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安怡下了阁楼,在一户人家拿了个水桶,来回三趟,提了三桶雪上楼,融雪烧水,给婴儿洗了个澡。
林志冷眼旁观,这婴儿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真搞不懂安怡为什么如此喜爱她。
安怡倒了脏水,又烧了一锅开水,白皙的脸蛋上突然升起一片绯红,对林志道:“你背过身,别看我。”
林志正想着心事,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安怡嗔道:“我叫你转过去,别看我。”
林志兀自不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为什么?我坐在这里不行呀。”
“你……”安怡脸上更红了,“我要洗澡。”
林志“哦”了一声,忙转过身去,听到倒水的声音,听到窸窸窣窣脱下衣服的声音,又听到水声淋漓的声音,再想象着安怡曼妙的身姿,甚是心猿意马。
好一阵子,安怡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林志回过头来,见安怡洗好了澡,一身轻松,身材挺拔,犹如一朵雪莲花,水珠顺着发梢,一滴滴掉在楼板上,咽了一下口水道:“我说,你洗个澡,挺好的。”
“你是无话找话说吧?”安怡嫣然一笑,俏丽生姿,一边梳头,说道,“就是阁楼到处漏风,洗起来好冷,要是到明皇阁那边,就用不着匆匆忙忙的擦洗身子了。”
林志心里“咯噔”了一下,寻思你自从失忆,就出去过一次,还是去的路口药店那边,怎么知道这附近有个明皇阁洗浴中心?当下不动声色,说道:“弄点东西吃吧,肚子饿了。”
安怡道:“罐头已经吃完了,只有白水煮面条,连酱油也没有了。”
林志道:“天快黑了,我明天再出去弄些。”
安怡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林志心想:“你怎么老是想出去。”
只听安怡接着说:“宝宝的头发又黄又稀疏,应该是缺锌,我顺便去路口药店,拿几瓶补锌甜药水。”
林志“哦”了一声:“不用你出去,我可以一起拿回来。”心想一个人行动迅速,带上安怡,还得分心照顾。
安怡道:“不,要甜的药水,你是男人粗心得很,你带回来的,宝宝兴许不喜欢。对了,你不也洗个澡吗?”
林志淡淡地说:“我昨晚洗过了,你不知道?”
安怡道:“是吗?我睡觉很死的。而且老爱做噩梦。”
林志道:“都梦见了什么?”
安怡道:“还是不说了,说出来怕吓着你。”
林志一笑:“是吗?你倒说来听听。”
安怡停止了梳头:“还是不说了。”
林志说:“别吊我胃口。”
安怡紧紧捏着梳子,因为太过用力,血脉受阻,十根手指骨节变得青白,说道:“是你逼我的。”
林志道:“说吧。”
安怡紧抿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梦见自己和一群夜魔抢死人吃。就在昨晚。”
林志说:“日有所思,夜又所梦,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安怡冷冷地道:“那个死人是你。”
林志心头抖了抖:“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做梦嘛,吃谁都有可能。”突然冷不丁地道,“吃王帝也有可能。”说完,盯着安怡脸上的表情。
安怡淡淡地道:“谁是王帝?”
林志道:“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心想,你听到“王帝”两个字,脸上无动于衷,这是不是反而欲盖弥彰?你要是表现出疑惑的表情,我倒没有其他想法,嗯,你说你失忆了,到底是真是假?
安怡道:“你的朋友,我怎么会认识?”接着说,“我跟那些夜魔一起抢……抢食你的尸体,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我今天早上一醒来,嘴角上还有红色的东西。”
林志道:“你是做梦吗?”
安怡抖了抖:“当然,不是做梦,难道还是真的了?”
林志道:“你刚才说的都不是最恐怖的。”
安怡道:“不是?”
林志道:“最恐怖的是,梦境和现实分不清楚。你以为你是在做梦,但其实不是。”
安怡眼睛里闪着彻骨的寒意:“你在说什么?”
林志面无表情地道:“我看见你半夜吃番茄酱了。”
安怡张大嘴巴,好像冷不丁的被人打了一闷棍,半响道:“瞎说!”
林志还想说什么,安怡捂住耳朵:“不听,我不听。”
林子就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小艺,只见她一脸阴森森的鬼笑。
又过了一会儿,安怡道:“你不喜欢宝宝,到底是为什么?”
林志道:“说不清楚,也许天性就是这样吧。有的人,天生就不喜欢孩子。”
安怡冷冷地说:“不是天性,你是在逃避什么吧?”
林志道:“我逃避什么?”
安怡道:“鬼才知道。”
林志又瞧了瞧婴儿,她一双深邃的眼睛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每一个黑暗的犄角旮旯,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婴儿很特别。”林志意味深长地说。
安怡撇了撇嘴:“就你疑心生暗鬼。”
林志心知在婴儿这件事情上,和安怡简直无法沟通,就又不说话了。只见婴儿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是又在打什么鬼注意吗?”
沉默半响,安怡道:“我们三个人……”
林志打断她的话,道:“不,两个人一个鬼。”
安怡道:“别打岔,我们两个人一个……哎呀,都被你带偏了,我们三个人,以后怎么办?难道一直呆在这破楼上?”
林志道:“等开春雪融了,我……我们去监狱。”
安怡道:“就怕你活不了那么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陡然急转直下,变得冷冰冰的。
林志声音也低沉下来:“你说什么?”
安怡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死了,我和宝宝也活不长。更找不到什么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