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目光冷峻,神情可怕,两根手指夹着香烟,那烟已经燃到尽头了,灰烬长长一截,可又没掉落,可见男人自点上火后,不但没有抽过一口,甚至连姿势也没有变过,否则那么长的灰烬,一动就掉在楼板上了。
“你……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安怡的声音轻飘飘地道。
男人看也不看她,声音依然冰冷:“你继续装疯卖傻吧。”
安怡脸蛋憋得通红,几乎要哭出来:“我……我真的不认识你呀。”
男人哼了一声,但终于转过头来,沉声道:“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安怡道:“我……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男人眉头皱了皱,神色冷漠地又哼了一声,显然九成九不相信。
安怡捂着胸口:“我受伤了吗?”
男人干脆把头又转了过去。
安怡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劫持了我?”
男人道:“你随时可以走,没人拦着。”
安怡忍着胸口的痛,颤巍巍地站起来:“真的?”见男人不说话,便一步步挨向楼孔,走两步,回头看一眼,走两步,回头看一眼。
男人“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不用看我,不过你下了楼,自己当心夜魔。”
安怡身子一抖:“什么夜魔?你刚才也说过夜魔。”
男人充耳不闻,将手中的烟头往楼板上一扔,又重新点上一根,大口抽着。
安怡一下瘫软在地,连哭带叫地喊道:“求求你了,不要这样折磨我了。”
男人一下跳起,抢到她身边,又一把捂住她嘴巴,低声道:“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大喊大叫,当心招惹来夜魔!你他妈到底明白不明白?!”
安怡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急忙点头,眼睛中都是惊恐的神色。
男人见状,缓缓松开了手,眼里一丝疑色稍纵即逝,说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安怡又连连点头。
男人道:“好吧,我告诉你。世界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了,外面到处都是夜魔。它们见人就吃,如狼似虎,你走遍一座城市,往往看不见一个活人。”
安怡怔怔地瞧着林志,脸上肌肉一抽:“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骗我?”
男人横了他一眼,转身走回蜡烛旁边,往楼板上一坐,又大口抽起烟来,再也不向她瞧上一眼。
安怡呆了片刻,又一步步挨到楼孔,见旁边有根绳子,一头绑在柱子上,便将绳子垂下去,双手紧紧握着,滑下阁楼,侧耳一听,楼上毫无动静,心想他真的放我走了吗?
她喘了一口大气,扶着墙壁走到楼口,见楼梯已经塌了,正没理会处时,只听啪的一声,楼孔中抛下一捆绳子来。
安怡又返回拿来绳子,用力绑在半截扶手上,吊着绳子下到四楼,一路下去,来到了一楼。只见北风卷着雪花,呼呼呼地往楼洞里倒灌,不由机灵灵地打了寒颤。
她紧了紧身上的夹克,走出门洞,放眼一望,是在一座小山顶上,白雪反射天光,到处一片银白,下山的路已经被大雪覆盖住了。怎么下山,倒成了一个难题。
不过事已至此,就是滚也要滚下山去,她往雪地上一坐,幸喜山势平缓,虽然滑落途中没把握好重心,接连摔了两跤,但终归有惊无险到了山脚。只是胸口枪伤没有完全愈合,痛得脸色苍白,嘶嘶倒抽冷气。
山下积雪没有山上深厚,但也没过了膝盖,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目之所及,远远近近的楼房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灯火。
忽而,一团黑影朝她奔来,她心中一凛,呆在了原地,那黑影奔到她身前,“嗷”一声嚎叫,雪光映照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猛听身后“呯”一声枪响,黑影脑袋中弹,栽倒在雪地上,手臂伸出,离她的身子不到半尺。
安怡尖叫一声,回过头来:“你……你杀人!”
“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它是不是人?!”男人把雪地上的死人一下扳过,只见死人神色狰狞,安怡“啊”的一声,朝后便倒。
男人冷冷地道:“知道怕了?要不是我跟在你后面,它只要咬你一口,抓你一爪,嘿嘿!”冷笑两声,一把提起安怡,扛在肩上,动作甚是粗鲁。
安怡拼命挣扎,奈何拗不过男人力大,又被男人扛上山来,将绳子在她身上一绕,又吊上了阁楼。
安怡软倒在楼板上:“你……你是杀人凶手!”
男人勃然道:“你刚才没有看清楚吗?那东西不是人,是夜魔!”
安怡道:“谁说他不是人了?他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只不过脸上挂像,长得凶狠一些。”
男人叹一口气,说道:“那我问你,你下山的时候,可看见一点灯光?偌大的城市看不见一点灯光,你难道不觉得反常吗?”
安怡颤声道:“世界……真的变了?”
男人盯着她,半响,缓缓点了点头。
安怡一下呆住,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只听男人道:“你刚才问我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我叫林志。”
男人正是林志,他一开始,怀疑安怡失忆只是欺骗自己,直到看见夜魔奔向安怡的时候,她呆呆地一动不动,这才相信,安怡确实失忆了。又想,我还指望她苏醒以后,向她套问王帝的情况,现在看来没希望了。
安怡道:“那么,我又是谁?”
林志道:“你叫安怡,安静的安,怡然的怡,你是第二次经历末世了。”
安怡道:“第二次?”
林志道:“不错。你想听听吗?”
安怡道:“不,我现在脑袋都大了,什么也听不进去。”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住头发,神态甚是苦恼。
第二天,安怡站在窗前,良久良久,凝然不动。
林志叹了口气:“窗口风大,当心感冒了。你就是连站三天三夜,也看不见一个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