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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结婚这种人生大事,就算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尽善尽美,至少也不能给自己和伴侣留下太多遗憾。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女方一个理想的婚礼,这才是对两人都好的处理方式。
    孙立恩偷偷摸出手机,然后在车上开始发起了微信。之前联系自己的那位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说,她们似乎是有婚戒订制的。
    “我突然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实现。”孙立恩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能不能把戒指做成塑料输液瓶易拉封口环的样子?”
    “这个……”微信那头的工作人员有些慌张,但她的职业素养很快就让她冷静了下来,并且向孙立恩提出了询问,“这个易拉封口环……是什么样子的?”
    孙立恩找了两张图发了过去,然后说道,“上面那个圆片不用做,主要是要这个环的形状。”
    “这个要做成戒指,从形状上看应该不难。”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想了想之后回答道,“但是我们的师傅可能需要先找一枚这样的拉环来做个参考。”
    “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今天给你找一个。”对于医生和护士们来说,找个这样的拉环并不是什么难事。“等会您可以过来拿。”
    “那要镶钻么?”工作人员问道,“如果做成这种圆环形状,戒指镶钻可能会有点困难,太大的镶不上去。”
    “镶钻肯定是要的,额……”这个问题让孙立恩有点没想到,“那这种能镶多大的?”
    “我估计不超过30分,如果做宽一点应该可以镶嵌50分的。”工作人员回答道,“您看这样行么,我让我们的师傅先看看圆环,然后出几个设计稿。到时候您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款式就行。我们用的钻石都是人工培育的,天然钻石虽然价格更高,但是品质不稳定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从国外进口,这个我得先跟您说清楚。”
    “好的好的。”孙立恩要的就是赶紧订一枚合适的戒指,以防止梦中那种令人尴尬的情况在现实中出现。“那就麻烦您了。”
    回到酒店,布鲁恩第一个下车,然后第一个消失在了酒店大堂。孙立恩看着老布的动作,愣了好一会之后才皱眉道,“这家伙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状态栏没有提醒肠炎或者食物中毒之类的情况,可能老布只是憋太久了而已。孙立恩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宣布解散,“各位早点吃完饭回去休息吧,明儿咱们还得接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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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并没有和其他同事们一样,选择马上抵达餐厅开始吃饭。她在一楼大堂的咖啡座这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始给瑞秋打电话。
    之前听瑞秋说,她目前在常宁中富医院里,作为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患者治疗组的成员之一开展日常工作。
    徐有容实在是有些担心瑞秋,尤其是担心她平时稍微有点迷迷糊糊的性子,到底能不能胜任接诊任务。
    “我?我现在工作啥的都还挺好啊。”电话那头的瑞秋对于来自于妻子的关心有些发懵,“不就是穿脱个防护服吗,我都穿了几千上万次了,这有什么困难的?”
    “你以前穿过?”徐有容有些惊讶,“你不是肿瘤科的么?”
    “好歹对自己的老婆过去多了解一下啊!”瑞秋顿时在电话那头炸毛了,“我以前的研究项目就是溶瘤病毒啊!都是要做二级防护的好嘛!”
    徐有容认真思考了好半天才问道,“可我记得你的博士论文内容是关于激素变化和肿瘤关系的影响……”
    “因为实验做不出结果,因为我菜。”瑞秋沉默了好一会才嘟囔道,“好吧,不知道也不怪你——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儿。”但她马上就把音量提高,从嘟囔变成了嚷嚷,“那你怎么就不知道问呢?”
    “因为你从来没说过。”徐有容非常冷静的回答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问呢?”
    “和你说话真费劲。”瑞秋用一句非常经典的中国夫妻之间的小埋怨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样?”
    徐有容笑了笑说道,“就是出去巡诊,其实比在红区里待着轻松一点。”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话之后,瑞秋忽然问道,“等这次疫情结束,咱们都能回家了之后……你要不要来中富医院看看?”
    “去常宁找你玩?”徐有容想了想说道,“短时间的话应该没问题,如果时间长,我得先去跟孙立恩请个假。”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瑞秋很难得的没有继续胡闹,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想过来常宁工作?”
    瑞秋已经在常宁工作了一年多了。
    她当初决定在常宁中富医院工作,一方面是为了在中国还能继续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宁远四院目前一共有两名外籍专家在医院里全职工作。外籍专家的从业人数数量在全省也是最多的。
    宋安省卫健委的意思是,四院目前已经有了两名外籍专家进行业务补强,而这两位专家都正在申请入籍,那也就没有继续增加外籍专家人数的必要了。
    而宋文原本的想法是让瑞秋在中富医院那边继续工作,正好还能趁机熟悉一下中国的医保系统结算,以及平常的工作流程——同时还能再熟悉一下中文。等到四院这边的聘请手续都办好之后,就能让瑞秋到四院入职。到时候宋文的四院就有了一名哈佛医学院毕业的急诊医生、一名同样是哈佛医学院毕业、而且还在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里当副教授的风湿免疫科医生、一名霍普金斯大学毕业的肿瘤学医生、再加上原本就是自家医院的徐有容……
    一个国内三甲医院,两名哈佛的医学博士,两名霍普金斯的医学博士,这个人才构成已经足够四院在所有的非首沪顶级医院里横着走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瑞秋到了中富医院之后就一直没能等到被聘回的机会。卫健委那边一直就拿着“你们已经有了两个名额,而且人家还在办理入籍手续,不如等入籍办好了再说”的由头说话。而在中富医院工作的瑞秋,则开始对这工作地点有了感情。
    中富医院规模不大,而且原本计划中的“以高收益医疗服务内容为主要服务项目”的计划距离彻底实施也还有很远的距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瑞秋就是现在整个中富医院肿瘤科的主要负责医生。
    职务上是行政副主任,而待遇已经等同于主任医师之后,瑞秋在工作上又得到了患者的极大信任——从美国来的肿瘤专家,来中富医院的患者们几乎都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
    对于患者们的信任,瑞秋则选择用认真工作来回应。很快,这个留着金色短发的美国医生就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重和好感。
    这样的待遇甚至在以前就职于霍普金斯医院的时候瑞秋都没有体验过。在巴尔的摩的时候,工作压力大的不是一般。而同事们则基本都忙于自己的研究或者生活——他们可没有功夫去关心一个从中部地区来到巴尔的摩的小姑娘。
    有了对比,瑞秋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片土地。
    她实在是不太想再去宁远了。
    现在阻碍瑞秋马上在常宁买房定居的主要阻力就只有一个——住在宁远的徐有容。
    徐有容的父母都在宁远生活居住,而徐有容自己也在宁远工作。瑞秋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冲突矛盾。
    而今天,她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然后问问自己的另一半到底怎么想。说实话,她也不觉得徐有容应该为了自己而放弃在宁远的工作和生活。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瑞秋希望能够和一直徐有容在一起,她不希望徐有容会因为选择而难受,但也不希望离开自己刚刚热爱上的这座城市。
    “哦,这样啊。”瑞秋的心里很纠结,而徐有容却完全没把这件事情当做什么大事儿。“中富医院现在是四院的附属合作医院,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去那边挂个职,每个礼拜去两三趟也没什么问题。”她笑着说道,“反正现在从宁远到常宁也有高铁,半个小时一趟车。四十分钟就能到——我一周过去个两三次完全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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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恩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烧鸭饭,一边看着手机。那位和他对接的工作人员的效率很高,大概也就是孙立恩上楼洗个澡然后再下楼来吃饭的功夫,她们已经发来了三份不同的设计图。
    第一款戒指的设计看上去最“朴素”。没有多余的造型设计,只有一枚圆环。而圆环上面用十几枚30分的小钻石在中心缠绕了一圈——中心两侧则是两条镶嵌了无数碎钻的装饰带。总体来说,看上去更像是从一块大钻石上掏出来的钻石圆环。
    第二款的设计样子更符合孙立恩要求的“输液瓶易拉封口环”,铂金的戒指圆环简单,戒指正上方则有一个凸起的翘起,看上去就像是易拉封口环上和橡胶瓶塞直接接触的那块塑料。
    而在翘起和戒指的圆环处中间,这个仿佛c型的空间里塞进去了一枚1克拉的圆形切割钻石。
    第三款的设计更加粗暴直接一点,和第二款类似的圆环,但是在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向下的凹陷。凹陷的上方,则镶嵌有一枚1.5克拉的梨形切割钻石。钻石的形状和戒指的设计,巧妙的共同构成了封口环的形状。
    三款设计各有千秋,孙立恩这个对珠宝完全没有研究的直男瞬间就陷入了纠结中。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选择哪一款……说实话,他就从来没见到胡佳戴过戒指。所以,他连个参考都没有。
    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可能是治疗一名患有cjd的患者,而第二难的,大概就是让一个对珠宝没有什么研究的直男去给自己从来不戴戒指的未婚妻挑选结婚钻戒。
    真的难。
    “你没事儿吧?”吃完了三盘烧鸭饭的布鲁恩带着满嘴油光路过了孙立恩的座位,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孙立恩道,“你刚才已经夹了两次空气了。”
    孙立恩面前的烧鸭饭完全就是一片狼藉。米饭基本没剩下,可烧鸭却仅被吃掉了两块。而一边看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吃饭的孙立恩完全就没有注意自己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都能吃就是了。
    “我……我在挑戒指。”孙立恩左右看了看,确定胡佳不在之后才悄悄说道,“结婚戒指。”
    “都挺好看的。”布鲁恩看了一眼戒指然后说道,“你挑的哪一个?”
    “我就在发愁这个呢。”孙立恩叹了口气,“这些戒指都是人家根据我的要求设计的,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挑不出来哪个更好看……”
    布鲁恩转身去重新要了一碟烧鸭饭,然后慢慢悠悠的坐在孙立恩身边说道,“这种事情呢,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一个人头疼。可以去参考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嘛……”他马上找补道,“当然,别考虑问我。我可回答不上这种问题。”布鲁恩直接上手拿起没有切过的整只烧鸭腿,满满的沾上酸梅酱之后塞进了嘴里。
    嘴里都是烧鸭肉,布鲁恩嘟嘟囔囔的说道,“我觉得你可以问问徐有容嘛,她既是女性,又是已婚人士。这种事情问她应该比较合适。”
    “我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找她去吧?”孙立恩无奈道,“上一次找马永芳医生谈话,我就是请她出的面。”
    这俩人正在就一个完全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进行讨论,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孙主任,我有事儿要跟您商量一下。”
    徐有容,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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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中富医院任职?”说实话,在一开始听到徐有容的请求的时候,孙立恩一点都没有为自家医院人才而高兴。他所感受到的惊恐要远大于喜悦。在那么一个瞬间,孙立恩还以为徐有容这是彻底打算放弃在综合诊断中心就职,转头去中富医院当个厉害且正常的神经外科医生——专心手术,一心赚钱的那种。
    “毕竟我和瑞秋一直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儿。”徐有容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在综诊一科每周上三天班,隔一个月调班成每周上四天——这个时间应该还是可以调的开的。”
    孙立恩有些为难,“中富医院那边应该没问题,不过……宋院长和柳院长可真不一定放人呐。”
    第1034章 2月23日
    随着孙立恩的治疗组完成了三天巡诊,云鹤的疫情正在迅速得到控制和好转。
    22日一天,全湘北省一共新增630例确诊患者,其中云鹤541例。而当天云鹤出院人数为965例——出院人数几乎已经超过了新增确诊的一倍。
    而比起湘北省的快速好转更令人激动的是,全国新增的确诊人数已经下降到了18例,全国21个省级行政区报告0新增患者。
    全面获取抗疫胜利已经不再是一个口号,而是确确实实能够被看到的,正在到来的现状。
    三天巡诊,让整个医疗队的医生们都累得够呛,但大家仍然心气很高。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工作切实帮助了很多之前难以获得医疗服务的患者,并且帮助他们解除了病痛。
    往常在综合诊断中心里的时候,最难的总是搞到正确的诊断。但这个“难”,难的是医生们。一个病例往往需要大家三番五次的开会讨论,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检查之后,才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和结论。平均算下来,综合诊断中心确诊一名患者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孙立恩的表现比大家都好,但一两天的来回折腾也是免不了的。有些时候,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们自己心里没底,甚至连个怀疑方向都找不到的时候,就会请孙立恩来会诊。可孙立恩也不是神仙,每请十次会诊,就得有个一两次连孙主任都搞不清楚的情况出现。
    更麻烦的是,在全组医生绞尽脑汁搞定了诊断之后,却没有什么可行的治疗手段。
    每一次诊断就像是医生们和患者正在小心翼翼的开盲盒,而这个盲盒打开之后,出现的结果却往往不是开盲盒的医生以及患者们所能接受的。
    光以121种罕见病名录为例,其中有治愈方法的寥寥无几,能缓解的也为数不多。一大部分的疾病都有减缓进展的治疗方案,但往往用药困难且价格极高。还有一小部分的罕见病几乎没有任何治疗方案——医生们除了尽量安慰家属以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在综合诊断中心工作,成就感和失落往往如影随形。而且成就感的持续时间短到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地步——盲盒一开出来的瞬间就知道这病没得治,能有成就感就算不错了。
    并不是每一个患者都像孙立恩综合征(aqp4蛋白表达不足)患者一样,至少有一个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完全缓解的治疗方案。
    综合诊断中心目前的运营策略是维持现有人手,然后广泛和其他国内医学院以及高校合作。没办法,只靠综合诊断中心,把两个科室的这些人和未来二十年所有招聘来的医生们都砸到罕见病的深潭里,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只有尽量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人类才有可能在这场和罕见病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就像是现在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战争一样。
    巡诊过程中,来自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们大多都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感。患者症状清楚,诊断明确,指征稳定且对治疗反应不错。尤其是在之后巡诊的时候,接连接到之前患者的治疗反应——这种时候的幸福感就更加明确一点。
    而孙立恩的幸福感则被一条反馈削弱了很多。
    “丁辉国已经高烧两天了。”电话那头的宋文说道,“今天下午,胃肠外科紧急给他做了手术。结肠次全切术加回肠末端造口术。”
    “已经做到手术了?”孙立恩一愣,“之前没上激素?”
    从高烧两天到紧急手术,不难推测出丁辉国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恐怕仍然是克罗恩病,而非结核。说白了,这就是前怕狼后怕虎。以为自己选择的是对患者而言风险最低的治疗方案,结果反而没能及时通过激进的免疫抑制治疗,阻止克罗恩病的进展。
    “这次的方案选择没有问题,患者情况复杂,而且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宋文安慰道,“如果是在四院,搞出这种事情我少不得要批你一顿。但这次情况特殊,我觉得你和其他医生们的判断并不能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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