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幼离开京城时并未知会任何人。皇姐就别提了,最近多事之秋,各国使臣尚未离开,无论她如何撒娇扮痴都不会放她离开。凤淮之、长离千曜两人她自是不敢说的,这两个在她面前面上都装得温良驯服,实则都是疯子,若令他们知晓她离开京城,恐怕她前脚刚走,后脚便会被抓住,若是凤淮之还好,可长离千曜此人实在不按常理出牌,之前他缠她那几次,他望着她的眼神总让她想起有一日做的噩梦,她总觉得他想把她抓回沧溟。至于她的两位王君,因着刚得到手的差事过于繁杂,近日里不大见得到,唯有偶然夜间惊醒会发现自己被其中一人揽在怀里睡,第二日醒了人早便离去了。凤昭幼原想和他们聊聊,奈何一个两个似乎都在躲着她,凤昭幼无奈只好作罢,最终倒是留了一封信给他们,里边也不过是说了些叮嘱的话,并将她留在京城的人给了他们调用,并未透露自己的行踪。
凤昭幼在京城里,平日里跟她跟得最多的便是子葵、子茶二人。这次离京并未带上她们,只留在府里混淆视听。她找了个黄昏,身边带了两个侍从四个暗卫便乘着马车离开了。
去往京城南侧的城门路上势必会路过丰乐楼的产业,凤昭幼没走多久便被人拦下。子荒子萧二人对视一眼,子萧刚掀开车门前的蓝色帘布,躲在后面的凤昭幼便看到来人的脸,正是谢自朝。
谢自朝似乎一早便猜到凤昭幼想要去哪儿,也没多言,只是递上来一个五层的紫檀雕花盒,子荒赶紧拿进来,凤昭幼朝她拱了拱手算是道别,谢自朝想说什么,又想起凤昭明的话,到底住了嘴,朝凤昭幼笑笑,便侧身让马车离开。
黄昏出京的人很多,大多是附近村庄来京城贩卖的小商贩抑或进京游玩的女郎郎君,凤昭幼准备的马车并不扎眼,城门前的将士原想看一眼马车内的人,但见子萧递过来的令牌,上边并没有明显的、用以辨别身份的图腾,单见质地做工便知此非凡品。将士连忙低下头没多盘问便放了行。
正巧云祁刚带了一队兵来替班,朝着远去的乌色小顶马车看了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原想问问刚才的将士出去的是哪家人,但近日云祁刚去西大营,这些人都抵触他,如非必要并不与他交谈,便作罢不提了。
凤昭幼出城后才松了一口气,眼睛瞥见谢自朝刚送来的紫檀盒子,便伸手按层打开。第一层是各色小点心,都是凤昭幼一贯爱吃的,大多酸甜可口,做成一口的量,想来是为了治凤昭幼晕马车的毛病。第二层则是一些碎银子金叶子和一些小巧的宝珠,这些凤昭幼倒是没带,她只带了些银票放在子萧那里,凤昭幼看着,抓了些放进腰间的锦囊里。第叁层是暗器,一旁还有说明。凤昭幼拿了袖箭藏在衣袖的暗袋里,又将腰封换下,用了谢自朝寻给她的带有毒针的腰带。犹豫了一下,又取了最里边的银色脚链挂上,上边有五个铃铛大小的空心圆球。凤昭幼打开第四层,取出里边谢自朝给她备的各色药物嵌了进去。最底下一层则是一块鱼形令牌,入手不过小指大小,鱼眼处有孔,上边用银线穿了,凤昭幼瞧了眼,应该是谢自朝的皇商子令。凤昭幼不禁感动于谢自朝的情谊,将银鱼令挂上。剩下的便让子萧、子荒二人分别带在身上,以免接下来一旦出了事故几人走失,也好有个对策。
子荒、子萧不同于子葵、子茶。这两人武功要好些,其中以子荒更优,而子萧则胜在心思缜密,两人更适合带在外面。
凤昭幼算了算京城距离诏越边境的距离,她们还得绕过诏越国使臣,若是骑快马不过十日,可乘马车哪怕日夜兼程至少也得一月左右。更别提她晕马车,路上的时间可能会被拖得更久……
这厢凤昭幼在对着舆图研究路线,那边谢自朝送过凤昭幼径直进了宫。
凤昭明听到通传时正在批阅奏折,一旁站着的便是手持朱笔的君昼。
“她出城了?”凤昭明听到谢自朝跪下请安,也没抬头,只顾着翻阅奏章。
“臣亲自看着殿下出城的。”
“让你派去的暗卫跟上了吗?”
“共十人,已经分别跟上了,并未被殿下的暗卫发现。”
凤昭明撂下奏章,直视谢自朝:“宁儿当真是嫌京城烦,想要回岐南行宫吗?”
谢自朝张了张嘴,面对凤昭明越发凌厉的目光只是硬抗,到底没开口说凤昭幼实则去了诏越边境。
凤昭明见谢自朝咬紧牙关不肯吭声,非但没生气,反倒凤颜大悦:“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你到底是她的人,听她的话是对的。”
谢自朝低头:“谢陛下。”
“然……宁儿若是连同你在背地里做什么受了伤……朕唯你是问!”
谢自朝却仰起头颅,目光坚定:“陛下放心,臣必定誓死守护宁王殿下。”
殿内久久无声。君昼死死盯着谢自朝,手间朱笔险些断成两截。
过了半晌,凤昭明才轻笑一声:“顾相年纪大了,前些时日和朕请辞——自朝,你当年登科及第成了状元,朕却让你去做皇商,你可心中有怨?”
“臣无怨。”
凤昭明将一封密信递给君昼,让他转交谢自朝:“再为朕做一件事,你便回朝吧!”
谢自朝先行一礼,随后才小心启开信封览阅。看罢再次行礼:“臣必定不辱使命,为殿下铺平前路!”
凤昭明面露满意,摆摆手:“去吧,朕等你的消息。”
谢自朝躬身退下,殿门再次关闭。
凤昭明捡着边境相关的奏折看了几本,随后才抬头看向君昼。
君昼面色不大好,心思明显不在殿上,手中朱笔的墨汁有些干了都没发觉。
“君昼。”凤昭明淡淡开口。
“你觉得,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凤君。”
朱笔落在地上,暖玉笔身瞬间四分五裂。
凤昭明没有继续说,而是看了看外头天色:“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去见一位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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