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吧……」
夜未深,但整个灵巖庵已几乎全数熄灯,只留了庵门口的灯笼指引路人,清简但闲雅的寮房内,淮筠和婢女小花也已熄灯就寝,两个婢女则是睡在外间。
沐浴时自然是得洗乾净脸,小花脸上铅华洗净,露出那张俊美非凡明显不是女性的脸,长发却依然梳着侧边麻花辫,硬要挤到床上来「守夜」。
淮筠本就因为他男扮女装也要跟她待在一起的事而心里產生一股说不清的柔软,拒绝不了还是让他上了床,被他一把搂到怀里时,还听见头顶传来他似放心后轻吁了口气的声音,内心顿时又更软了。
山里确实有点凉,被褥也不如自家那样如意,可这会儿被他搂着,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绝偎过来的暖意,脸靠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被暖气烘得十分舒服,生出了几分依恋依赖感。
虽觉得在清境之地搂搂抱抱的不好,到底还是没捨得推开他……
「我现在是婢女小花,给夫人暖暖床当个抱枕怎么就不行了?万一冻坏了还是生病怎么办!」婢女小花非常坚持,手臂环得跟铁一样丝纹不动。
「哪里能被冻着,天都还没真正变冷呢。」淮筠嗔道。
闻櫟的答覆却是把她又搂近了些,并且表示:「在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哪能不变冷?那是你感觉错了。」斩钉截铁。
「……你指的,莫不是还要再一个多月……」淮筠被一吻封缄,只是一个浅啄就松开了,顿时被逗乐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笑得轻笑声连连,「这麻花辫是什么?你自个儿编的吗?」
闻櫟眉眼无奈,又有些宠溺,只点头不说话……
「呵~咯咯~」淮筠想忍住不敢笑得太大声,毕竟周围都太安静了,只一轻声就很明显,闻櫟则是帮她拍背顺气,纵容她取笑个没完,难得看她如此欢笑。
「妆呢?也是你自己画的?」
闻櫟点头。
「衣服有些眼熟,早前拿你的衣服给你拿错了?」
点点头……
「小廝呢?都给拋在飞泉寺了?」
还是点头……
「用来化妆的东西呢?深山林里哪里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有带那些东西。
「捡了一小支碎炭和摘的花瓣碾花汁……」剩下的他顏好不怕。
「呵呵~哈哈~」
翌日,清晨天方微亮时,闻櫟为了不使自己「在半山腰失踪」,然后妻子身边多出一个名叫小花的奇怪婢女,先行返回了飞泉寺置换行头,出门时,两名小廝已经等在大门口,显然是昨天就交代好的时间。
离开时没有惊醒淮筠,但身边的热源陡然消失,被窝里也逐渐降温,淮筠不多时也还是醒了,顶着一脸睡眼惺忪在被窝里划拉两下没人,清醒了些想到,昨晚临睡前他有说过先回去换衣服的事。
房里非常安静,倒是山里的鸟儿已经开始勤劳的出来活动,能听见周围丰富的鸟鸣声,静静待着的淮筠突然:「噗哧……」闷在被子里耸肩笑了起来。
对淮筠而言,闻櫟的改变是突如其来的,骤然一阵疾风暴雨不晓得要将她带往何向,突然不愿做试婚司仪,突然就变得在乎她了,她不敢也不愿细想,相对的……她也不敢投入。
只是这会儿,她突然想他了……从未想过他能不计形象到主动扮成婢女,只为了不与她分开太久,哄她、逗她,体贴她,关心她生活中所有大小细节,前些日子她才晓得他居然还算着她每个月哪几天日子来潮??
有点想他……
只不过这一番既暖又甜、微涩还有些怯怯的心境,在食堂用早膳时坠崖式的破坏殆尽,上山来看日出的自然不可能会只有她和闻櫟两人,这座雁山是盛京赫赫有名的景点,飞泉寺和灵巖庵也是香火鼎盛之地,香客与借宿山友者眾,昨天下午初来乍到时还没人认出她来,或者有觉得她眼熟但又不确定的夫人、小姐们,今天早膳时盯了半会终于有人认了出来。
悄声附耳:「那位不就是……」
闻者吃了一惊:「真的?你没看错?」
类似这样的情景叁叁两两,不一会儿就传了开来,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淮筠耳边也开始出现或隐约或明显的窃窃私语声,有的内容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她认识或者她家的某某谁为了闻櫟悔婚,这几日上门却被置之不理,现在多惨云云。
又或者是从哪听说了闻櫟根本不在意她,偏偏在试婚司时没有办法,卸任了还要赖着他不走,霸占着位置等等。
逐渐又有闻櫟多好多俊,跟他在一起时有多高兴多舒服之类的交谈……
淮筠的好心情一扫乾净,打好的早膳也吃不进了,有点想吐,将没动几口的早膳推给婢女吩咐不要浪费,自己转身走回寮房。
两名婢女还不待她走到寮房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两人都是开府时才买的丫鬟,见她情绪不好,不明所以便不敢开口安慰,静静的在厢房待了会,看天色才踌躇的提醒道:「夫人,公子应该在等了……」
淮筠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