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老师和袁老师说,只要他努力,过联考就没问题,江大是综合性大学,举办单独美术招生考试的几率不大,如果江城大学认联考,以他的文化分进江大不难。
安晓生压住自己浮躁的心,他来这里就是好好学的,不看别的。
次日,安晓生一个人被安排在第三画室画画,三个半小时的一个小模拟。上午素描,下午色彩。
在下午画色彩的时候,袁老师特地收了墙上的做展示的作品,这是防止他参考。
其实按安晓生的水平,就算摆在他面前,他也没办法调出类似的色彩,何况他造型也弱。
结束后袁老师把他的画收走,在第一画室有一张第一次测试的总分表,他结束后就进了第一画室,这边相当于是在上大课一样,里面人有三十多个,安晓生被安排进去,这就开始他在三二一画室的集训生涯。
他是最后进来的人,所以面对石膏像的好位置早就被人抢占,他只能见缝插针,坐在最边上、最外围。
许老师转了一圈,带着新打印的新一次测试成绩来更换以前的。
这次的测试表上,加上了安晓生今天的测试成绩。安晓生的名字出现在统计表上,这也代表了他正式成为画室一员。
许老师在教师里转了一圈,指导了几个人之后,随后站在安晓生身后。
安晓生非常清晰的感知到许老师停在身后,额头上冷汗阵阵,很慌,很心虚,连怎么下笔都不知道了,慌得握笔的手都在抖。
“你下一次挑个好的角度,侧面是比较能体现五官结构,但是你这侧得太多了。画啥?后脑勺?”
安晓生沉默不做声。
许老师看他对比比例都比划了半天也没落下肯定的一笔,终于等得没赖心了,他直接让安晓生起身,自己坐过去,拿着笔教他重新对比比例。
“这很简单,比一下,掐准比例,肯定的落在纸上,要做到心有目标,就是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把尺子。你这比划半天,我也不知道你在比个啥,大轮廓,大比例先落下,像这样,看。头部,颈部、肩部,这比例拉一下。随后就是头部的角度,你看着石膏像他的透视斜的,先定于它同水平的中线,随后在定三庭五眼的位置,看,这样一笔,这样一笔,这头部的比例不就出来了吗?”
安晓生瞬间掌握造型要领。
其实学校赵老师也是这样教的,只是到他自己画就乱了,就忘了,加上知道许老师在看他,所以紧张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安晓生默默点头,看到许老师亲自演示,似乎有更加明白了。
脑子是通了,但是不知道自己画是什么样的。
许老师就几分钟给他做了个简单的造型演示,但是许老师这几分钟的程度,安晓生差不多得磨两天才能到这个程度。
许老师起身低声道:“行,你再自己来在,先造型,别看别人都上调子了自己也着急去上调子。型都抠好,就捉急忙慌的上调子,那型是糊的,上了黑白灰最后出来的画也是糊的,何必?不如从造型开始,就一步到位。”
安晓生点点头,受益颇多。
安晓生坐回椅子,握着铅笔,提了一股气,坚信自己可以,一步一步来,只要他下功夫在画上磨,一定会有进步。
许老师起身后,淡淡说了句:“你这纸张挺好,笔也不错,好好练,别辜负了这么好的纸。”
这么好的纸,画室里就没几个人用,这么厚实、触感又好的,大家都留着画色彩,拿来画素描都是浪费,用在安晓生这种小菜鸟身上,更是浪费。
但许老师多的话都没说,只是称赞了一句。
安晓生“嗯嗯”的点头,“这是我姐买的。”
许老师道:“纸加分,挺好,愿意在这方面投入,挺好。”
不论水平高低,至少看得出这个孩子的家里是愿意对他投资的,只要家里人支持,这些孩子都能更好的往前走。所以许老师很欣慰。
安晓生开始依葫芦画瓢,重复着许老师的方式和步骤。
然而他确实掌握能力不太行,反复几次,才把大型定了。
许老师很负责的在安晓生定下了外形才离开。
“有什么问题问问身边的同学,或者看看大家的状态,你可以参考参考别人都是怎么画的。大家都是同学,可以沟通,交流。”
安晓生点点头,“好。”
许老师一走,两个男生走了过来。
“安晓生。”
安晓生回头,是学校班上的同学,也正是那两拖他看许老师他们宣传课的两个人,一个叫周世才,一个叫文人杰。
安晓生回头问:“你们画开始三色了吗?”
两人摇头,“我们也才来几天而已,这一周的课才刚开始,今天是第二天,所以你是赶上上课,没有比我们晚太多。”
文人杰道:“我们加今天两天,比你多画了两天。”
周世才点点头,“我们也不能上色,许老师让我们多勾型。”
“对,我们造型都弱。”
安晓生听他们这么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原来大家都一样,他这就放心了。
周世才和文人杰在安晓生身边一左一右的蹲着。
周世才说:“你知道他们的学费吗?”
安晓生摇头,“不知道。”
周世才说:“刚才我们还跟周礼那边的人聊,他们说他们交了三万块,我们只有一万五。”
安晓生大吃一惊,虽然不是好八卦的人,但一听学费竟然相差一倍,还是忍不住吃惊。
他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多?”
文人杰回答:“因为他们暑假就来了,高二期末后他们就过来了这里,比我们多学三四个月呢,但是他们也才比我们多一半。”
周世才点点头:“我们不是我们相比起来,每一天的学费多了,而是很可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来,错过了一对一的课。隔壁二画室的,听他们说,几乎都是暑假就来的人,那个时候画室人少,许老师和袁老师就是手把手的教。就像刚才许老师单独教你一样。进步快吧?老师说一句话,给我们提一个点,我们吸收了,改正了,都能有很大的进步。但是现在人多了,老师顾不过来。素描的进步你可能感觉不出来,他们说能明显看到进步的是色彩课在,他们说几天时间,就让你跨步,真的,特别厉害。”
安晓生点点头,他当然是相信许老师、袁老师的水平,因为刚才他已经领教过了。
确实许老师几分钟给他示范,边演练他自己说的理论。
边演练边画,安晓生当然能吸收快。
安晓生说:“我们也好好学,我感觉在这里真能学到东西。”
周世才和问人家都点点头,“那肯定的,隔壁第二画室的那些牛人,都是许老师和袁老师亲自教出来的。他们一开始的时候跟我们一样。”
安晓生点点头,心里信心瞬间又有了。
周世才和文杰回到座位,安晓生画自己的。
这一低头一抬头的时间,已经过饭点了,天色早已经黑下去,画室里开了亮堂堂的灯。
安晓生第一次这么投入的画画,一抬眼看见天黑了,灯亮了,有一瞬的恍惚。
心里感慨,这里有一种魔力,让他越来越热爱画画。
安晓生后退几步看自己的画,一站远对比石膏,就看出了问题,安晓生忍不住将已经勾完的造型又擦掉重来。
晚上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大概七点半大家都回来了。
这里画画,画到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所以安晓生没有去吃饭,几乎没人觉得意外,也没人在意。
周世才他们返回画室的时候,给他带了瓶酸奶,但不只是安晓生没去吃饭。
安晓生道了声谢,继续画自己的。
安晓生坐在座位上,总算悟出了为什么大家晚上都会来,因为晚上会给石膏打灯,石膏像的明暗效果会更加强烈和明显。
在学校里,晚上会在画室里的人不多,因为晚上要上课,很多时候是有科任老师看管,学习里大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画室,去画室还得跟科任老师请假。文化课老师向来跟美术老师不对版,总觉得对方占用他们太多时间。学美术的学生本来文化课就赶不上来了,都高三了还不认真学,那大学能凭空而下吗?
安晓生又开始画。
晚上许老师在安晓生身后看,说了几句,觉得可以,造型一开始就要稳,发现错误在没上调子之前,都能修改,随后走了
安晓生一直记着,自己画着。
十一点的时候,教师里还有人,安晓生也不想回去。
袁老师过来,让画室里的同学可以准备回去休息了,明天继续画。
安晓生有点不舍,他还可以再画一会儿。
“晚上还可以在这里画吗?”
袁老师走安晓生身后,一时间就给安晓生一个肯定:“画得不错,还行。”
安晓生点点头,“谢谢袁老师。”
袁老师说:“慢慢来,画画这个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画得不错的都是画了不少年,你稳着心多画。”
安晓生点点头,心底对两个很感激。
画室里晚上是十点左右大家就陆陆续续离开,这个时候画室里也没几个人了。
安晓生最后一个离开,走的时候正发愁教室门怎么办,但很快龚伟就回来了。
安晓生很意外,“班长你怎么回来了?”
龚伟笑道:“我回来关门,每天基本上这个时候画室就没人了,钥匙在我这里。”
安晓生点点头,龚伟关了教室门,刚下画室楼,付凝霜来了,三人碰上。
付凝霜说:“班长,钥匙借我用下,我上去拿手机,我手机还在画室。”
龚伟忙把钥匙递给她,“明天你来开门吗?”
付凝霜愣了一下,“我吗?”
龚伟立马说,“算了算了,还是我来,你去吧。”
付凝霜上楼,安晓生忙问:“班长,早上一般什么时候开门?”
龚伟道:“八点上课,我七点半会过来开了门,再去吃早餐。”
“能早点开门吗?”
龚伟笑说:“你看现在都已经过十一点,回去还不能立马就休息,七点半已经很早了,没几个人早来,大家都会上课的时候才来。”
安晓生说:“我想早点来画,我画得太差了。”
龚伟说:“那这样,待会儿让付凝霜把钥匙给你,你来管钥匙,这样你早上想多早都可以,晚上想画多晚就多晚。但是现在晚上太冷了,我建议你别熬夜,睡好了才能画好。”
安晓生点点头,“谢谢班长。”
刚来这里一两天,安晓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整个画室的感觉像拧成了一根绳,大家齐心协力在做一件事,只为了做好这一件事,大家都会互相帮助,这令安晓生很感动。
转眼安晓生在画室里呆了一个月了,中间他回了家一趟,因为大姐终于醒来,并且两天后大姐和姐夫的婚礼就到了,所以他请假回去了一次。
安晓生再回画室,赶上了素描课的最后一节课。
素描课有大画,也有半开。一星期的大画结束后,又换三天一张的半开作品。
安晓生这次只能画一天,但不知怎么,从落笔的开始,就特别顺。比例、大轮廓很快就出来了。
他仿佛突然开窍了一样,老师讲过的理论和计较,开始永辉贯通慢慢消化并且能够一点一点表现在自己的画上了。
一上午过去,他已经打好了型,中午随便吃了两片面包又修了一下,知道文人杰叫他去吃饭,他才勉强答应离开画室。
画室中午任何时候都有人,所以中午不用关门。
安晓生和文人杰、周世才三人从食堂回教室,许老师正站在安晓生的画架前。
安晓生心里一咯噔,紧张的走过去,他只有今天一天时间画,所以别人都已经几乎上完调子,黑白灰一目了然可以收卷的程度,他才只是个白白的造型。
许老师转头看着安晓生,“你的?”
安晓生心虚的点点头,许老师又问:“今天画得完吗?明天就开始上色彩了,石膏像会搬走。”
安晓生轻声说:“我会尽力的,我前两天请了家,家里有事……”
许老师摆摆手,“我知道,画吧。”
安晓生紧张得出了一身汗,也没听许老师说他这画得怎么样,一直心虚着。
许老师走出画室,还没到上课时间,但是大家都坐满了。
许老师在走廊上跟袁老师交流,低低地说:“安晓生是根苗子啊。”
袁老师点点头,“我看过了。”
许老师一笑,满脸横肉的脸上表情略憨,低低说了句:“刚来的时候画成那个鬼样子……”