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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说,裴老头也回味过来,想着自家还没捎礼过去,看向宋氏,“大哥家的可送过去了?”
    宋氏抿唇,不甘愿地瞥了眼裴征,“老三家不是要送礼吗?咱一家人,送两份礼作甚?”想着搬家那日,那位老祖宗的嘴脸,宋氏心情就不好了,更不乐意过去了。
    “说什么呢,去屋里拿几个鸡蛋,装点大豆。”分了家,合在一起送礼像什么话,他输了裴元户一大截,不想连面子里子都没了,“再装点小麦,让老三一并捎过去。”
    “装那么多干什么,你当大嫂会给你好脸色?我不干。”说着,宋氏刨开身上的玉米粒子,回屋拿了五个鸡蛋出来,“家里穷,和你大伯说,咱家不比他家有钱起青砖大瓦房,一点里,别嫌少。”
    裴老头脸色极为难看,裴勇也觉得没面子,裴征不接,“娘还是自己送过去吧。”五个鸡蛋,一家十几口人,宋氏不要脸,裴征也不好意思送,因为没接,径直回了。
    裴老头摔了手里的玉米棒子,气道,“我说的话是不是不中用了,五个鸡蛋,谁家送礼这么个送法?”家里几个大人,四个小孩子,送五个鸡蛋,不是叫人贻笑大方吗?
    他再穷,还不至于落得个打秋风的名声。
    宋氏讪讪回了屋,依着裴老头的意思,多拿了四个鸡蛋,两碗大豆,三碗小麦,舍不得,用力抖了抖手,撒出来了些后她才满意了,出门,裴征已不见了人影,她骂了两声,只得自己送去,少不得又遭受了番冷言冷语,回来朝着裴家大房骂骂叨叨好一阵才歇下。
    连着两日,天不见晴,裴老头发现角落里的玉米棒子发霉了,愁眉不展,裴勇也严肃着脸,这两日,屋里的炕一直烧着,好在天儿阴着,不算热,否则大热天屋里烧炕,不知热成什么样子了。
    “把老三叫过来,他屋里的炕没用吧。”裴征过来帮了个下午,之后就不见人影了,裴老头一股气压在心里不出不快,“他屋里的玉米粒子怎么样了?”
    裴勇摇头,看着裴老头,心里憋得难受,,“咱家里人多,不差三弟一个。”算起来,四亩山地,一亩半坡地,家里九个大还不及裴征一个,裴勇心里不是滋味,裴征躲着他们,意思显而易见了,不想和他们牵扯。
    “爹,三弟是不是知晓您和娘为了小妹强行分家的事儿?”如此的话,一切都说得清了,即便是裴勇,听说这个事不是不心寒了,当年为了银钱,差点害了三弟一辈子,如今,为了多要点聘礼,又将三弟分了出去,人心都是肉做的,难怪裴征连这边门都不走了,“爹,玉米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吧。”
    裴老头盯着裴勇,良久,好似反应过来什么,神情一噎,说不出话来。
    裴勇不再多说,裴征一个人一亩山地半亩坡地,玉米和玉米杆都收回来了,他们怎么好意思劳烦他?裴勇转身叫裴万裴俊商量玉米的事儿,不想麻烦裴征。
    一家人没日没夜的忙活,柴火用完了,还是有玉米粒子遭了秧,一家人脸色不好看,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裴老头和宋氏,连着裴家大房请他们过去吃饭,众人脸上也没有吃肉的喜色。
    裴家大房的屋子宽敞,回来宋氏酸了好一阵,好在夏家上门提亲了,宋氏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她嗓门大,惹来不少看热闹的,然而,就在这事,裴征屋里传来动静,原来是裴征准备堵了和裴家院子相通的门窗,也就说,以后,不往这边走了,众人看热闹的同时忍不住唏嘘不已。
    宋氏脸上笑意挂不住,夏家人对这个做法甚是满意,媒人嘴里好话不停,为官的小孩子嚷着要吃糖,夏家人大方,每个孩子都分了一颗糖,裴征在屋子里抹墙,稀泥,沿着门窗缝隙,一点一点涂抹均匀,夏家人大方,在裴家院子出手阔绰,宋氏不觉得丢脸反而与有荣焉,裴征摇头,丢了脸而不自知,这就是他的娘。
    裴老头听到西屋传来的动静,脸上也挂不住了,从另一边转到小院子,叫住裴征,“今日是你小妹的大喜日子,一家人,别叫人看了笑话,你真有了心思,再等等吧。”
    看着差不多的窗户,裴征缓了动作,背对着裴老头,“那就先封窗户,光线刺眼,小洛睡不踏实。”
    为了什么,二人心知肚明,默契地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泥干得慢,封了窗户,从裴家院子传来的噪音明显小了,一扇窗,裴老头算是彻底明白那日裴勇说的了,他的这个儿子,算是没了。
    眼看着入秋了,沈芸诺手里最后一件衣衫进入收尾阶段,院子里,小洛蹲在地上,玩着裴征给他做的草蚂蚱,不亦乐乎。
    院子外传来动静,听着脚步声,沈芸诺就知晓是裴征回来了,朝小洛道,“你爹回来了呢。”
    小洛转过身,看裴征进了院子,笑着扑过去,“爹,娘做的衣衫能穿了。”
    裴征在镇上买了两种颜色的布,淡绿的一丈,深蓝色两丈,一家三口都有新衣服穿,看沈芸诺篮子里的针线,裴征笑着抱起她,“知道了,昨天你都说过了。”
    沈芸诺熟练的穿针引线,剩下最后几针了,她不疾不徐地缝完,最后手指贴着布挽了疙瘩,剪刀沿着线剪掉,将针线伸进篮子里,这才上前抱小洛,“你爹刚回来,别累着他了。”
    小洛脸上长了肉,因着在家,皮肤也白了不少,小洛更像裴征,眉毛浓密,眸子澄澈,不过比起裴征,小洛更爱笑,更讨喜,裴征冷着脸,不苟言笑,一双眼能盯得你浑身不自在,不怒自威。
    “不碍事,我抱得动,刚在山里又发现我说的那种,摘了不少回来,咱煮了喂鸡。”说着,裴征搁下背篓,掀开上边的野菜,露出他说的不知名的东西,“你看看,长得可好看了。”
    沈芸诺倾身上前,见背篓里的东西,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你从山里哪儿找来的,我都没发现了。”上次听裴征说起,事后她没放在心上,这东西可是好玩意,用处大着,弯下腰,喜悦道,“这是白木耳,你看是不是像极了木耳?”
    白木耳,也叫银耳,沈芸诺没想着山里会有这种东西,掂了掂背篓,有不少,“咱晚上,多煮些,鸡吃了不死,咱晚上就吃这个了,如何?”
    银耳没毒,她这般说也是为着名正言顺,不想露出了破绽。
    裴征垂着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想着他不在的时候,她和小洛在家里吃不饱饭,是不是去山里这么找吃的回来偷偷煮?其实,她早就认出这是白木耳了吧?这般说,不过不想他难受罢了。
    晚上,熬了一锅白木耳,味道好,小洛连着吃了两碗,就是裴征,也吃了好几碗,一家人都爱这个,裴征想着再去山里找找,“我明日再上山看看还有没有,我尝着味道好,木耳晒干了能放许久,白木耳应该差不多。”
    沈芸诺赞同,她不知晓银耳的生存环境,想着明日去山里看看,“我和你一起。”
    过几日,田里的水稻能收了,忙起来又要好些时日,往于宅送菌子的次数少了,家里还得找其他挣钱的法子才行,银耳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去山里,有几株树,长满了银耳,沈芸诺欣喜不已,摘了银耳,又在树上做了记号,山里的野菜少了,沈芸诺和裴征早早下了山,刚到小径上,从村里的人出来的人见着他们,神情怪异,“阿征,你媳妇的爹来了,拉着你爹娘闹呢,快回去看看吧。”
    宋氏吵架就是个厉害的,不想竟然落了下乘,沈芸诺愣了会儿,想起杏树下的那个人,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恶,对方又道,“沈聪也来了,在你院子里坐着呢。”
    这两日地里没多大的事儿,前边裴秀说了门好亲事,今日又闹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将裴家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沈老爹也是个厉害的,自己惹不起沈聪,只站在裴家院子和裴老头,宋氏对骂,典型的欺软怕硬。
    沈聪看沈芸诺表情,以为她吓着了,将小洛换了只手,另一只手牵起她,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什么原因,你别怕,我和三哥都在呢。”
    ☆、第026章 两方掐架
    沈芸诺听出其中有事,眼底一片清明,沈聪带着她分家出来,必然是沈老头做了什么寒了沈聪的心,思忖着开口询问,“是不是我哥做了什么?”
    裴征缓缓点了点头,沈聪手里有银子,沈老头的便宜儿子回来身无分文,依着那位的性子自然要挑事,沈老头又唯命是从,哪怕不是沈聪做的也会将一切怪在他身上,哪怕,都是沈西咎由自取,怪不得沈聪。
    “沈西回来的时候遇着点事,手里的银子没了,你爹估计以为三哥在背后作祟……”沈聪为人软硬不吃,沈老头拿沈聪没办法,就想着上门找沈芸诺,之所以和他娘吵起来,怕是沈聪做了什么。
    依着日子算,沈家那边闹起来好几日了,如此,就说得清他给沈聪去了信而不见沈聪人影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沈西不敢实话告知沈老头服徭役得了多少银子,可不会少往沈聪身上泼脏水,今日沈老头来,估计就为了银子吧。
    听他直呼沈西的名字,而叫沈聪则是三哥,沈芸诺若有所思,“我哥不会遇着什么麻烦吧?”孝大于天,她不想沈聪和沈老头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沈聪的名声已经够坏了,沈芸诺心底仍然希望旁人能放下偏见,真正的去了解沈聪,而非听之任之。
    “不会。”裴征言简意赅说了沈西服徭役的事儿,“沈西得罪了人,若非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他早就没命了,他手里的银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谁拿了的。”听他的口气,沈芸诺微微诧异,他常常面无表情,她以为裴征不善于表达,而此时,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情绪,和对裴家人的不耐烦不同,对沈西,尽是厌恶。
    刚穿过阡陌纵横的小径,院子里传来宋氏和人的对骂声,嗓门大,声音尖,沈芸诺侧目,裴征微微蹙着眉,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直接回吧。”宋氏嘴皮子厉害,沈老头又是个不依不饶的,裴家一大家子人在家,最后吃亏的还是沈老头,裴征厚实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指腹上的茧刮过她的手背,传来微微刺痛,沈芸诺不着痕迹地望向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到门口了,手下一松,盯着泛红的手,沈芸诺不动声色地握紧,抬眸,发现院门大敞,她心下大骇,“家里进贼了?”
    裴征望了沈芸诺一眼,望着大敞的院门,垂下眼睑,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思绪,思忖道,“三哥来了,咱进屋吧。”
    竹子做的门,始终比不得木头,沈聪没耐心,裴征和沈聪一年多大概知晓他的性子,而沈芸诺,好似忘记了……
    裴征垂眸,心底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有的事儿,他未细想,可不得不承认他眼前所见到的,沈芸诺,大不一样了,或许为生活所迫,或许,不是。
    他多希望,是前一种,他会花一辈子的时间补偿她吃的苦……
    沈聪蹲在地上,握着刀,对着木头比划着,裴征怀里的小洛挣脱下地,朗声地喊着舅舅,沈芸诺嘴角噙着笑,走近了,看沈聪面色比刚回来那会白了不少,估计是在家养得白回来了,沈芸诺声音轻柔,“哥怎么想着来了?”
    那边院子的吵闹还在继续,沈聪皱着眉,看他们回来,索性扔了手里的刀,乐呵地一把抱起小洛,压低了声音,“你们可回来了,正好,瞧瞧你们家的门,我一脚就踢开了,幸亏是我,换做小偷,家里就遭殃了。”
    裴征抬眸,敛去了忧伤,扔下背篓,弯腰拾起地上的刀,不理会沈聪的话,答非所问道,“三哥哪来的木头?”
    沈聪咧嘴一笑,目光望向屋子另一边,沈芸诺无奈,宋氏抠门,只怕也就沈聪能从宋氏手里抠出东西来,朝裴征道,“你把木头拿回去还了吧。”沈聪在的时候好说,人走了,宋氏只怕又得闹上天,家里难得安静下来,沈芸诺不想和宋氏起冲突。
    沈聪不乐意,嗓门不自主地拔高,“婶子念着你们分了家,送点木头算不得什么,家里没什么事,你嫂子让我过来,帮着秋收了再回。”家里没有田地,沈聪又只有一个妹子,往年不过来帮忙,今年分了家自然是要过来的。
    沈聪嗓门粗狂,另一侧吵闹的人听着他的声音,都住了嘴,猛地安静,沈聪反而不自在了,待沈芸诺开了门,他站在邻裴家院子的门口,戏谑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沈老头心眼小,最爱斤斤计较,哪怕宋氏一介妇人,他也不会留情,而宋氏,在自家院子,吼破了嗓子也不会叫沈老头如愿,两人各占一方,横眉怒对,一大把年纪的人,竟也不觉得丢人。
    他掂了掂怀里的小洛,难得正经地望着宋氏,“婶子,我爹说什么您都别介意,我二哥在外受了委屈,他心里窝着火呢。”沈聪声音大,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也听着了,再看沈老头,目光怪异起来。
    而原本是沈老头说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的宋氏,总算抓着沈老头的把柄了,声音嘶哑的吼叫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自己养的便宜儿子被人欺负了,竟找到女儿婆家来撒野,难怪人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就不怕人亲爹从地里爬起来怪你断了他的香火……”
    沈老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给两兄弟改名字都好些年的事儿了,没有他,他们早饿死了,那死鬼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来可不是为了翻陈年旧账的,村里服徭役归家的汉子手里或多或少有银钱,沈西回来身无分文不说,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罗氏看儿子受了伤,气得病了好几日,问沈西,才知是沈聪干的,沈老头无论怎么闹,沈聪充耳不闻,家里不安生,得知沈聪会来裴家,沈老头这才计上心来,当年若非裴征横插一脚,裴家坏了沈芸诺的名声,沈芸诺早就给地主当姨娘去了,家里哪会缺银子。
    刚才,沈老头提起当年的事情,宋氏无言以对,只能拼声音大,一来二去,他占了上风。
    可沈聪话一出,道理就偏向裴家了,正欲反驳两句,就看宋氏扑了过来,他面色大变,躲闪不及,被重重撞倒在地,腿崴得生疼,反应过来,沈老头心一横,抓着宋氏的手臂,提脚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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