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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寻意被巴南马匪祝大头掳走了是真事,祝大头想要他言照清的人头也是真事——言照清从原朗那儿求证过了,阿弥离开临北之前确实有个从巴南来的人找她,同她说了什么事情,第二日她就去了京城。
    但她是一心要去杀他的,不见得是真事。
    原朗还道,她那段时日好像哪儿不舒服,在屋里待的时间长,他见过一次她咳血,被她的软剑绕在颈子上威胁他不准说出去。
    原朗道:“要不是看在你为我在朝廷那儿说过话,准我破格加入许家军的份上,我才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呢。那丫头说话一言九鼎,我也不敢说出去。”
    原朗在临北待到一年的时候,还是许家军编外的一员,做不得什么大事情,也没什么前途可期待——一个编外的小士兵,做到天了也还是编外的小士兵,哪儿有什么可供攀升的职位?
    许之还向兵部递过几次公文,将编外的几个可用之才收到许家军中,都不得批准。许之还也不敢贸然行事,经了两年前法场一劫,他谨慎许多,也知道若是再惹恼李皇,临北失陷的事情又会重蹈覆辙。
    公文一递再递,直到去年夏末,兵部才来了消息,说是准了。送来讯息的人同时也说了,是言照清亲自走动,从中打点,瞧见当中有沁县原朗的名字,还特意圈了出来,请许家军多多关照的。
    原朗得了这一圈点,比同期别的士兵提拔得快了些,短短半年就已经成了——百户。
    瞧见言照清忧虑神色,原朗还宽慰道:“嗐!你也别担心,我想她不过是一时的不舒服罢了,你瞧她现在不是活蹦乱跳得好好的么?再打两头牛怕是没问题。”
    等同言照清作别,原朗又后知后觉,一拍自己的后脑勺。
    “我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当时在沁县还以为那丫头喜欢的是他那样的郎君,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而且他不是要做驸马去了么?”
    原朗懊恼,直恨自己多嘴多舌,又恨自己没有趋炎附势的心思,若然那点儿时间攀言照清这条高枝,往后在京城也多个朋友也好啊。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原朗再打自己嘴巴也没用。
    阿弥从外头回来,就看得原朗打自己嘴的沮丧模样,离议事厅还有些距离,这沁县小霸王就在那处空地上嘟嘟囔囔地。阿弥同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悄声走近原朗身后,猛地“啊”了他一声。
    原朗受惊之中十分沉稳,立即扎马步回身,同时反手自背后一拉长枪,“铿锵”几下打出去,同阿弥身旁的横刀出来的人先对了几招。
    “唷!原小霸王这一个月可没懈怠枪法啊!何大公子可得小心些了!”
    阿弥同旁的人极快闪身避开,免得被何家大公子何正卿和原朗的打斗伤着。
    夜深人静,已经四更天,军机府外头还是如火如荼地熬药汤、分药汤中,里头的这儿隔得虽远,但动静不小。何正卿和原朗比试又是极为精彩的赛事,听闻消息的人一传十地,不一会儿周遭就站了一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起哄也有叫好的。
    言照清随着听闻的动静来,远远瞧见阿弥站在高一些的台阶上,穿的是北游歌舞姬那种露肩露肚皮又微露酥胸的短衣,下身是裤腿宽大的扎脚裤,一身火红,热烈得像一朵艳丽的玫瑰。她被精心打扮过,面上有妆,额上贴着极薄的莲花模样的金箔,在这儿的火光照耀下,整个人好像散着柔和的光,像女神,又像女妖精。
    除了他,还有不少人注意到她的殊色,不住地瞟她,又不敢靠近她。
    她像玫瑰,美,但也有刺,已经有人领教过了。南理阿弥惹不得。
    她全然不知或是不放在心上似的,笑着看在场中打斗的原朗二人,落落大方拍手、起哄、吹响哨,笑得欢欢喜喜的。
    言照清绕了人群外围一大圈走到她身后,她侧头用眼风扫过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专心看场中的比试。
    言照清低头看她光着的一双脚,皱起眉。
    这才二月底,临北的气候仍旧如初冬,她也不觉得冷?
    她一旁的阿德瞧了他一眼,将拿在手上多时的狐裘往他那儿一塞。
    言照清看得那是他给她买的狐裘,正月十五她穿着这领狐裘快马离开京城。料子和样式是他用心挑的,金裳阁的都说他眼光高、人挑剔,等这领狐裘做出来,金裳阁的掌柜满意得很,在店里展示了好几日才依依不舍送到言府的。不论是滚的毛边还是上头的小刺绣,都叫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惊艳十足,在京城掀过一起小浪潮。
    这带动了京城风潮的狐裘刚要披上眼前人的肩,好像背后生眼,那狐狸一样的人临时起意似的从狐裘要盖下来的范围之中走出去,走出了几步,笑着大喝道:
    “哎!我今晚还是押何大公子啊!五枚铜板,买定离手!”
    原朗分了心,在场中咬牙怒叫了一声,“你少看不起人!”
    这一分心,险些被何正卿打落手中长枪,叫围着的众人哄堂大笑一阵,跟着阿弥的“买定离手”纷纷下起注来。
    阿弥又笑看了一阵,道:“差不多就得啦,连着闹了两夜,别明天人来了你们没力气上马杀敌!”
    一众士兵又笑闹了一阵,都带着暧昧的神色看着“驸马爷”举着那领狐裘要给南理阿弥披上,又再度落了空。
    窃窃笑声在起哄声之中传来,阿弥有意挑着眉眼看了一眼众人,问许之还可睡了?
    得了个方向,她也不管顾身后有没有人跟上,自顾自去许之还那儿。
    她这分明是要给“驸马爷”下不来台的难堪。
    阿德将她的软剑交给言照清,道:“你也去,是要商量事情。”
    言照清虽不解阿德怎的就主动将他往她那儿推了,但从善如流将阿弥的软剑打上自己的腰,一缠,狐裘挂在臂弯,快步跟上阿弥。
    许之还歇息的地方在军机府后院远一些的地方,阿弥穿到议事厅后头,看样子是要从那儿绕过去的,突然脚步一顿,踟蹰起来。
    言照清将狐裘一展,披上她的肩,她这会儿倒不抗拒,还能叫他顺顺利利绕到她身前将狐裘系好。
    “怎的了?”言照清看她出神,低声问。
    这是个角落,灯火昏暗,阿弥抬头看他,眉间微微蹙,眉间那朵金箔莲花就有些发皱,被她自己凭着感觉撕扯下来,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驸马爷不去陪公主,怎的在此处?”
    言照清将头低下,凑近她脸,小声道:“再乱说话,仔细再被狗咬一口。”
    阿弥噗呲一声笑出声,唇角弯弯,白牙齐整,一双眼幽深得像海里生的旋涡,要将来往的船只吸引进去。
    言照清觉得自己失陷其中,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阿弥一双幽深安静的眼睛。
    “小狐狸,你去京城,是——”
    “照清哥哥?”
    后头传来怯怯的唤。
    言照清就看得那双幽深的眼睛微微一眯,陡现恼怒,随即他人被用力一推,突然的大力叫他没个防备,往后踉跄两步,那儿的李安柔又接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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