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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一听曲子就知道原曲,大概百年前创作出来的曲子,在欧美音乐圈也是经典,配上岑今的讲解和怅然豁达的歌词,倒有了别样的新感受。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学歌中度过,帕特的语言天赋绝佳,很快掌握歌词,唱得有模有样。
    与此同时,岑今察觉异样:“那个莱妮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
    丁燳青舒出一口气说道:“我刚才就想说了,我们一直在这片峡谷徘徊。车厢里有一些乘客的行为、语言像制定好的程序,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在列车开过某一节轨道时,有些人呈现恐怖的死相。”
    岑今想到什么,“艹,不会吧。”
    丁燳青:“恭喜,我们中招了,先登录论坛打卡,找找有没有离开的方法。”
    岑今拿起手机试了两下,瞄了眼丁燳青:“没信号了。”
    丁燳青一时无言。
    帕特小心翼翼瞄两人:“出事了?”
    岑今深呼吸:“出了点小事。”当即跳起,踩在座椅上小心观望列车其他人:“别担心,我们会解决,你别乱跑就行。”
    丁燳青抽出随身携带的唐刀,岑今摊开手掌:“我行李里有一盒子,里面有把拆开的斩马刀,帮我拿出来——快,你在外边比较方便。”
    黄毛支使人太理所当然,丁燳青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便从上面拿行李,翻找出一个半人高的古朴木盒子递给他。
    岑今背在身上,而行李里还有他的配枪和合法持枪证,两样都是他用惯了武器,上回没带进幽灵船主要是排查太严,连把切水果的刀都不准带上船,反观列车安检没那么严格,让他蒙混着带进来,刚好派上用场。
    “先找个对幽灵列车熟悉的人问清情况,再对症下药。”
    “找谁?”岑今问。
    “金发莱妮。”
    无聊的黄毛望着他们找到准备摸进最后一节车厢的金发莱妮,在里面发现装满残肢的瓶瓶罐罐和一家四口,轻而易举知道他们是诡的身份。
    从他们口中知道幽灵列车的辛秘,得知列车全体幽灵生前死后都受屠宰之家迫害,两人便决定擒贼先擒王,准备弄死屠宰之家。
    屠宰之家躲在列车幽灵和活人群体里,被丁燳青诈出来,慌乱之下溜进列车驾驶室内,竟不受列车时间循环的束缚,岑今猜测也许杀了他们就能解决列车的时间循环,便不依不饶地追杀,握着斩马刀差点没把车头劈成两半。
    屠宰之家此前遇到不少超凡者,没一个像黄毛这么刺头,死追不放,偏还真能威胁到他们,慌不择路四下逃蹿,奔出疾驰的列车,跳到山谷下方,朝着水面粼粼的莱茵河奔去,岑今在后面抓起斩马刀便劈下去。
    像一只鹤,扬起的白色一脚是鹤的双翅,翅尖掠过白云,于半空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形,双手握住黑色的刀柄,与银白色泛着光泽的刀身形成极为鲜明的色差。
    而后一刀下去,若长虹贯日,山断河裂,莱茵河水炸起三丈高,像下了一场太阳雨,伴有美丽的彩虹。
    扛着斩马刀的岑今从彩虹中走来,丁燳青立在奔驰的列车车厢顶望着他,看不清神色如何,便也看不到那目光有多专注。
    在丁燳青的下方,车窗打开,帕特用纯粹欣赏的目光凝望岑今斩杀屠宰之家的全过程,拨弄琴弦,弹着古老的歌颂英雄的曲子。
    悠扬的乐声随风扬至平原,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飘过城邦、白云和海洋,仿佛飘过时空,亲吻二十多年后重新踏上这辆幽灵列车的故人。
    岑今跃回列车车厢顶,同丁燳青肩并肩,看向被劈开的坟包,里面露出列车的残骸,人类的遗体、灵魂和冰冷的钢铁已然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无法分割。
    “作恶者已死,接下来应该解决列车全体幽灵。”岑今语气冰冷。
    丁燳青:“你的意愿是处死他们吗?”
    岑今沉默片刻,垮下肩膀,转身把额头靠在丁燳青的肩膀上,闷声说:“不是。”
    丁燳青:“为什么?”
    岑今:“我发现诡异好像没那么坏,他们生前也是人,没畸变之前也是人,当然我知道丧尸题材里的丧尸没异变之前也是人,但是,假如,这些丧尸还有人类的思想、自控力和族群归属认知的话,还能下狠心杀死他们吗?”
    显然不能。
    丧尸等同于诡异,他没办法残酷灭杀对人类保有好感的诡异。
    丁燳青任他靠了许久才说起名为‘欧洲幽灵’的诡异的特殊之处,或许是信仰不同的缘故,他们和人类共存,多数是地缚灵,且对人类没有恶意,少数对人类具有强烈恶意,骚扰、伤害和附身人类,最终借机杀死人类,夺取肉身。
    遇到后者,教廷才会出面处理。
    欧洲将幽灵列车放进试炼名单,一方面是暂时没有解决方法,另一方面则是列车幽灵目前对人类没有恶意,偶尔被屠宰之家刺激,处于应激状态,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岑今:“可以和平解决的意思?”
    “你可以这么理解。”丁燳青:“可以尝试和他们沟通,让他们放过误入的人类,但是帮他们解脱恐怕不容易。除非梵蒂冈教皇亲自受理这桩诡异案件。”
    然而梵蒂冈教皇位高权重,不可能亲自解决这点小事,幽灵列车甚至不够资格被列为禁区。
    岑今:“明白了。”
    黄毛便看见岑今跳下车厢,自车窗翻进列车里,本来想找莱妮询问更多关于列车幽灵的事,谁知莱妮吓得躲起来,怎么也找不着。
    无奈,岑今只好接受丁燳青的提议,一个一个幽灵亲口逼问,提着锋利的冷兵器,大马金刀坐在幽灵对面,胁迫式商量怎么才肯放过误入的无辜人类。
    幽灵憎恨屠宰之家,迫切想求得解脱,对人类没有太大恶意,却也不愿意太过轻易地放他们走,如果岑今硬是武力胁迫、物理超度,他们也没办法,偏偏岑今选择最柔软的方法同他们周旋,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他们自然说出真正想要的目的:解脱。
    超度也好,再一次死亡也好,不想再重复临死的那一刻,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和死亡降临时的剧痛都被深深烙印在灵魂里,为什么死后还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受痛苦的折磨?为什么仇人已死,他们还不能得到解脱?为什么教廷不愿意解救他们?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怀疑生前是否做过不可饶恕的恶事。
    当然黄毛知道他们很无辜,只是不幸成为撒母耳选中的材料,为祂制作一艘救世所用的诺亚方舟,而这时的幽灵、岑今和丁燳青都不知缘由,只知道全体幽灵的诉求相同。
    岑今没有办法,只好保证他会帮忙将诉求传达至梵蒂冈教廷,如果教廷不肯借人手让列车幽灵得到解脱,他也会潜入教廷学习如何超度,再来帮助全体幽灵超度。
    “这是我做出的承诺,我保证绝不食言。倘若食言,我将和你们所遭受的痛苦一样痛苦。”
    丁燳青握住岑今的手,也做出相同的承诺:“我和他一样,向你们做出绝不背弃的承诺,如有违诺,将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岑今瞟了眼丁燳青,小声说:“你这后果有够毒啊,不怕我能力有限,完成不了承诺?”
    丁燳青看着他笑:“我信行不行?”
    岑今挑眉:“呐,你说的,不是我逼你。”
    丁燳青:“我说是这么说,你不能跟我同甘共苦?”
    岑今:“我寻思我那承诺的后果也很毒,再跟你同甘共苦,不是叠buff吗?那我还有命活吗?”
    丁燳青:“我也跟你同甘共苦好不好?”
    岑今同丁燳青温柔的目光对视,顿时有些不自在:“你说话正常点,感觉你把我当小孩哄。”
    丁燳青捏了捏岑今的耳朵,很快松开,有点暧昧又表现得坦坦荡荡,叫岑今捉摸不透。
    他们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列车幽灵给了回复,同意放过误入的乘客,指引他们离开的方法,但求岑今记得承诺,来日解放被困于死亡循环的他们。
    岑今、丁燳青和帕特是最后离开的一批人,关上车厢门的那一刻,广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乐曲声,是他们之前教帕特弹唱的《送别》,竟被列车记录下来。
    原来那首歌是当初他们弹跳的,那声音属于丁燳青、也属于他,小学每年学一遍的歌曲,是岑今唯一不会唱走调的歌。
    黄毛有些恍惚地想着。
    他们和帕特在卢森堡最后的站台分别,帕特询问能不能吉他送给他,之前离开游轮过于匆忙,没来得及处理那把丁燳青给的吉他,这会儿分离才问能不能送他,他愿意花钱购买。
    丁燳青无所谓地说:“送你。”
    帕特笑容满面:“我居无定所,如果成名,有可能定居丹麦或者挪威,那儿风景好,一年四季分明,你们要是在电视上看到我,可以来找我。”
    岑今和丁燳青应声,帕特性格挺好,不该多话时安静,爱捧场时捧场,润物细无声似的,情商不是普通的高,他们很乐意结交帕特这个朋友。
    帕特:“来日再会。”
    或许永无来日。
    至少今日一别,未来二十多年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知道未来走向的黄毛如是想着,因为岑今似乎消失于1999年。
    岑今和丁燳青同他摇手,走向下一班列车,列车‘呜呜’地叫着,隆隆向前如一条不回头的长龙。
    帕特微笑目送他们远行,拨弄琴弦,唱着岑今教他的《送别》,字正腔圆,丝毫听不出丁点怪腔怪调,像一个汉语纯正的华夏人。
    在乘客惊诧的目光下,唱着歌,渐行渐远,背影像一个流浪千年的吟游诗人。
    第239章 死之国(4)
    到了下一站,丁燳青租一辆房车邀请岑今自驾游,利用休息的空档撰写报告,将幽灵列车的案件整理完毕发送总机构,申请梵蒂冈教廷驱魔。
    岑今抱怨:“这群白人的驱魔程序既复杂又繁琐,等程序走完都不知道死几个人了。”
    他们并非欧洲人,也不是处理欧洲这块诡异事物的负责人,如果想请动教廷驱魔就得走程序,先将证据呈递到总机构,再由总机构派人核实,接着告知欧洲诡异事物的负责人,将幽灵、鬼怪、诡异等作怪的证据和当地神父确保确有其事的证明全部交到梵蒂冈,那边才会派出专业的驱魔神父前来解决事端。
    丁燳青:“存在历史越悠久、势力越强大的机构,越是等级森严,说好听点是井然有序,难听点就是臃肿累赘,迂腐老迈,但教廷本身势力盘根错节,累积下来的资本尤为雄厚,也是建立总机构的主势力之一,想拔除、改革或动摇都不是件轻易的事。”
    岑今:“我只是抱怨两声,没想对教廷指摘什么。”他耸肩说道:“等攒够资历,我估计调回华夏负责亚洲区域,踏足欧洲的机会恐怕会减少。话说回来,你觉得世界上真有神的存在吗?”
    他抓起一包薯片来吃,递到丁燳青面前被拒,丁燳青嫌脏手。
    岑今说他矫情。
    丁燳青对此评价不以为意:“如果没有神,你我的超凡之术怎么被激活的?”
    岑今:“那是死神,我指的是活的神明。”
    丁燳青:“幽灵船能掌控乾坤,令时空交错,不像是神的手笔吗?”
    岑今:“我们与神明擦肩而过?”他笑了声,觉得有趣:“可惜没能面对面说说话。”
    丁燳青:“亲眼见一面,说不定早就死了。”
    静默一会儿,他说:“总机构传出一点风声,说是在岛国找到龙的踪迹。”
    岑今:“西方龙还是东方龙?”
    丁燳青:“西方龙,形似海兽。”摇摇头,他说:“也有可能推测出错,龙这种生物一向存在于各种各样的文学中,但是东西方都有这种生物,连具体的形象都能描述出来,在总机构秘密档案的分析推论中,真实存在的概率超过七成。”
    岑今咔擦咔擦啃完薯片,将袋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拿出一包话梅干、薯片、炸鸡翅和可乐出来,用一次性手套将鸡翅撕成一条条,把焦脆的皮和酥嫩的肉摆放整齐,又把一次性筷子放到他跟前说:“不用我喂了吧。”
    丁燳青笑了声,找个地方停好车,接受岑今的好意。
    “有生之年,想看龙!”
    岑今仰天发出感慨。
    围观的黄毛心想,有生之年你看到了。
    他们停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公路如一条随手扔在地面的银带,蜿蜒伸向看不到终点的远方,远处还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头顶只有几片白云,蔚蓝色的天空悬挂一轮太阳,光晕晃得人不敢直视。
    一只绵羊从大树那边出现,悠悠走来,经过房车时,啃咬轮胎旁边的嫩草,咩咩半晌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岑今趴在车窗看绵羊的屁股,眯着眼,惬意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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