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角的惊讶错愕只在一瞬间, 很快发起第二次更猛烈的水波冲击,水柱再一次挡住了小水球的攻势,这次的攻击没有消融, 反而像是遇到了反弹, 全部作用到了鲛族的身上, 冲散了鲛族的包围圈。
包围阵型乱了,鲛族们也乱了, 只是冲向章择夕一行的速度没有停下。
自己同伴在身边的情况下, 章择夕不敢用电流攻击,只是变成了第一形态的章鱼, 利用自己的章鱼爪和鲛族纠缠在一起。
正是这次交战, 章择夕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柔软脆弱, 鲛族的刀具砍在章鱼爪上,却意外地滑了出去,没有对滑溜的皮肤造成伤害, 要说有什么缺点, 那确实是有点痛。
邑角被反弹的水波冲击得向后倒飞了一段距离才稳住身形, 其他鲛族更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队伍的惨状让邑角不得不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古落。
古落的实力让邑角忌惮的同时也挑起了好战心,眼神中燃气了好胜的火焰。
古落看到了章择夕和几只鲛族打在了一起,但他没有阻止,只是拦住了邑角还有剩余的鲛族。
蓝瓦被一条白鲛追着跑,它不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可能是本能对白鲛的敬畏, 它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不敢正面对上。
杜曼虽然也是鲛族, 但它显然是一只不算太优秀的鲛族, 只能和另一只杂种鲛打到相互牵制的程度。
小黑滑溜得像条泥鳅,在鲛族中间窜来窜去,时不时就来上一爪子,混得如鱼得水。
有了鲛珠力量的加成,邑角的实力大增,但不是自己原本的力量,到底在基础上差了一节。
古落慵懒地趟在床上,只是章鱼爪随意动一动,就能控制无数的水球反击,遭遇攻击时也能架起屏障阻隔,邑角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近身。
章择夕正打得起劲,只是和这些鲛族纠缠有些麻烦,他想尽可能快速得让鲛族失去行动能力,但自己的身体偏偏过于柔软,废了些功夫才能将鲛族打晕。
击杀猎物和击杀有智慧的分化生物有本质上的区别,杀猎物是为了补充身体的营养需求,是为了生存,击杀鲛族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杀人,终究是有些下不去手,只能尽量重伤和打晕。
只是他想把鲛族打晕的难度却比直接杀死鲛族的难度高得多,一来二去,难免有些后继无力,自然也没空关注古落的战斗。
古落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没有一举将鲛族击溃,原意就是为了让章择夕能得到更多的锻炼,否则在他身为海兽的威势压下,这些鲛族怎么可能还有行动能力。
章择夕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搞定身边的鲛族,身体也差不多达到了极限,但古落那儿却没有完全控制下鲛族。
他忍不住想,难道的是自己托大了,古落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厉害?
但看古落依然优哉游哉的模样又不太像。
几只鲛族合力聚起了一阵水冲击,即将冲撞在章择夕和小章鱼的身上。
章择夕叹吾命休矣!
只是这感叹没能维持到攻击落在身上,就被旁边古落和邑角的战斗波及,鲛族们聚起的攻击直接被余波冲散,连带着鲛族们也被冲散了。
逃过一劫的章择夕落在地上,已经不想动弹了。
既然章择夕没有了战斗力,古落也没必要继续和鲛族周旋,一直收敛的威势蔓延开来,浮在海水中的鲛族们瞬间被压制得落到了地上。
携带着鲛珠的邑角倒是成了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鲛族。
古落一挥手,无数水珠旋转凝聚。
邑角还以为他是要攻击自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古落却连看他一眼都奉欠,旋转的水珠如同冰雹般落下,邑角第一时间进行了抵挡,但他的抵挡终究是徒劳,哪怕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护持得完好,就救不了散落各处的鲛族。
不少鲛族被砸得头破血流,最终昏厥了过去。
章择夕虽然混在鲛族堆里,那些水珠却像是长了眼睛,完全避开了自己。
小黑在海绵车边上探头探脑,问不远处的蓝瓦,都搞定了吗?
那不是还有个吗?蓝瓦被揍了一顿心情不佳,虽然伤势不重,但实在是有损它的威名,看到那些害得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都被砸晕,难免有些暗爽。
邑角还在勉强支撑着回击,这时候它已经有些后悔了,或许它就不该将主意打到这行生物身上。
只可惜事到如今,后悔也挽救不了什么,它的同伴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即使现在求饶,他也无法将自己的下属全部带走。
古落突然站了起来,章择夕有些意外咸鱼居然也会翻身了。
古落赤脚踩在沙子上,一步步朝邑角逼近。
他闲庭漫步的姿态让邑角感到紧张。
邑角注意到古落的目光所放最多的地方就是它权杖上的鲛珠,心猛然一沉。
它能拥有现在的实力和鲛珠脱不开关系,它可以失去任何一切,却不能没有鲛珠。
在对待鲛珠的态度上,邑角的脑回路难得与纯种鲛族们一致,他们可以将鲛珠放在敌对的鲛珠身上,却不允许鲛珠落入其他物种手上。
邑角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心一横,将鲛珠从权杖上抠出,众目睽睽之下咽进了肚子。
这家伙为了不交出鲛珠也是拼了,那么大一颗珠子说吞下就吞下,章择夕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种珠子是卡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的错觉。
古落也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狠绝,抬手掐住了邑角的脖子。
没有了鲛珠的力量加成,邑角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古落没有太为难邑角,只不过是把它打晕了而已。
章择夕原本坐在床边,古落将手上的邑角一扔,直接落到了床边。
邑角吞下鲛珠后,鲛珠屏蔽威势的作用似乎失效了,在古落的刻意招待下,邑角趴在地上想挣扎着 爬起来都做不到。
古落飘了回来,看了趴在地上的邑角一眼,对章择夕道:绑起来吧。
好吧。章择夕从海螺空间里找出几根韧性强的海藻,把邑角捆绑了起来。
做完后问道:你想要鲛珠?那不是对其他生物没用吗?
古落没有否认,可以跟尤里亚换些能量石。
果然,好东西不嫌多,哪怕古洛拥有一个能量石矿,也不妨碍他从其他地方赚取能量石。
可鲛珠被它吃了哎。章择夕目光幽幽地看向邑角的肚子,莫不是要剖腹取出?刚吃下去,应该还没消化吧,他忍不住发散思维想象了一下。
这随意的一眼看得邑角浑身发寒,之前他怎么没发现这章鱼居然是这样的危险生物。
古落没什么动作,只是不在意地说了句:它会吐出来的。
邑角被扔在海绵车上,队伍按照原路返回。
原本他们并不清楚路线,但章择夕向来有个习惯,不管他们去到哪里,都习惯在半路上扔些洞石,标明方向。
从原路返回没多久,就找到了第一块洞石。回程的路线显然简单了许多。
章择夕很快就知道了古落说它会吐出来是什么意思。
邑角浑身难受得直打颤,章择夕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知道这样的反应绝对不会是享受。
哪怕古落对邑角的压制已经收了起来,邑角也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奄奄一息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能立刻去世。
要不是邑角吞鲛珠的动作太快,章择夕都想告诉它,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的,就算不被噎死,也可能食物中毒。
章择夕时不时会关注邑角一眼,看他什么时候会把鲛珠吐出来,然而最终还是一次都没有。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做出了即将呕吐的动作,却又生生被它压了回去。
是条狠鱼。
明明很难受。
鮟鱇鱼灯熄灭,他们找了个地方整顿休息,准备等明天赶路。
海底的黑是最深邃的幽黑,除了偶尔路过的发光生物在,周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水波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却没有注意。
邑角被扔在一块石头上,身上仍然被绑着,鲛珠在它的身体中作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痛习惯了反而没那么多动静,只是偶尔会因为疼痛发出几道几不可闻的□□。
一道鲛族的身影落在它身旁,邑角费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鲛族身影凑近它,准备给他解开绑在身上的海藻。
海藻的绑法奇怪,夜色浓黑,它一时竟然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如果不是怕引起注意,它恐怕已经拿出了刀,将这些海藻割断。
花费了些时间,海藻终于被解开。
它脸上的欣喜还没浮现,一道光线照亮了他们所在位置。
两条鲛族都被这意外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你想放他走?为什么?章择夕举着一颗光石出现。
光线照亮了面前两只鲛族的脸,一个是刚被放开的邑角。
另一个则是一直与他们同行的杜曼。
第126章
章择夕第一次对杜曼有怀疑, 是在他们第一次遇到邑角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明明都快把对方抓住了,杜曼却假装攻击意外阻拦了他。
不过后来知道了鲛族是有意将鲛珠送到邑角的手上后, 他也以为是杜曼站在了白鲛族的角度上放走了邑角。
还有今日白天时, 他们被红鲛带进了杂种鲛族的领地,杜曼吓得打颤的样子, 恐怕不是担心他们遇到危险, 而是知道己方有古落在, 杂种鲛族才是可能遇到危险的一方。
杜曼被突然出现的章择夕以及他的问话吓了一跳,我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足以解释眼下状况的理由。
章择夕也没催促,就盘在原地等它的解释。
或许是章择夕从容的态度给了杜曼更大的压力,它的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
对不起, 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你们。杜曼趴伏在地上,用一种算得上谦卑的态度恳求道:但你们能不能放过邑角,杂种鲛族们不能失去他,如果邑角被交到纯种鲛族手里, 那它就完了。
如果是以前,邑角被抓也就被抓了, 因为它知道鲛族想用邑角来养鲛珠, 就算抓住了它,鲛族也会无意间把它放走。
现在情况发生了转变,邑角已经成长到足以和部分鲛族对抗的程度, 甚至杀死了不少鲛族,纯种鲛族不会像以前一样轻轻揭过。
若是落在鲛族手上,邑角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是纯种鲛族吗?怎么还替杂种鲛族说话?章择夕有些想不明白了, 纯种鲛族为什么会偏心杂种鲛族?还有之前和杂种鲛族一起围攻他们的那些纯种鲛族也是, 他现在也不明白它们怎么就投靠了杂种鲛族, 双方的共同利益的什么?从鲛族手中抢夺而来的大量石乳吗?
杂种鲛族的生存环境恶劣他知道这些,难道说这些投靠邑角的纯种鲛族是看不过自己族群对杂种鲛族的压迫,这才投入了杂种鲛族的怀抱?
之前他怀疑过邑角是不是有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给纯种鲛族洗了脑,否则那些纯种鲛族和杂种鲛族怎么可能会对着邑角露出那种狂热崇拜的目光。
但看杜曼的神智十分清醒,应该和洗脑关系不大。
杜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杂种鲛族的生活很苦,不但要接受纯种鲛的谩骂、殴打和掠夺,还断了它们获取石乳的渠道。你也知道鲛族没有石乳根本不行,杂种鲛曾经也找到过一些小石乳矿,却每次都被纯种鲛族掠夺光,根本不给杂种鲛族任何活路。我对纯种鲛族的做法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才想帮它们摆脱一生都被压榨的命运。
你帮了它们,就不怕以后得不到石乳的不就是你自己?纯种鲛族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石乳的,你就不怕杂种鲛族胜利后,你反而没了石乳吗?章择夕想了想道,而且邑角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它们对环境的破坏没有一丝愧疚,让那么多生物失去了生存的庇护所,这样的鲛族也值得你效忠?也值得你为它求情。
杜曼为邑角辩解:邑角也是没办法才会去破坏其他生物的生存环境,如果资源足够充足,杂种鲛族又何必做这些?我们族中许多幼崽,都是依靠变卖各种商品从其他种族那里换来石乳才得以生存,那些生物明知道这么不合规矩,却指定要那些商品,它们自己不想被所有分化生物骂,却又想得到那些必须挨骂才能只要出来的商品,所以每次都用石乳来逼迫杂种鲛族去做这些事,杂种鲛族有错,它们难道没有吗?
章择夕有些惊讶道:你是说有的分化生物愿意用石□□换那些破坏环境才能获得的东西?
当然,那些生物明知道我们需要石乳,却故意用最少的石乳换取杂种鲛大量物资。邑角这么做都是被逼的,你根本不知道它负担了多少责任。如果杂种鲛族拿不出它们要的东西,就会因为缺少石乳而出现更多死亡。到了末尾,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说的事情我并不赞同,邑角利用海绵群制造绒绒海绵还能说明它是为了换取石乳,但杂种鲛族新据点又该怎么解释?它们本可以不破坏地形环境,和居住在那片区域的生物共同生存,却没有这么做,导致海蛇大量袭击黑豚兽和附近的分化生物族群。而且我看杂种鲛族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甚至还在四处抢劫,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终究还是邑角已经没有了底线,根本就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或许它一开始是被迫的,但做的次数多,它也变了。
章择夕同意适当地索取让自己和自己的族群得以生存,毕竟他也没有圣母到不吃肉。
但明明可以在不牺牲一些东西就能换取足够的利益,为什么还要彻底破坏?偷果子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把树全砍了?
杜曼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但还是坚持道:杂种鲛族在对新地盘还没有完全了解,把那些都赶走也是为了保证安全,而且大部分杂种鲛族没有参与,它们也是无辜的。
章择夕立刻反问:你觉得他们是无辜的?那些被杀死的纯种鲛族不无辜?
我们也只是为了自己得到一个安全的栖息地而已!我们族没有错。
章择夕原本是在纠结杂种鲛族们总喜欢破坏环境的问题,却突然发现了杜曼话里的漏洞,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族?你难道不是白鲛族?
杜曼突然发现自己过于激动,描述杂种鲛族状况的时候,居然用了我们族的词汇,听到质问,立刻就想反驳,我当然是
我要听实话。章择夕打断道,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将邑角送到鲛族手里的话,我不想听任何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