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非臣赶来时,恰好看见整片海域凭空消失。
只出现半刻钟的瀚海秘籍,只有他们四人进入,
易柔带着桑愿两人很是小心,除了戚宁安,她跟其他三位长老也进来过。
可这次,许是不是秘境根据天道法则的开放时间,他们进入后便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绵延千里,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脉。离得最近的山脉下,就在他们跟前,出现了一座村子。
此时正值寒冬,桑愿抬眼间能看见雪花从天飘落,带着丝丝的冷意袭来。
从这里能看到村子里面人来人往,似是在忙碌。屋舍前挂着红色的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
瀚海秘境里,有凡人在生活?
桑愿感受不到半点灵气的存在,却能感受到生人的气息。
易柔秀眉紧锁,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来了。身后不知响起了熟悉的嗓音,带着清冷。
桑愿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看见戚宁安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广袖长袍,身姿挺拔如松柏。银发被规矩地束好,剑眉星目间似藏着浅浅的笑意。
他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可桑愿却看到他束发用的也是正红色的发带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端端的,戚宁安他穿着喜服作甚?
第39章 等拜过堂才能。
为了以防万一, 桑愿特意查看了本体空间内的愿力球,跟据愿力的牵扯,确定眼前的是剑君戚宁安无疑。
好好的一个剑君,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正欲说话,旁边的易柔却拉住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先别慌,说不定眼前的是幻境。
什么幻境里面有身穿喜服,眼带笑意的剑君?那也太可怕了!
可桑愿却说:剑君是真的。
这下轮到易柔震惊了, 悄悄指了指,猜测:难道是剑君被夺舍了?
桑愿嘴角抽了抽,肯定道:没有。
那是为何?易柔脑袋里出现大大的问号, 她想传音给剑君问下情况,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消失不见。
不仅是她,桑愿和长青也同样如此。
不要慌。桑愿安慰他们,推测道, 剑君肯定是发现了这里的不正常,才如此做,我们配合就是。
他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理有据, 让人无法反驳。不能使用灵力的修士, 除了身体素质在灵气的常年浸润下较强, 其他的跟凡人并无二样。
排除戚宁安被夺舍的可能,这就是最合理的猜测。
易柔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桑愿倒还正常,毕竟有愿力可用,刚进入修行不久的长青更是习以为常。
四双眼睛面面相觑,半响后,到底还是桑愿走了过去, 主动开口:剑君,你怎么了?
剑君?对面的人微微皱眉,似是有点不解,你是在叫我吗?我不是什么剑君,我叫戚宁安。
桑愿终于大惊失色,后退一步,惊讶不定地看着他。
三人到此时还在以为剑君在演戏,桑愿定了定神,凑到他跟前,忍住羞耻,侧过头试图对暗号,声音刚好只有彼此听见:地穴温泉。
没想到戚宁安仍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却是答非所问:你是想去泡温泉吗?
天衍......他斟酌着换了个试探,见他无动于衷,又不甘心地说,昨晚...
可戚宁安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他说的话并不能理解。
桑愿:!!!
不得了了!戚宁安他失忆了!
他迅速地把这个判断告诉其他两人,至于判断的理由死活不说,但丝毫不影响师徒两人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
他们早想过来瀚海秘境会遭遇诸多危险,碰到势力强大的妖兽都很正常,却万万没想到剑君他会失忆!
若不是桑愿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真的剑君,他们定会觉得这个是冒牌货。
易柔神色茫然,欲哭无泪:这肯定是幻境!
戚宁安眼看着他如兔子一般地来回跑,眉眼间却满是包容,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抬脚踏了过来,看着桑愿说道:这就是来祝贺我们的朋友吗?
他朝前面走了一步,拱手道:欢迎你们来参加我跟桑愿的婚礼。
易柔连忙拉着长青避开他的行礼,率先反应过来,应付道:应该的,应该的。
戚宁安又看了他们一眼,最后盯着桑愿,在他头皮发麻中开口:你回来得刚好,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晚上就成亲。
桑愿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见他站在那不吭声,戚宁安轻声问:怎么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你不开心吗?
大家被剑君的操作弄得不明所以,易柔悄悄给他提建议说:反正你们早就是道侣,你先顺着他,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
她真怕因为桑愿不同意,戚宁安会做出什么。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凡人,但她本能地觉得他身上更具危险性。
我没不开心。桑愿勉强地应付着,口不对心地说,我只是有点婚前恐惧。
婚前恐惧?那是什么?他不冷不热地说着,先前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易柔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见桑愿抿着唇不语,立马解释:婚前恐惧就是他怕跟你成亲后,你对他不好,这才有些担心。
戚宁安脸上的笑意重新回来,眼神中似有点执拗,盯着他说:我会对你好的。
这是什么剑君?易柔再次打了个寒颤,这次是被酸的。
长青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桑愿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着戚宁安牵着他的手走向村子,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跟大乘期剑君冰冷的体质不同,戚宁安的手触感温热,他牵手的力量刚好,整个手掌把桑愿的手包在里面,还时不时地侧头看他。
桑愿不用看就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僵硬,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易柔和长青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越往里走脸上的表情越是惊讶。
村子里很热闹,因为是冬天,村民们都穿得很厚,但他们步履轻盈,脸上一片喜洋洋。
一路走来,每个房屋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灯笼,有路过的村民见到戚宁安牵他回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桑愿时不时地盯着戚宁安,发现他曾经冰冷气息下冷硬的轮廓变得柔和,他脚下踩着雪,露出的鞋尖上沾染两抹雪白,跟凡人在雪地行走的情况并无两样。
身上的喜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他似乎察觉到桑愿在看他,嘴角噙着笑,微微低头:有何不妥?
太多的不妥了!你这如翠竹般的清新模样就是最大的不妥!
冷冰冰的剑君去哪了?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桑愿不明白,明明他感受到的就是戚宁安本人,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难道失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他没有傻到直接说实话,只是摇头,若有其事地说道:无事,有点紧张而已。
戚宁安止住脚步,伸手为他理了理鬓角的乱发,声音带着安抚:不用怕,我会对你好的。
桑愿:就是因为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才怕啊!
桑愿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决定先趁现在的戚宁安如此好说话时问些什么。
你......可惜他还问完,身后的长青就疾步走到一处房屋间,心急间甚至还摔了一跤。
长青很快爬了起来,连身上的残雪都没管,几乎是抖着声音说:娘!
娘?桑愿朝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见一位眉目温和而慈祥的妇人站在屋檐下,像是在等待久归的亲人。
瀚海秘境里怎么会出现长青的娘?他心知绝不可能,但长青已然激动地走到妇人面前。
妇人穿着枣红色的夹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未损害她的美貌,她眼神温柔似水,开口亲热:长青,你回来啦!
长青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甚至连她发髻上的木簪都看了许久。
桑愿在他身后,皱眉喊了一声:长青!
长青如梦初醒,他转身小跑过来,兴奋地说:真是我娘!那根木簪是我临走前亲手刻的。
是葫芦样式的木簪,代表着平安。
妇人见长青跑来跑去也不着急,极为熟练地朝戚宁安行了个礼,温声说道:多亏了戚公子,把我接到这才能与我儿相见。
是戚宁安做的?
桑愿只觉得脑子里浆糊一片,根本搞不清现在的情况。还没等他开口,长青已经感激地说:谢谢剑君!
看起来,长青已经深信不疑。
见他这样,桑愿那句你娘是假的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开心?戚宁安的容色清而不寒,跟身居高山之巅的剑君相比判若两人,他捏了捏桑愿的手心,好似两人本该关系亲密,低声说,别担心,婚礼定在晚上,你上次说过喜欢的喜服样式已经已经做好了。
桑愿:不是我,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边,长青已经欢欢喜喜地跟他娘进了屋子,末了还从门口伸出头来,大声说道:快来,我娘已经烧好了饭菜。
桑愿婉言相拒了,毕竟他深知现在可不是吃饭的时候。但这里没有半点危险的感觉,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跟长青辩解真娘假娘之事。
毕竟,现在戚宁安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虽然他此时神色平和,可桑愿却知道他的手掌在不断收紧,炙热的手心驱散了冬天带来的寒意,明明这里是寒冬,只穿着月光广袖的他并未觉得很冷。
桑愿抬头看他,目光停留在他温和的眉眼间,他眉骨清俊,除了如霜似雪的气质不在,整个人完完全全就是剑君的模样。
况且,握着自己手的掌心也有着如剑君一般的粗粝薄茧。
这就是戚宁安,他无比肯定。
你在透过我看谁?好看的剑眉拧了起来,戚宁安在那双桃花眼里看到了他的怔然,森冷寒意从眼眸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靠近桑愿,两人的气息交缠了一瞬,随后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你只能看我。
桑愿:呵。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桑愿却奇异地觉得这里没有危险。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桃花眼微微上挑,伸手点了点戚宁安的眉心,似是诚恳:我在看你啊。
也不知戚宁安是信没信,总之他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桑愿进了一座格外精致的木屋,里面的柱子被红绸包裹,就连床榻上都铺着红色的喜被。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把你的喜服拿来,晚上便能成亲了。他看着桑愿,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柔情,甚至在其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怕吓跑了他一般。
桑愿不想惹他,配合地点点头,巴不得他赶紧出去。
戚宁安走后,他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也没去管额头上一触即离的吻。
失忆后的戚宁安,搞得他都没法接招。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桌子旁,没敢去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因为是寒冬,天空昏沉沉的,也看不出现在的时辰。
视线落在点燃的龙凤烛上,烛火跳跃间,他才惊觉现在大概离晚上不远。
想起戚宁安所说的晚上婚礼,他总觉得有点耳热。但他没空去想这么多,起身把窗户打开一点点,村民们应该是忙着准备晚上的婚礼,并没有人在这里看守。
也有可能是,他们都默认他跟戚宁安是两厢情愿的。特别是当他轻易地打开房门时,更加确定了这点。
桑愿溜了出去,他决定先去找易柔长老。
早先在戚宁安带他来这里时,他就发现易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道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去找线索了吗?
桑愿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戚宁安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所以他必须要趁他去拿喜服的这段时间赶紧找到她。
村子里的屋舍不算太多,他尽量避开村民,储物袋打不开,他没法多加一件衣裳。本体空间里的火凰披风虽然能拿出来,又怕太过浓烈的颜色在雪地里太过显眼。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中,等寒意从脚心袭来,他才惊觉自己湿了鞋袜。
但现在显然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桑愿咬咬唇,不顾发尾处凝起的寒霜,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第四次躲开村民后,终于在一处房屋外听见了易柔的声音。
嵇燕,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声音甜得能凝出蜜水,可停在桑愿耳里却宛如惊雷。
桑愿努力忽视掉周身的寒冷,悄悄地直起身把窗户开了一点缝隙。
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在燃烧的火炉旁,易柔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一位五官俊美,身形高大的男人怀里。那男人低着头看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轻笑不止。
桑愿看到了那男人与长青略微相似的脸庞,讶然之下正欲细看,就看见易柔双臂环抱他的脖颈,男人的头顺势再低一些,在她的惊呼声中覆了下去。
桑愿没有再看,刚才只一眼,他也看不出男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却看到了易柔眼中无尽的情意。
她是愿意的。
他把窗户轻轻关上,里面暧昧的声音若隐若现,与火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极为暧昧动人的曲子。
跟易柔商量的希望消失了,桑愿不愿放弃,忍着鞋袜湿透的不适感,准备去找长青。
可等他一回头,就差点被眼前的人吓个半死。
戚宁安他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怒气。
你在干什么?他的目光轻飘飘的,可压在桑愿身上只觉得有点沉重。
窗户里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是里面的人发现外面有人过来查看。
桑愿僵硬了两息,随后迅速地反应过来,瞥见他还要开口,立马把他往跟前一拉,两人一起蹲在了窗户下。
窗户传来慢悠悠的吱呀响声,桑愿如上次一般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