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像怨鬼一样,又缩了黑暗深处,林志还不完全解气,抽出匕首,去撬门口汽车的油箱。
安怡连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林志道:“烧死它们。”
安怡惊道:“不,不要烧。”
林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
安怡道:“这个……万一以后我们还需要药呢?”
林志道:“可以去别的药店。”
安怡坚持道:“不,这个药店近。”
林志顶着安怡看了两秒,说道:“好吧,回去。”
安怡默默跟在林志身后。一路回到了白鹤小区。
一上阁楼,安怡就忙着烧水给婴儿喂药。
林志难得的坐在婴儿身边,和他对视。突然小声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志离开的时候,趁安怡不注意,把那面救了他一命的双兔奖牌放在窗台上,现在,这面奖牌捏在婴儿手中,她抓得紧紧的,努力往小嘴里塞,添得嗒嗒有声,口水流了出来。
婴儿看着他,眼色还是那样深沉。
林志又道:“你休想骗得了我,我知道你不是看起来的这样子。”
婴儿依然用深沉的眼色看着他。
林志道:“只要雪一融,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婴儿还是用深沉的眼色看着他。
林志冷不丁地道:“你是想杀了我,是不是?”
婴儿裂开嘴巴,突然笑了。
林志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在和宝宝说什么呢?”安怡拿着奶瓶走过来,“宝宝这么小听得懂吗?”又把奶瓶贴在脸上,试温度是否合适。
林志道:“她听得懂。她比你都还明白。”
安怡道:“什么?”
林志道:“没什么。”拿出药店里得来的补血中成药,塞在安怡手里,然后回到了自己躺卧的阁楼一角,瞧着屋粱上的蜘蛛网发呆。
寒冬季节,那张破烂的网上早没有蜘蛛了,上面沾满了灰尘,还有几只小飞虫的尸体。
不是林志疑神疑鬼,实在是这个叫小艺的婴儿太诡异了,她和正常的婴儿完全不同,乍一看不过是丑了一点,头发又黄又疏,两条眉目一高一低,但如果盯着看久了,脊背会渐渐发凉。
并且,她刚巧和端木丽的女儿重名,而且父亲都姓顾,如果陈佳采不死,会不会也是另一个端木丽呢?
林志盯着蜘蛛网,眼睛越来越酸涩,猛地发现蜘蛛网越来越大,天罗地网一般的当头罩下,他大吃一惊,拼命去拉扯蛛丝,可蛛丝又韧又结实,根本扯不断。
这时候,他看见婴儿站在蛛网后面,昂着脑袋,脖子上挂着双兔奖牌,一脸嬉笑地盯着他看。那笑,没有声音,阴恻恻的。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林志大吼。
婴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大兔子死了,九兔子埋,九兔子死了,八兔子埋……嘻嘻,十兔子就是大兔子。”
林志猛地醒了过来,眼前一团漆黑,原来天已经黑了。
他松了口大气,胡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只见隔着长长的对角线,橘红的烛光飘摇不定,阴森森的一团鬼气。
这个噩梦,坚定了林志丢掉婴儿的决心,无论她是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人。
林志一步步走过去,安怡睡着了,发出匀净的呼吸声,婴儿依偎在她的身边,似乎也睡着了,但是,鬼知道她睡没睡着。
林志轻轻叫了声:“安怡。”
安怡没有反应。
林志又叫了一声,安怡依然没有反应,他便抱起婴儿,用被子一角盖住了她的眼睛,下了阁楼,下了山后,走进对面一栋同样老旧的筒子楼。
楼道里阴森森的,两边是门到门的空房子,一股冷风刮过,林志感到背脊凉飕飕的,恍惚之间,似乎每道门前,都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她们面色苍白,就像都是石膏做的脸。
他随便走进一间空房子,把婴儿放在卧室的床上,心里一阵轻松,转身回去了。
安怡发现婴儿不见的时候,天刚刚亮,她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林志这边。瞪着眼睛,像头母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把她扔到哪里了?”
“你最好不要知道。”
安怡又问了一句:“你把她扔到哪里了?”
林志还是说:“你最好不要知道。”
安怡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你到底把她扔到哪里了!”
“我说,你最好不要知道!”林志突然大声吼道。
就在这个时候,让林志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从五楼的走廊上传了上来。
安怡猛地转身,跳下阁楼,把婴儿抱了上来。
林志一下呆了,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棒:“谁?谁把婴儿抱回来的?”
好一阵儿,林志才回过神来,走到安怡身旁:“安怡,你不觉得有鬼吗?”
安怡双眼通红,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你就是鬼,真正的恶鬼!”
林志只好住口,他发觉,安怡似乎被婴儿迷住了魂灵,成了婴儿的奴隶,给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外面又响起刷刷的声音,又下雪了。虽然天已经亮了,林志却觉得,天空暗得像一口倒扣的黑锅,什么也看不见。
林志回到角落,坐在铺盖上点了一根烟,忽而心想:“我怎么就断定是有人把婴儿抱会来呢,难道不会是婴儿自己爬回来的?”
他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婴儿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床上,一声不吭,隔着眼皮见他离开后,就爬下了床,前脚赶后脚地回来,然后躺在走廊上,就等着安怡醒了,她才大哭出声。平常,她轻易不哭。
林志抽着烟,感觉憋屈极了,两次末世,经历了大风大浪,现在,却拿一个小小的婴儿没有办法?
这其中,肯定又哪里不对劲,林志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个疑团,只是这疑团裹得太紧密,云遮雾绕,他现在还不能太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