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他眼中闪过阴鸷,随即大声质问,难道玄天门挑选弟子不是看仙资灵根和品性,而是全凭样貌腿脚?
玄天门挑选弟子自然不是这样,他这话一出,原本对桑愿有好感的弟子也对他的感官变得不好。
桑愿心底暗叹龙傲天的言语战斗力果然不弱,三言两语就破了点,不过不怕,这正是他想要的。
既然你知道玄天门挑选弟子看的不是样貌腿脚,也不在乎不影响仙途的缺点。对了,你能进来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走近两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直视着于非臣的眼睛,那么,你又为何说出剑君本命剑断就不配为剑君这种话呢?难道剑君是因为本命剑没断才成为剑君的吗?
他的眼睛太亮,于非臣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还没等他回答,桑愿又开口,只不过这次是看向大家:剑君是为何成为剑君,想必大家很清楚。什么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个人后来遭受的挫折就把他以往的功绩全部抹除?
难道这就是玄天门选拔弟子的标准吗?
一言落地,弟子们无比安静。桑愿用于非臣的原话结束,不仅回答了于非臣的问题,其实也是不少人内心问题的回答。
于非臣的疑问,从来都不是他一人的疑问。
但今日,于非臣问出了这个问题,而桑愿也毫不客气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看向桑愿的眼神变得复杂,在触及到戚宁安的目光时却又羞愧地低下头。
于非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对桑愿的回答无法辩解。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可戚宁安曾经为苍蓝界做出的事迹所成的册子还放在各大门派的藏书阁里。
桑愿见好就收,他本意就是不想戚宁安和龙傲天针锋相对,要是他因为今日以为大家觉得他不配为剑君而黑化就麻烦了。
桑愿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戚宁安永远当得起剑君这两个字。
于非臣见风向骤转也不再多言,他是讨厌戚宁安不假,也不会因为桑愿的话改变决定,但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多做无谓的动作。他低头,朝上首的戚宁安行了一个恭敬的弟子礼,声音诚恳:剑君,是我狭隘了。
桑愿松口气:完美!今日是成功阻止反派黑化的一天呢。
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戚宁安道歉,已经是于非臣自觉忍辱负重的结果,不过是瞥到桑愿看过来满意的目光时才停下低头变脸的动作。
几次言语中,戚宁安都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默认道侣的举动,因此在他走来时也没多想。
戚宁安走到两人面前,只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桑愿不知他在叫谁,只好跟了上去,其他人见他一路来到问道阁外,便也下意识地好奇跟上。
咸管事在外面溜达,一见到一群人出来,为首的还是剑君,上前询问:剑君可有何吩咐?
无。戚宁安回答。
随后,就见他随手朝前一挥,一道冰白色的剑气朝前方的巨峰飞去,临近时,剑气化成一把素白长剑,直接劈向巨峰。
轰隆一声巨响,在毁天灭地的剑意下,高耸入云的巨峰顶端直接被拦腰切断,随后化为粉末。
这还不算,在剑意未消时,数不清的飞鸟争相飞出,竟然无一只在剑意下受伤坠落。
与此同时,半空中传来掌门的怒吼:哪个大胆的袭击我?
原来掌门倒霉地在其中,听他中气十足的骂声,想必是没有受伤。
这是自剑君断剑后第一次在如此多人面前出手,还直接劈了半截峰头。
他收回剑气,掌门的怒吼声更加明显,可却无人出声。
实在是,太震撼了。
这便是剑气化形,他们只知道剑君本命剑断,却不知道他早已剑意臻至化境。
即使剑道断绝又如何,有此剑气,他仍是剑修第一人,加上大乘期的修为,剑君这个名头按在他头上不亏。
先前,桑愿用言语阐述了他当得起剑君的称号。
而现在,他用剑气再次证明没有堪吾神剑,他仍是剑修战力的天花板。
今日过去,戚宁安剑气化形的事情将会不胫而走。
于非臣看得心惊,到底是没把他没有飞升可能这句话诉之于口。
他不想惹上众怒。
桑愿心中无数个卧、槽闪过,他看了眼于非臣难看的脸色,生出一种反派没有黑化,龙傲天快要黑化的错觉。
有书中关于戚宁安捅天道的描写,他倒从未怀疑过他的实力。
令他郁闷的是,剑君此剑意一出,明晃晃地打了龙傲天的脸,跟他先前说的话叠合成双倍效果,估计把于非臣的肺管子都要戳破了。
同时,他对于非臣为何对剑君有如此大的敌意很是好奇。别人看没看到他不知道,但他时常瞥到他眼里的嫉恨。
可惜书中对此也是语焉不详,只把戚宁安当做前期的反派来总结。
他看了戚宁安一脸,对方银发白衣,好似谪仙,对自己造成的巨大震撼局面丝毫不在意,仿佛当真是为了佐证先前桑愿的话一样。
于非臣在识海中暗骂了一声伪君子,可惜追日不知是不是怕被发现,竟然也没有附和。
问道阁外的场面是在掌门的骂骂咧咧中结束的,赵掌门的声音宛如课点结束的讯息,伴随着咸管事的一声旁白:掌门来了,你们还不下课归去?难道不怕被喊去修理半峰?
他们当然怕!况且今日的道法理论已经结束,虽错过讨论请教时间,但能见到剑君的惊天一剑便不算白来。
剑君授课的时间还有月于,有什么道法上的问题明天问也不迟。
众人纷纷找上自家仙鹤,飞走了。就连于非臣,在看了一眼桑愿后,跟在其他人后面离去。
阁外终于清净下来,咸管事觉得今天令他头疼的事情特别多,看见掌门气冲冲的脸也不意外了。
你也在啊。赵掌门对桑愿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可亲,朝他温和一笑后,转头就对戚宁安哭诉。
我辛辛苦苦打理出来的山峰啊,你就这样给我一剑劈了!他说到最后,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的剑修好了?
戚宁安诚实摇头:并未。
桑愿离他最近,好心提醒:掌门,是剑气。
赵掌门恍然大悟:哦,是剑气。
等等,是剑气?他猛地拍了一下脑门。
桑愿看着他脑门上的红印子都觉得痛,他诚实点头:对呀,剑气化形,难道掌门你不知道?
赵掌门语塞,表情像是吃了柠檬酸成一团:他没跟我说啊。
所以,他现在是最后知道的?
桑愿读出了他的表情,真诚地点点头。
赵掌门看向戚宁安,期待他给一个解释。
戚宁安冰冷的眸光似乎消散了一点,回答:你没问。
桑愿:这确实是一个理由。
赵掌门的心被伤了,这个伤比辛苦打理的山峰突然被劈没了半截还要深。直到戚宁安答应他去瀚海找一条灵石脉才被治愈。
这被劈的山峰修理费也包含在其中,不过要等他授课结束才行。
两厢约定之后,戚宁安一道剑气造成的经济损失总算揭过不提。赵掌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就叫了咸管事进了问道阁商量事情,徒留下两人在外面。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斜挂天际,独特的光芒给云层镀上一层温暖的光。
远处的山峰轮廓在云雾间变得模糊,暮色的降临使天地间蒙上夜色未至前的柔光。
戚宁安置身在夕阳于晖下,似乎连眉间的冷色都被晚风吹散。
桑愿本就清而不寒的容色在倾泻而下的暖光中变得更加柔和,他走到戚宁安面前,在对方似乎霜雪渐融的目光下试探开口:剑君,你可有何心......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戚宁安的仙鹤迫不及待地迎着霞光昂首阔步地走来。
昂嘎!
剑君,本鹤来载你跟你道侣来了!
第6章 戚宁安,你忘了昨晚的事吗
戚宁安很少乘坐仙鹤,因此没有发现仙鹤有什么变化。
仙鹤搔首弄姿了一番,没有惊艳到主人,却语出惊人。
嘎啊。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桑愿在它低头凑过头时一把捏仙鹤的喙,低声警告:别乱说!
呵嘎。
鹤不明白。
桑愿扔给它一枚丹药,仙鹤心满意足吃了 。
哦嘎。
剑君道侣对鹤真好。
得,他这一枚丹药算是白费,仙鹤的嘴是堵不住的。
戚宁安见到一人一鹤的相处觉得有点惊奇,这仙鹤平日里对讨好它的弟子根本不理,没想到就送了桑愿一回,还处得不错。
仙鹤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若知道,定会说那些弟子根本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根本不懂鹤的真正需求。
它缺那些吃食吗?它缺的是令它成为本界第一美鹤的机会。
而这个,它在剑君道侣上得到了。跟美人在一起,鹤都变美了。
仙鹤不知道这是愿力达成的效果,只以为桑愿给它的是美颜丹,就跟宗门里的那些女修喜欢吃的一样,可贵了!
仙鹤在桑愿面前十分温顺,它低头享受着头上力度适中的抚摸。
戚宁安的目光在那白皙如玉的手上停留一息,开口:你们相处得很好。
哦嘎。
鹤很喜欢剑君的道侣!
吃东西都堵不住它的嘴,桑愿捏得迟了,已经放弃让一只鹤学习闭嘴的念头。
他确实跟仙鹤处得好,现在的身份也确实是剑君的道侣。
如此说来,它这样说竟然也没错。
只是总感觉怪怪的。
鹤很漂亮。桑愿点头,如此回答。
仙鹤骄傲地挺脖。
戚宁安有一种不知说什么的别扭感,他没想过自己会有道侣,虽然是暂时的,更没有跟道侣相处的经验。
夕阳的暖光在他身后包围,他看着那双清透无比的眸子,突然问:你先前想说什么?
他今日的耐心似乎比昨日多一些。
桑愿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顿了一会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是想问,剑君可有什么心愿?他解释道,只是突然好奇,剑君可想修复本命剑?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暖意似乎都瞬间少了很多。
戚宁安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得他以为他不会回答,久得暮色已至浑然不知。
这才是你来的目的?他身后是逐渐降临的夜色,银发如霜,神情冷漠,你要修复堪吾剑?
大乘期的威压缓缓而来,桑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暗骂自己太过着急,竟然堂而皇之地试探反派。
他没想到,戚宁安竟然这么敏锐。
桑愿知道,他若是此时回答不好,说不定会引起戚宁安的警惕。
在心惊肉跳中,他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剑君的道侣,自然是希望能帮助剑君修复好本命剑!
嘎!
鹤觉得他说的没错!
戚宁安给了仙鹤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它立马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他走近两步,像是想看出他话中真假。
绝对的身高压制让桑愿被冷松的气息包围,他第一次离人这么近,近得他想后退一步。
在心中无数次默念我是剑君道侣后才露出一抹笑容,他仰头看着戚宁安,声音如碎玉落珠:戚宁安,你忘了昨晚的事吗?
不管他是否承认,他明面上都是他的道侣,至少在确定他不会变成反派捅天道前都是。
在问道阁谈完事的两人刚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赵掌门老脸一红,暗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害臊,连忙推着咸天禄回去。
没忘。戚宁安指的是聘礼。
就在桑愿松口气时,他又补上一句:我不需要道侣。
桑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就算知道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自己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但还是觉得很丢脸。
赵掌门:我是不是听错了?
咸天禄:我会不会被灭口?
嘎?
仙鹤呆住了。
要不是知道赵掌门和咸管事都在后面,桑愿估计都破口大骂。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极力忍耐住怒气,却没意识到两人仍是先前的距离,他瞪大眼睛的样子暴露无疑。
戚宁安看到那双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冰冷而无情。
他感受到了桑愿的怒气,问:你在生气?
呵呵,桑愿已经失去了跟他说话的欲望。此时也不怂了,直接一把推开他,随后跃上仙鹤,拍拍它的脖颈:美鹤,我们走!
仙鹤呵嘎两声,竟听从他的指令扇动翅膀飞走了。
月白色的广袖长袍飘然欲飞,好似在夜色中乘风归去。
戚宁安盯着那抹月白出神,剑眉微皱。他本就知道桑愿没有他所说的目的,跟于非臣也无关系。
可明面上的道侣不该是他,自己也该在昨夜直接送那位散修下山。
偏偏换了人,一个不在他计划里的人。
一瞬间,他有些心绪不宁起来。他分不清这是因为记忆中的事情发生了改变,还是因为别的。
赵掌门本想过来教训教训他,但碍于咸天禄在场,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惜戚宁安并不在意,反而缩地成尺,直接走了。
咸天禄看着掌门黑如锅底的脸色暗暗叫苦,自觉闭紧嘴巴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们走后,咸天禄才关上问道阁的门。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赵掌门气呼呼的不知是不是去找剑君算账去了。不过,这不是咸管事操心的事。
赵掌门找到戚宁安,他去了摇光峰,发现除了皑皑白雪和寂静无声的峰殿什么都没有。
难道戚宁安良心发现,去找桑愿去了?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自从戚宁安本命剑剑断之后就愈发冷漠,若不是知道他仍在修习以前的功法,掌门还以为他专修无情道了呢。
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赵掌门想了想,决定明日去天机门再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