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涯知道消息的时候,急急忙忙从自己的病房跑下来。
“姐,你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啊?”
他跑得太急了,气息还有些喘,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红。
姜漫雪苦笑,“真的没有不舒服,可能只是低血糖了,所以才晕了一下。”
“你还骗我?”姜思涯单薄瘦削的身体站在病床前,整个人都发着抖。
“我问医生了,人家说你是思虑过重,压力太大才会这样的,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姜思涯说着说着脸上的颜色就开始发白,胸口开始起伏不定,气息也越来越喘,“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这样的?”
姜漫雪见他这样,吓得急忙从床上起来,一把抓着姜思涯的手,“思涯,冷静,你冷静下来。不是的,不是因为你,你不要乱想。”
姜思涯眼尾发着红,“那你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压力这么大,明明你跟我说你现在过得很好,跟斯辰哥也过得很好,婚礼也马上就要举行了,是不是因为斯辰哥?是不是因为他和你……”
“不是!”姜漫雪声音拔高,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姜思涯的话语。
她捏紧姜思涯的手,一点一点使劲,脑子里却越发的冷静,“你说婚礼,对,就是婚礼,姐姐是因为婚礼才这样的。”
“是吗?”姜思涯有些不信,“姐姐,你真的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最近心情很不好,每次你来看我都是心不在焉的,斯辰哥和你说话你也爱搭不理的。”
姜漫雪心里一凛,急忙否认道:“不是的,不是,就是因为婚礼。”
她唇角扯出一丝笑,“思涯,你不知道,女人对于婚礼总是会有很多种想法的,比如一会儿想办草地婚礼啦,一会儿又想办中式婚礼,想法太多了,再加上姐姐还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时间上有些捉襟见肘,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忙过,一下子有些调整不过来,所以才……”
姜漫雪摇了摇姜思涯的手,有些窘迫道:“再加上大姨妈来了,所以才会这样不舒服的。”
姜思涯听到姜漫雪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语来解释,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信了。
毕竟从小到大,姜漫雪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他轻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你们办什么婚礼,总之我一定要送你出嫁。”
“送我?”姜漫雪眨了眨眼。
姜思涯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子出嫁,家里有兄弟的是要送亲的,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你背出门的。”
他顿了顿,忽然特别认真的看着姜漫雪道:“姐姐,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牢牢的背在背上,不让你摔跤,让你好好的嫁出去,嫁给你最心爱的人。”
姜漫雪鼻子蓦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她轻轻的答了一声。
护士来敲门,喊了一声,“姜思涯,快回病房了,医生马上就要来给你做检查了。”
姜思涯厌烦的皱了皱眉,“马上。”
他朝着姜漫雪吐苦水,“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真的不想再呆在医院里了。”
姜漫雪安慰他,“马上了,就快了。”
姜思涯顿时又笑了,护士又催了一声,他这才不甘不愿的往门外走去。
“思涯……”姜漫雪叫了一声。
“嗯?”姜思涯回头,“怎么了?姐。”
姜漫雪咬了咬唇,“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和你斯辰哥没有走到最后……”
“姐,不会的。”姜思涯打断了姜漫雪的话,“你不要乱想,斯辰哥那么爱你,绝对不会对不起你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姜漫雪声音有些急切。
姜思涯的唇忽然勾起一丝笑,“姐,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的。斯辰哥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姜思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漫雪闭着眼,颓然的倒向了身后的床铺。
她知道,姜思涯的固执已经成了一种偏执,他的病让他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整日关在白房子里的狂躁症囚徒。
她不能,也不敢再刺激他了。
巡房的护士小妹关掉了灯,病房里顿时暗了下去,只有月光隐隐透进纱窗,折射出一地的斑驳树影。
沙沙沙,那是夜风过耳的声音,偶尔有脚步从走廊里传来,然后整个世界便再无声响。
仿佛寂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叮铃铃,叮铃铃。
在这种情况下,手机铃响的声音才会异常的突兀和刺耳。
想都没想的接起电话,
“雪雪,怎么这么晚都还没回家,难不成是迷路了?”傅清野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的声响,清冽而富有磁性,让人听着他的声音便能想象到那人的模样,必定是如天上的皎月一般,对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像晨曦中的松柏,带着若有似无的醇厚和温和,如同玩笑般的语气,在电话里头对着姜漫雪温柔询问。
姜漫雪咬了咬唇,莫名并不想让傅清野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没有,我不会迷路的。”她稳住自己的语调,呼吸轻浅。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随即便是开口,“你怎么了?”
“姜思涯过几天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我今天想要在医院陪陪他,就……就不回去了。”她抿了抿唇开口说道。
电话那头的傅清野静默了片刻,“雪雪,你只有说谎的时候声音才会变得特别轻,语调才会控制在同一个声调上。”
这种刹那间就被戳穿的真相让姜漫雪有几欲挂掉电话的冲动,只是她还没有付诸行动,傅清野的声音就带着一种压迫响起。
“你到底在哪里?”
“医院。”姜漫雪反射性的回答。
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嘟的忙音,听着那一阵忙音,姜漫雪觉得自己有些茫然。
这种茫然在数分钟后变得有些惊愕——
因为傅清野来了。
他推开病房打开灯,一眼便看到半倚在床上的姜漫雪,因为灯光突然的刺激,姜漫雪用手背微微遮了遮,待到适应光线看向来人时,瞳孔蓦然瞪大。
“你……”
太过惊愕以至于让她有些说不出话,傅家离这里并不近,怎么这么快人就来了?
“雪雪,你不是在陪着姜思涯吗?”傅清野径自走到她的床前,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潋滟的光泽叫人无法呼吸。
傅清野很生气,可是再怎么生气,在看到着脸色苍白的女人时,都化为了心疼。
“护士说你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我现在想听你说,你到底怎么了?”傅清野衣衫有些乱,衬衫口连领带都没打,不复以往的体面。
姜漫雪眼眸微闪,顿时有些尴尬。
“没什么。”
“姜漫雪,我不想再问第二次。”他的话语虽是如此,可是眉眼间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偏偏平静的语调又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与惧怕,还有……隐隐的担心。
“生理期。”姜漫雪说完后便垂下眼眸,耳垂有着微红,那精致小巧的几乎透明的耳垂突然添上这样一幅色彩,任谁都会有些心动。
傅清野定定看了她半晌,便走出了病房门。
姜漫雪那紧绷的心落下之余又有些失望,至于失望什么,她却是不清楚了。
不过片刻,傅清野又是回来了,他在姜漫雪惊愕的眼眸中将手上的那碗冒着热气的汤端给她。
“快喝了。”他在下达着命令,不容拒绝的命令。
姜漫雪伸手接过,才发现是一碗红糖水。
刹那间,心理无数情绪掠过,仿若蜻蜓点水一般,将那如湖水一般的内心,点起了圈圈涟漪。
“阿野……”她喃喃出声,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
“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傅清野坐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姜漫雪扶着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姜漫雪被傅清野环抱着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脑子里一瞬间又有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比如,他是从哪里端来的红糖水这种类似问题。
“雪雪?”傅清野有些不满被忽略,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姜漫雪喝了几口后,吸了吸鼻子,才是回答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必要打扰你。”
“那雪雪,你觉得什么才是大问题?”傅清野声音平静,只是在说出最后三个字时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
姜漫雪眨了眨眼,正想回答‘快死的时候’,可是不经意抬眼看到傅清野略微有些阴沉的表情,便自觉的闭嘴不言了。
低头掩饰般的喝了几口红糖水,喝完想将碗放到柜子上,却在半途被傅清野截了过去,然后他顺手一捞,边把姜漫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姜漫雪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小声道:“你这样好像在抱女儿哦。”
傅清野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低头亲了她一口,“那这个女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最好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像你,肉薄心窄的,招人疼。”
姜漫雪脸顿时一红,窘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傅清野似是察觉了她的不自在,轻笑出声,那带着磁性的笑声有说不出的性感,让姜漫雪的耳垂越发烫了起来。
“放心,不是现在。雪雪,我还没有这么饥渴,挑你这个时候下口。”他一语双关的说着话,让姜漫雪羞得直把脸往他怀里埋。
傅清野见着她如此害羞的模样,眼里划过一丝深意,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
“阿野,我想去看看思涯。”为了打破这份羞窘,姜漫雪咬了咬唇开口说道。
“我陪你去。”傅清野想也不想的开口说道。
姜漫雪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用,他就在四楼,我自己去看他就可以了。”
她话音落下便觉傅清野身上的气息有些变化,悄悄抬眼,看到他冷肃面容,急忙开口补救。
“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了,我去看一眼就回来,况且思涯他……”
她斟酌了半晌,决定还是跟傅清野说实话。
“思涯因为长期呆在医院里导致情绪有些不稳定,极易出现大的波动。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出现都会让他产生不好的情绪,所以……”
“好,我知道了,我把你送到四楼。”傅清野只能妥协到这个地步。
“我不进房间,不让他看到我,这样都不可以?”他虽是反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姜漫雪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拗不过他,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