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闻櫟的神色也不甚明朗,可谓阴戾狠绝也不为过,不远处正和两名同行友人对话中的少年,因为强烈的视线感看了过来,随即注意到人群中绝对一眼就能看见的男子。
少年愣了一下,向他走过来,「您是前任的司仪闻大人?对吗?」清秀的脸上微带羞涩,双眼明亮,少年朝气令人易生好感。
但就是这样的角色,在他重生前葬送了无辜的淮筠宝贵性命,将她永远的留在了暗无天日、冷冰冰的地牢里……
眼前少年,就是那位淮筠最后一位试婚男宾,将她掳走囚禁虐待然后杀害,闻櫟双目逐渐泛上血红,双拳握紧,少年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尝试和他打招呼:「我定亲了,下个月会到试婚司……」话道此,双颊就连耳根都泛起嫣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接、接任的试婚司仪,您是否晓得是哪位……我……」
「不知道。」闻櫟冷冷的接道,碍于他目前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他也不能对他做什么,淮筠被他带着提早退休了,不会再遇到他,至于一个月后他是不是还会掳走女司仪,那也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闻櫟很乾脆的转身就走,将充满疑惑的少年及其友人拋诸脑后,四名小廝赶忙跟上。
闻櫟越走越快,出了寺门更是跑了起来,他要现在马上就看到她!内心因为看到重生前杀害淮筠的兇手而震颤不已,不安如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另一侧山道上淮筠也正在下山,方才两名婢女差点和人吵起来被她阻止,现正臭着一张脸,一个走她身前注意路上有无障碍物或者虫蛇,另一个走她身后,因为山道凿的土阶较窄,不够两人并肩而行。
一主二僕没对话的打算,这样一列走着并不妨碍,对于身后和前面忙着窃窃私语的人就不这么友好了,好几次都差点绊倒,还是不能阻止她们说人间话的热情。
淮筠心里苦涩,不想听她们讨论谁家小姐试婚时闻櫟如何又如何,无奈话语声就是尽往她耳朵里鑽,还没走到岔道就已经想逃跑,直到看见等在凉亭外翘首以盼的闻櫟……
闻櫟早到有一会儿,本想径直往另一个山道去但被小廝拦了下来,想下山或者继续往山上爬都要先路过此凉亭,眼下这时间肯定有许多女子从庵堂下来,山道窄小,闻櫟就这么上去的话,找到淮筠之前,一路上都不晓得会衝撞多少女子。
闻櫟听罢觉得有理,按耐住想看见淮筠的急迫,待在凉亭里,山道上开始叁叁两两有女子走下来,经过凉亭附近的时候,闻櫟逐渐察觉不对劲,凉亭内有闻櫟和四名小廝,等间不会有女子靠近,只在经过时若是看了一眼看到闻櫟,认出他的人总会脚步减缓一些,倒不会为此停留。
问题就出在她们对话的内容,在看见闻櫟的时候因为惊讶陡然变大了些,淮筠、试婚司、谁谁悔婚、痴心不改等字眼让他捕捉到耳里,还有她们脸上满是不友善的嘲讽、看热闹的表情,再再昭示着还没出现的淮筠也许正在备受眾人指指点点。
俊脸微沉,这是他造的业,却一再叫她受其果报,凉亭内也坐不住了,站到凉亭外直勾勾的盯着山道,看见她身影出现那刻,果然看见她脸色并不轻快,和今晨他离开时的安稳安逸大相逕庭,十指猛地扎了一下手心復又松开,原本阴沉狠绝的神色一敛。
那一瞬间,彷彿荒芜的旷野霎时百花齐放,又宛若黑沉沉乌阴的天一剎那天光破开、晴空万里,一直略低着头走路的淮筠视线一直放在脚下的土阶上,前面又有婢女挡着,发现她突然止步不前差点撞上时才抬头想看发生什么事情,随即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一个人。
看到她看过来之际,盛开的笑容在晨光树荫斑驳中点缀了金色碎光,身后的凉亭和周遭的林木繁花,一旁的行人等,皆因为他在眼中褪去,苍白的背景中只他一人便组成了一副盛世光景。
只要他想,任谁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而被这样的他一心一意注视时,心脏是止不住悸动的……
身前的婢女不自觉的让了开来,淮筠被他注视着,脑内一片空白,怔怔的站着,然后看他歪了一下头似不解,迈步朝她走了过来,不禁屏息看他越走越近,然后拥住了她。
「怎么啦?昨天爬山累着了吗?脚会不会疼?」
耳畔是他沉悦的嗓音,身体营绕着他身上的冷竹香气息,淮筠目光有一瞬迷茫,双手情不自禁的回抱在他腰上,闭眼埋首,窝进他怀里那刻心里重新找回安定。
闻櫟只要拥住他,心情就无法不向上飘起飞扬,这会儿也是,周边一切纷纷扰扰都再干涉不了他们,昔日兇手是,眾说纷紜也是,只要她在身边,为了保护她,他什么都办得到。
霸占位置?
没有成人之美?
他不爱她?
这些议论她的声音,他会用无数岁月光景证明,用事实对他们嗤之以鼻。
淮筠抬首看他,闻櫟对她微笑,太具感染力的笑容令她也不禁跟着唇角上扬,然后被他往额头上亲了下,彻底驱散鬱鬱不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