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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命运垂青,我能与他短暂地交汇目光,我努力散发一点热,一点光给他,博得他短暂的欢喜,他从此记住了我,我也可以获得我的爱情。
    所以你今天数星星了吗,哥哥?
    即便你忘记了数,我也在这里,努力散发一点热,一点光给你,带给你短暂的欢喜。
    第84章
    陈博涵打来电话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挂断电话谭阵就给盛野打去电话,也发了微信,但都没有回复。
    谭阡见他面色凝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谭阵转身拿起椅子上的牛仔外套:“我回一趟富山山庄,你帮我拖延一下,不要让妈上网看那些消息。”
    谭阡刚要说话,又忽然把话咽了回去,露台的门被推开,母亲不知何时起了,正推开门蹙眉打量他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哦,”谭阡从容地拍了拍谭阵的背,“跟他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没注意这么晚了,这就睡了。”
    被母亲狐疑的目光上下扫着,谭阵无言地点点头。他是演员,理应轻易掩饰面上的焦躁,但不知有没有成功。
    吴靓瞧了姐弟二人一眼:“都快两点了,你们别一聊起来就没完。”
    她说完便带上门离开了。谭阵一直目视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谭阡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说:“你先回去睡一会儿,明早再说吧,你这样半夜不见人,妈会怀疑的,我也兜不住。”
    谭阵依然盯着母亲离开的方向,良久,嗓音晦暗道:“我现在怎么睡得着。”
    谭阡叹了口气:“你明天早点儿走吧,就说要去接朋友,走的时候记得换一身衣服,”她轻轻拍了拍谭阵的手臂,“听我的。”
    谭阵闭上眼,深深地沉了口气,他别无他法。
    短短一个夜晚,几个钟头的时间,堪比度日如年,他靠在床头,守着那部毫无回音的手机,彻夜无眠。凌晨五点半,天都还黑着,他再也等不下去了,起身给谭阡留了条信息,飞快地换了一身衣裳,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推开大门时,屋里的灯却忽然亮了,随即从二楼传来谭阡的声音:“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谭阵认命地闭上眼,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抬头看见母亲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从高处冷冷地看着他。
    谭阡也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两人,不知该怎么办。看样子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一段时日以来母亲都持续失眠着,她学会了上微博,睡不着的时候就会上去看看,她每天都会翻谭阵的微博,搜谭阵的消息,明明谭阵已经没有再和盛野有明显的往来了,休假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和家人待在一起,她却反而更不安了似的,已经有点魔怔了。
    “这么早,去哪儿啊?”吴靓问。
    谭阵穿着黑色的衬衣,领口还挂着细细的银色吊坠,他说:“今天有生日派对。”
    这一身穿着的确是要去参加派对的,吴靓半信半疑道:“你的生日派对不是在晚上吗?”
    谭阵看了一眼谭阡,说:“我要去接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唐沁导演。”
    吴靓的表情松动了一些:“真的吗?”
    “真的。”
    吴靓皱眉端详他,谭阵的语气、表情没有一丝破绽,但正是这样太过沉稳淡定的模样,反而让她不安。
    谭阵不动声色叹了口气,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谭阵,”吴靓又喊住他,谭阵停下来,吴靓沉声道,“你还在和他来往吗?”
    谭阵心头一惊,但沉稳地没有露出马脚。
    “他发这条微博到底什么意思?”吴靓又问。
    “我又怎么知道。”谭阵说。
    谭阡也替谭阵捏了把汗,谭阵的态度是有些消极的,他们都摸不透。而母亲依然在咄咄逼人地追问:“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条微博?”
    “我真不知道,”谭阵说,“我也管不住别人的手。”
    “……那你看到是什么心情?”
    谭阵默然了片刻,说:“他文采很好。”说罢就推开门走了。
    ***
    陈博涵犹豫了一晚,还是没能坐得住,换个人他根本不需要这么为难,但那是谭阵,是谭阵要保的人。他气谭阵滥好人,气他没有底线地帮盛野兜底,不知道盛野到底给谭阵喝了什么迷魂汤,不只一次地给谭阵惹麻烦,谭阵非但不和他划清界限,还一副要保护到底的架势。
    然后他又想起盛野,觉得他就是个疯子,但又不得不承认,盛野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
    他一个经纪人,的确也不懂何谓灵气,但看谭阵他就懂了,若不是真的那么有天赋,有灵气,配让谭阵如此这般另眼相待吗?
    他没有去找西媛商量,而是打电话问了阮妍的意见,阮妍建议联系介平安:“这信写的不是孔星河和严飞吗,那让介导帮个忙,就说这是剧本里的信就结了。”
    陈博涵豁然开朗,没想到这么纠结的事还能有如此迎刃而解的办法。
    但盛野一直没回复那些质疑,这时候介导出来澄清会不会显得有点假?
    阮妍耸肩:“盛野不配合那就没办法。”
    陈博涵又头疼起来。
    阮妍说:“头儿,这事儿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不理就行了,不理就是最好的澄清。”
    陈博涵不吭声了。
    ***
    盛野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别墅客厅,桌上放着的红酒喝了一半,本来以为红酒不会醉,但原来只是醉得慢。别墅这么大,从私人影院到钢琴一应俱全的豪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没有谭阵,没有杰克逊,只有一部不断传来坏消息的手机陪着他。
    西媛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接,他知道西媛要和他说什么,他都懂,他只是希望能有一天的时间,就谭阵生日的这一天时间,让他做他想做的,说他想说的。
    谭阵给他打来的电话他更加不敢接,连微信都不敢看一眼。
    微博上,谭阵的粉丝把他骂疯了,她们让他别沾谭阵,让他滚远点儿,骂他恶心,骂他卖腐卖到丧心病狂,好多他认都不认识的人跑出来各种明示暗示他是同性恋。
    因为谭阵的粉丝攻击他,他的粉丝也开始攻击谭阵,虽然数量上难以匹敌,但回护之意却拳拳。他想她们大概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吧,又不忍心骂他,只好将怒火都对准了谭阵。
    只有阵野的超话,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净土。阵野女孩们心疼他,彻夜地等待,等待谭阵的一言半语。
    盛野扔了手机,倒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他坐起来,眯着微醺的眼睛,看见谭阵走进来,他没有换鞋,就停在玄关,他们一个在沙发,一个在玄关,在一片静默中遥遥相望。
    盛野努力将自己撑起来,谭阵也走了过来,收走了茶几上红酒和酒杯,盛野伸长手臂去抓酒瓶,他们都愣住了,那一抓和一握,好像重回了《稳定结构》中孔星河与严飞住的那间闷热狭小的屋子。
    盛野用力抓着酒瓶,抬头看着谭阵,但谭阵不是严飞,他没有松开手,而是问:“为什么要这样?”
    盛野只得松开抓着瓶子的手,低垂下头,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叹息。
    谭阵蹙眉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你?”
    盛野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盯着茶几上谭阵黑色的倒映,天真又无畏地问:“为什么啊?这样我就做不了演员了吗?”
    “你的事业现在在上升期,别做糊涂事好吗?”谭阵说,他的眼神都是痛惜。
    “谭阵哥,我不懂你说的那些,”盛野抬起头,看向他,发自肺腑地对这个人说,“我喜欢表演不是因为我想红,我一点都不想红,我只是喜欢进入那些角色里,去体会他们的人生。有时我也觉得,可能是我的情绪太多了,我一个人装不下,这些角色就是我情绪的出口,是他们救济了我。”谭阵没有说话,盛野一直觉得谭阵是懂他的,到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红不红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名气名声流量,这些我根本就不在乎,谭阵哥,你懂吗?”
    谭阵看着他,说:“我懂。”
    两人间陷入一阵沉默,盛野难过地看着他:“但你不是这样想的,你们都不是这样想的。”
    谭阵欲言又止,感觉口中苦涩蔓延。
    盛野歪着头,苦笑:“也不对,你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不得不背负那些光环、名誉,但是……”他说,“这样我真的好累啊,我感觉我坚持不下去了。”
    “盛野……”
    “谭阵哥,”盛野打断他,轻声道,“我们算了吧。”
    谭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眨了下眼,确认般问:“……什么叫算了?”
    “就是那个算了。”盛野疲惫地说。
    谭阵僵住了,陷入无言,那个对他说着“哥说的都对”,叫他“西施哥哥”,绕着他吹彩虹屁的男生,忽然要对他说再见,这好像很荒唐。但盛野的表情是认真的。他仿佛前一秒还在温柔乡里,后一秒就被身边的人不管不顾地甩开了手。但他很快又想通了,这一切好像是有预谋的,是自己错过了太多信号,终于在这一刻被一拳打醒。
    应该怎么办呢,他慌乱地想,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还能不能再垂死挣扎?
    “……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吗?”他说。
    为了那个你喜欢了那么久的我,你的偶像也好,你的师兄也好,你的严飞也好,什么都好。
    盛野没有说话,他也多想为了这个人再坚持啊,曾经以为为了谭阵,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谭阵是他的星星,是他的太阳,是他的梦,可是原来自己高估了自己。
    谭阵说:“我知道和我交往让你很委屈,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够,我陪你的时间太短,为你做的太少……”
    盛野摇头:“不是你的错,谭阵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我的问题,明明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能拥有的人,现在拥有了,我却觉得不够,我永远想要更多,永远不安,永远怀疑,”他抬起头,“你不要惯着我了,我真的害怕你为了我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有一天我会毁了你的。”
    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引爆。
    “不会的,”谭阵说,“我们在一起都会变得更好。”
    一定是这样的,想想我们一起演的电影,一起拿的奖,想想我们在颁奖典礼上的拥抱,我求你了盛野……
    “谭阵哥,”盛野打断他未出口的话,红着眼睛说,“求你了谭阵哥,你不知道让我拒绝你的要求有多难,我脑子里永远在互搏,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也知道我一旦再妥协,我就要继续面对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每一次见到你我又舍不得,又打退堂鼓,我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谭阵被他看得难受极了:“我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
    盛野沉默,这个问题对谭阵来说很残忍,对自己又何其不残忍,他要怎么承认让他这么痛苦的人,是他最最爱的人。
    “如果,”谭阵开口道,“我那天说我会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他哽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一切可以挽回的地方,“如果我昨天回应了你的微博,如果我带你去了你喜欢的海岛和布拉格,你今天还会和我说这些吗?”
    盛野沉默着,他也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海岛,是布拉格,还是谭阵在派对上一句坦然的介绍。手机微信在这时忽然响起来,一连串滴滴滴的声音,跳出来的红色数字,全都是负面的消息,他关掉了手机,双手按在大腿上,平静地道:“谭阵哥,我们即使在一起,也会让很多人不高兴吧,好像得到的总是谩骂多过祝福,喜欢你的人骂我,喜欢我的人骂你,好像不管怎样都是痛苦,我想……”他放低了声音,“我想试一试,是不是退一步真的就能海阔天空。”
    谭阵沉默许久,终于将视线抽开,望向了窗外的天空,会吗?他想,盛野和他在一起真的变快乐了吗,真的变好了吗?他再为他的事业筹谋,那也不是盛野真正想要的,如果他真的那么痛苦,那强绑着他真的是爱他吗?
    明知家里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还舍不得放弃?他总是说服自己,会有办法的,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总有一天会云开月明。
    他以爱之名,行的是自私之事。
    窗外的天空那么广阔,和天空比起来,自己配不上这份爱,也许他真的该放手。
    他走过来,将那只被自己握得发烫的酒瓶放回了茶几上,蹲下来,抬头看着盛野。
    盛野也看着他,这个让他迷恋不已,让那么多人沦陷的“忧郁王子”,如今单膝跪在他面前,一袭黑色,变成了骑士。
    “你还想听吗?”谭阵说,他声音几乎哽咽了,“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号变奏。”
    我已经练得很棒了,不输给电影里了……
    盛野看向那台漂亮的施坦威钢琴,他问:“……这台钢琴多少钱啊?”
    谭阵抿紧了嘴唇,泪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声音颤抖地说:“和钱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弹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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