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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天郁淡无波澜地说:
    “回来了?”
    陈夏生点头,道:“是啊,外面还挺冷。”
    然后沈天郁就不说话了,只是撂下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陈夏生看到他搓手,就穿上鞋,走到桌子旁边。他的表弟特别有耐力,能坐在桌子写作业写半天,都不休息一会儿。夏天还好,冬天那么冷,坐半天手先受不住。冷的不能动弹。
    陈夏生身体健壮,冬天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冷,就像是暖炉一样,经常帮沈天郁捂手捂脚。沈天郁长大之后,一开始是自己一个人住,后来尤金莲怕沈天郁冷,就让陈夏生和沈天郁一个屋子睡了。
    陈夏生顺手拉过沈天郁的手,轻轻捏,说:“歇会儿,眼睛都看坏了。”
    “嗯。”沈天郁应着,眼睛却不离开课本。
    沈天郁是那种作业绝不偷工减料的学生,同样一道题留十遍,他不会少抄一遍,再加上他知道这里教育的弊端,总把零花钱攒下来买高考相关的书和英语练习题。铅笔和纸张就特别费。
    尤金莲对知识分子及其推崇,有点闲钱就让沈天郁买书。村里人没什么文化,她没学问,看不懂儿子买来的书,可是她从来不会嫌沈天郁买书花的钱多。
    但沈天郁觉得不是办法。这个家有多困难他是知道的,没有了父亲,情况每日愈下。以后还有高中学费,大学学费,万一有人生个病,这个家就塌了半边天了。
    他从来没想过钱这么重要,只能写字的时候把字写的很小,演算纸从边上写,写得密密麻麻的,正反面用完之后再用父亲以前的皮鞋橡胶鞋底擦。
    擦纸的工作是交给陈夏生的。等沈天郁抽回手,抬起笔写字的时候,陈夏生就自觉的拿起橡皮,帮沈天郁擦演算纸。
    “花儿。”陈夏生问,“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老师教过吗?”
    陈夏生看着密密麻麻的英语,很惊恐的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他开始反思自己上课的状态,心想再不好好学习,可能真要留级了。
    “没有。”沈天郁一边写字一边说,“这是英语,我就随便看看,好久没看了,有些生。”
    这话说得是真的。沈天郁前世留学,说的一口漂亮的英语。不过十好几年没练,忘得差不多了。
    陈夏生很惊讶沈天郁说的是‘好久没看’,也不知道自家表弟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英语。可表弟很快就陷入沉思,表情凝重。这是他做题时特有的表情,这时候和他说话往往得不到回应。
    于是陈夏生就不说话了,擦着擦着,漫不经心的偏着头,仔细端详沈天郁。
    沈天郁的睫毛很长,有些慵懒的盖在眼睛上。陈夏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慵懒’这两个字,可他觉得就这个词才能表明他内心的感受。沈天郁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的很,还有那尖尖的下巴……
    “看我干什么?”沈天郁做完题,就感觉旁边有炽热的目光,转过头问。
    陈夏生猛地一愣,几乎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就是你长得可真好看……”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陈夏生有些尴尬,闭上嘴讪讪地笑。
    沈天郁有点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刻意赞扬他的外表。在他看来长相一点都不重要,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不过陈夏生毕竟不是‘外人’,话说的也没恶意,沈天郁就没在意,‘嗯’了一声,抬头看表,然后说:
    “睡觉吧。”
    “行。”
    那天晚上陈夏生怎么都睡不着,很想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可又怕打扰到沈天郁,只能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然后他又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着沈天郁流畅的下巴线条。在黑暗中,他只能看一点模糊的轮廓,那轮廓让他莫名的激动,很想——
    很想凑到上面。
    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用力亲一口。
    粗暴地吻他的后颈,
    贪婪地闻他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夏生发现自己的内裤湿了,里面有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那时候他是惊恐的,甚至有些绝望,陈夏生用一只手拽着内裤,慌张地偏过头看沈天郁。
    沈天郁还在睡觉,看起来很安静,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衬得他更加白皙。
    陈夏生竟然有些想哭,他慌乱的爬起来,脱下自己的内裤,光着屁股到箱子里找换洗的内裤。
    尤金莲已经醒了,正在喂鸡,正模仿着鸡的叫声,‘咕咕’的唤着。
    陈夏生眼睛都红了,手指哆嗦着穿上内裤。他们家睡火炕,但是床底下的砖头有了裂缝,水泥掉了,就有一点空隙。陈夏生惊恐的把脏了的内裤塞在缝隙的最深处。
    他的心脏‘怦怦’跳,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猛地把手缩回来。他害怕的不行,都不敢把内裤扔出去——因为尤金莲在外面。
    他只能把脏了的内裤塞到一个自认为最隐蔽的地方。
    村里人都淳朴,教育观念比较落后。学校没有专门的性教育课,在课堂上那些东西是绝对不能提的,否则会有家长说这个老师是流氓。
    陈夏生发育的晚,根本没机会学到这些。
    他害怕得要命,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偏头看着还在沉睡的表弟,扯开内裤看了看,悲伤地想,这是什么东西?
    那地方那么脆弱,不知道是不是磕着了,也不痛,可自己的宝贝怎么会突然流脓了呢?
    也许不是脓,可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夏生默默擦了一把眼泪,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掉了。
    有了这个认知,陈夏生心里就涌出了一种难言的感受。自从当了哥哥,他就很少哭过了,最近一次哭还是父母出去打工的时候。可现在他认定自己即将离世,眼泪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陈夏生最先想的是,自己死了,表弟怎么办啊?
    他就这么一个哥哥,以后没人给他背书包,没人给他送饭,多可怜啊。
    想到这里,陈夏生吸吸鼻子。他突然对沈天郁抱有浓浓的怜悯,他心中暗道,我一定要对他好点。
    从地上起来的那一刹那,他有些头晕目眩,这感觉让陈夏生心如死灰。他心说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某种绝症,没救了,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不然医药费肯定出不起。
    他幼小而愚蠢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与悲伤,陈夏生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天太亮,沈天郁眯起眼睛,用手肘撑起自己,疑惑地看着陈夏生,问,“哥?怎么了?”
    陈夏生肿着眼睛回头,就看到表弟祥和地坐在炕上,安静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心里的阴霾好像被驱散了一些。陈夏生心脏‘怦怦’的响,像是在欢呼什么,身体有一种难耐的躁动,让陈夏生口干舌燥。
    陈夏生坐到床边,低下头,半天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
    “花儿。我心疼你。”
    “……”
    沈天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些迟疑的看着陈夏生。
    陈夏生用那种有浓重鼻音的声音对沈天郁说:
    “以后我……万一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啊?李小牛看你眼红,老想找李大牛揍你。我在的时候他可不敢来,我能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我要是走了,你没有哥,得多受欺负?”
    陈夏生越想越伤心,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揍李大牛,让他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沈天郁。
    沈天郁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问:
    “你要死了?”
    ‘死’这个字让陈夏生在心底打了个寒战,可他没表现出来,只是摇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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