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杰把他抱起来,叹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晨风从窗户涌进来,绿色的窗帘跟着微风起舞,不大的卧室里寂静无声。良久,江楠哑着嗓子道:“我不想马上回去。”
江华杰面上现出一阵狂喜,他紧紧抱着江楠,连连点头:“好、好,不着急回去,我们在这里住一阵,我陪着你,等你想走了我们再动身。”
“我不跟你睡一个房间。”
江华杰面上喜色一滞,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不行。”
江楠不再说话,垂着眼皮不知想什么,呼吸浅浅,胸膛微微起伏。虽然还是平常的模样,但看在江华杰眼中,却觉得分外可怜。他心里有些软,险些冲动就同意了,幸好将要开口时本能地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吃了大亏。可是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他想了又想,最后忍痛道:“你得跟我睡一起,睡一张床,但是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没同意,我就不碰你,这总行了吧?”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马上补充道:“这个碰不是指一般的碰,而是……咳,总之像是抱你一下亲你一下可不能包括在里边,不然老子就真憋死了。”
江楠依旧没说话,但在江华杰看来,这已经是同意的意思了,他抱着人喜形于色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再在这待一阵,中秋节前回去,不然到时候老头子追究起来麻烦。”
50
江华杰脖子上的伤太不寻常,要是去医院,医生必定会看出端倪,他没想惹麻烦,就立起衣领遮住脖子,去镇上药店要了些药和纱布,自己消毒包扎上了。也好在那伤口虽然看起来挺狰狞,实际上没伤到要害,只是江楠当时情绪激动,双手抖动把刀口拉扯大了,伤口却不深,只是点皮外伤,并且早就自动止了血,相信很快就能结痂愈合。
江楠精神依旧有些恍惚,自醒来后就没下楼,坐在二楼窗前一张靠背椅子里,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看哪里。
江华杰出去一趟买了吃的带回来,之后就片刻不离守在他身边,江楠没说话,他也不出言打扰,只静静坐着。
从二楼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对面学校的操场,九点多的时候,校园里响起运动员进行曲,一群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教学楼涌/出,追追打打跑向操场。
江华杰只扭头看了一眼,就又转身盯着江楠,却见一直不动的江楠突然站起来,他不明所以,马上也跟着起身,“要拿什么?”
江楠没理他,绕开几步走到窗前,看着对面操场上的动静。
很快那边传来一阵欢快动感的音乐,江楠听了这么多次,知道是广播体操的前奏。学校正式上课当天早上,他就听见了,却因为忙着打扫店铺,没时间上来看一眼。这活力十足的体操,不但音乐青春鼓舞,连名字都带着难以抵挡的恣意与张扬,叫《舞动青春》。
每个工作日/他都得听上一遍,却因为觉得离得这样近,想看的话随时都能看,就没有特地放下手上的活好好看上一次。今天坐在这里,脑子里既纷乱又茫然之时,听到这动静,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没多少机会了,从前一直想着,反正以后都能看见,便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他却要离开这里了,回到北京固然能看得见,可那地方所见的,怎么能与这里相同。
这么一想,他心里无故升起一种紧迫感,好像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很多人都还没见到,他就要走了,可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事是他该做的,更没有什么人是他该见的,只是心里一股惆怅茫然却无论如何消除不了。
几分钟的广播体操很快完毕,江楠靠在窗前,心绪早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他后悔了,那时一开口,马上就后悔了,他怎么能同意回去,他怎么舍得离开这里,这个可爱的地方,这些热情的人,他这辈子只遇见了一次,就不得不立刻与他们错过。
可他又必须离开,他不敢想象一旦江华杰将事情抖露出去,这个地方还能否容得下他,这些人们眼中会出现如何鄙夷的神色。说他胆小也罢,怯懦也好,他只想保存一份仅有的美好回忆,无关算计、利用与背叛。
他又在窗前站了会,对面操场上的学生散尽了,方才转身走出卧室,准备下楼。
江华杰紧跟在他身后,见这动静,立刻问道:“去哪?”
江楠没有回答,也没停步,一直走到楼下,才抬头看着楼梯上脸色难看的江华杰,说:“要是这么不放心,你最好拿根链子把我锁了,省得我吃喝拉撒都要劳烦你过问。”
江华杰被他说得一噎,正要反驳,江楠又说:“你别以为我答应跟你回北京就是和你签了卖/身条款,不管在哪里,我都有我的自由,想做什么犯不着跟你报备,当然,你也可以找人看着我,上厕所都让他跟着,反正这种事情你不是没做过,想必再来一次会更加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