的心脏还能不能被我挖出来吃
楚天舒:
林槐:啧,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井就被你用水泥填了。
林槐在揍了楚天舒一顿后,开始琢磨自己用爪子把尸骨刨出来的可能性,并遗憾地发现可能性为零。在天亮起来之前他们被传送回了拜殿里。眼见只有黄裙女孩归来,红裙女孩抱住她哇哇大哭。老好人站在旁边,苍白着脸问楚天舒:青子她死了吗?她是昨天晚上死的吗?
别害怕。林槐主动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昨天晚上没死。
老好人刚舒了一口气,便听见林槐幽幽道:她在十年前早就死了。
老好人:更害怕了好吗。
至于林槐突然长长的头发、和那身莫名出现的浴衣,楚天舒简单地用鬼物干的搪塞了过去。鉴于鬼物是超自然生物,拥有超越霸王的生发能力也不足为奇。两人于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老好人看着林槐的眼中居然有了点莫名地艳羡,恨不得自己也能生还、并弥补日益干枯的发际线。
楚天舒留下来给他与红裙女孩解释事由。林槐盯了红裙女孩一会儿,从拜殿里出去,去看正站在水池边的黄裙女孩。
黄裙女孩还怔怔地看着水池里的自己,看着自己背后那大片的血迹。看见林槐走来后,她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你不用骗我来安慰我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死。
为什么?
昨晚,青子不,它的手穿过了我的后心。黄裙女孩慢慢道,那是必死无疑的伤口,可当我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愈合了!这是因为
她指向自己的正字所在的地方:这是因为我的时间还没有到,这份诅咒不让我去死。可当时间抵达我的死期时,我就会如诅咒中死去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看见林槐仿佛要说话的样子,又苦笑了一下:安慰的话就不必了,反正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没事,你乐观一点。林槐拍拍她道,死也没什么不好的,变成鬼也很有趣。
黄裙女孩:
你可以考虑让自己死得再惨一点,这样当你变成鬼物后会比较强,还能吓吓新来这里的人玩。林槐真诚道,而且你也可以把你如今的不死之身当做一个很好的机会,用来体验各种死法
女孩:
许久之后,她笑了下道:算了,反正都已经这么乱七八糟了,也不用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了。
楚天舒在他们身后道:我们一会儿从山上下去。
去哪里?
浴场。楚天舒说,试试最后的机会。
林槐应了声好。在转身走向楚天舒时,他对黄裙女孩道:没事,别怕。既然你已经必死无疑了,那些鬼物应该也会对你挺友好的。
黄裙女孩:会,会吗?
毕竟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同事,否则你死后和他们见面该有多尴尬啊。林槐真诚道。
林槐回过身走向楚天舒身边。两人坐在台阶上,楚天舒却突然道:转过来。
什么?
我帮你把头发剪了。楚天舒道。
林槐转过身去。漆黑长发披在他的身后,衬着红色的浴衣,看起来非常漂亮。楚天舒把头发捧在手心里,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手中流淌。
林槐突然感觉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也挺不错。他开口道:你还会剪头发?
楚天舒说:会剪短。
林槐回头虚着眼看他,楚天舒于是挠挠头道:算了,不剪了。
对自己没信心?
你长发,很好看。
林槐:
林槐觉得心里痒痒的。他仰起头来,用脑袋用力地向后顶了顶楚天舒的头
楚君,小林君,我们老好人向着两人走来。
老好人:
林槐:?
他眼睁睁地看着老好人露出了大惊失色的惨白脸,他看着两人,颤抖着嘴唇、最后整个人摇摇晃晃着晕厥了过去。
【人设值3】
系统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林槐啧了一声,虚着眼道:这个老好人这么恐同?
不是。楚天舒在他身后幽幽道,你刚才为了顶到我的脑袋
把脖子,反向折断了。
林槐:
楚天舒扶着他的脑袋把它放回了原位,姿势熟练得让人心疼。林槐淡定地从他的身上起来,拧了拧脖子,走到老好人身边转一圈,啧了几声: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
楚天舒:没事,别担心,绑也要把他绑到浴场去。
两人抬着老好人的身体,叫上红裙女孩和黄裙女孩一起走出了神社。折腾了这么一整夜,如今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几人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小雪的家。
楚天舒果然在屋檐下发现了新的晴天娃娃。这枚晴天娃娃的胸口处破了一个洞,看起来像是一枚碎掉的心。他把晴天娃娃取下来,任由窗外雨下着,准备给晚上的放晴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